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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他们自打进了城里的长街,顾骄隐就被璇玑拉的满地跑,没停过。璇玑从没见过这么热闹有趣儿的庙会,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拉着顾骄隐满场儿乱窜。
      入夜,路过庙口正看见卖绣花球的摊位,聚了不少人璇玑看着心生好奇“快,我们也去瞧瞧。”拉着骄隐就一个劲儿的往里头挤“哇顾骄隐你快看,好漂亮的绣球。”璇玑看傻了眼,只见摊位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绣球,上面绣的花样也精致极了,挂着格外喜庆,璇玑一个个盯着看,手里捧起来把玩舍不得放下。
      璇玑在府里很少看见这种民间的小玩意儿,只听姨娘提起过一些,如今看来新鲜不说更是女孩子家都喜欢的,顾骄隐撇了撇眼贼兮兮的,忽然诱惑到“要不要……我送给你~”
      璇玑挑了挑眉,看到顾骄隐一脸勾着嘴角说不出有什么深意来,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脑筋,没好气的说“好啊,那我就要这红底儿的!”
      顾骄隐赶忙付了钱,脸上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好像中了什么彩头似的,璇玑也不懂他乐什么,正看见前面正扎堆儿放烟花呢,哪儿还顾得上顾骄隐,一溜烟又捧着绣球跑到前头去看烟花了,顾骄隐看着他一身绯色的锦衣跑起来好似一只扑簌簌的粉蝶,笑意不觉又深了些。
      看完了烟花,点完了花神灯,猜完了灯谜夜已经深了,璇玑折腾了一天也有点儿累了,再晚回去又怕父亲母亲发现就拉着顾骄隐打算回去。
      谁知道顾骄隐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璇玑手里领着的绣球说“不行,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呢!”璇玑不解,皱了皱眉头但看顾骄隐一派认真只好顺势问“什么事儿啊。”
      她一略微的表示好奇,顾骄隐就拉着她的手又不知道往哪儿小跑去,停下来的时候只见来到街边一处闲地,种了几棵颇为高大的木棉树,树上不知道为何挂了不少绣球,还有几个姑娘蒙头蒙脑的往上头砸。璇玑一惊,心想不对,把绣球往身后一藏狠狠瞪了眼顾骄隐“你想干嘛?”
      “也没什么,你就把绣球往上头扔扔嘛~”顾骄隐虎视眈眈的盯着璇玑身后的绣球,云淡风轻的来了那么一句。
      “为什么啊,你说好送给我的,凭什么要我扔!”璇玑哪里肯,只觉得顾骄隐准是想不开,这么好看的绣球平白无故往树上吊干嘛。
      “璇玑,你看人家不都扔了嘛。”顾骄隐伸手去拉她,却被璇玑机敏的脱开了“我跟你讲花朝把绣球扔上头会有好运的。”
      “为什么啊,说好送我的,要么你再给我去买一个,不行要买就再买两个。”璇玑不屑的瞄了眼顾骄隐,哪里知道顾骄隐那样小气一个也不肯再给她买,直摇头,却忽然从大袖口掏出一个精巧的泥人放到璇玑面前。
      “你扔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做交换!”璇玑瞄了一眼泥人,心里不住震惊,那双髻,和鹅黄色的百褶裙竟然能和去年她送他走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而那精细的眉眼雕的不是她自己又还会是谁呢,也不知顾骄隐从哪里弄来的,即使在夜光下仍然可见艳丽。
      “怎么样~要不要。”顾骄隐不断地在璇玑耳边撺掇着,还不住拿那个小泥人晃啊晃,璇玑看着那泥人颜色格外逼真,甚是好看,但是此刻让她屈服于顾骄隐的小伎俩,是万万不可以的。
      “不要!”璇玑心一横,出口果断毫无后悔,暗暗得意想这件事之后再从顾骄隐那儿死缠烂打来就是了,她才不怕呢鱼和熊掌她都要。
      哪里料到顾骄隐剑眉一横,使出了杀手锏“赵璇玑,你扔不扔,不扔我就回去向你爹自首,说是我带你溜出来的,怎么样……”璇玑被这话吓到了,面露犹疑,看着顾骄隐下巴上那条沟恶狠狠的,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璇玑自知自己没得反抗了,想到一回家要是被父亲母亲知道的后果就吓得哆嗦,哎古来英雄能屈能伸,不就是个绣球么……璇玑只能嘟着嘴把身后的绣球捧出来,但又缩回去了一会儿“好吧……不过我还要喝一壶十里香。”
      顾骄隐又被这小妮子吓到了“不会吧……你已经喝了两壶了,那是酒又不是白水。”
      “那你要不要我扔了啊!”璇玑心想反正都要扔了,再喝一壶又怎么样,何况那么好喝回去就不会再有了。
      “好好好,买就是了,那你快扔我看着呢!”顾骄隐为了达到目的只能答应了,忙把璇玑拉到一颗木棉树前头督促着。
      璇玑一抬头才发现,这木棉树怎么都长那么高,她年纪小个头自然小,不免面露难色,斜眼瞄了瞄顾骄隐才发现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那目光分明在说,你要是敢出尔反尔就死定了嘛……
      这才只好放开了怀,猛地一跳使劲儿往树上砸,可谁知那绣球居然沾都没沾上树梢就灰溜溜的掉下来了,璇玑闷声不吭的弯腰去捡“树太高了你自己扔不行啊。”抬起头来试探性的问了问。
      可惜那顾骄隐似乎执着的很,也不知道打什么注意,话都没说就光慢悠悠的摇头。璇玑只好再扔,几次三番下来,璇玑都气喘吁吁了,晃着裙摆甩着袖子一脸不悦,平时她就爱懒在房里动一动都很少,哪里折腾得起,再好的性子都没磨光了“哎呀,顾骄隐你看是这木棉树不肯收,不是我不肯扔啊,不如……。”
      但也不知道顾骄隐耍什么幺蛾子说道一般就恶狠狠的打断了,倚在树干上的身子忽然直了起来,剑眉一竖似乎很不高兴,语气也凶巴巴的“不行!”
      璇玑也不好说什么,心想最后一次了,如果再扔不中管他顾骄隐多难伺候,她拿这绣球也要砸死他,谁知道这次总算是扔中了,绣球晃晃悠悠的吊在木棉树枝上,顾骄隐终于也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死乞白赖的帮璇玑去街口买十里香去了。
      璇玑愣神的盯着树上她的劳动成果,还是想不通总疑心最近自己是不是得罪顾骄隐了,这厮故意找事儿忽悠自己,斜眼正瞧见边上还有一姑娘在砸呢,就靠近了点嘴巴甜甜的问“姐姐,您知道这抛绣球在上头有什么意头吗?”
      只见那姑娘远远望了望情郎,羞滴滴的一笑涨红了脸,璇玑看着更加不解了,正要追问那姑娘才好不容易娇羞的开了口“哎呀,妹妹,这是花朝节的习俗啊,相传花朝得来的绣球是不好过府的,而这木棉树是花神栖息之处,如果女子将绣球投上一次就中了,说明花神会保佑你们幸福……白头到老……”
      那姑娘说完还一个劲儿的对璇玑媚笑,璇玑远远看着顾骄隐在街角买酒的身影幽幽的出神儿,手里还握着他刚刚使劲儿塞给她的泥人,真是好看的泥人顾骄隐也一定没少费心思,唇红齿白的原来他还记得她去为他践行时候的摸样啊,那时候顾骄隐头也不回还以为很快就会不记得她了呢。
      她本该高兴的,但心里却空空的,她记得她第一次扔是没中的,也许这才是花神真正的意思。她总以为她和顾骄隐是水到渠成的,连婚约都已经定了,但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害怕些什么,或者本来在她身边的事,就没有什么能真正水到渠成的,那么细碎的安稳竟让她这般惶恐。顾骄隐看到她扔中的那个笑脸还在眼前,就像是小孩子吃到一颗很甜的糖那样满足,可是他明明应该是个什么都不相信的人哪。
      她看了眼木棉树,心想这木棉树偏偏就生的这么高,幸福到底不容易,又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初春的山风凉的入骨三分,璇玑坐在马前只觉得风像是知人心似的,拼命从领子口灌进去,冷的牙根哆嗦,顾骄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颤抖,驾着马栓的手微微用劲儿把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挤,把风挡在他的臂膀外面。夜间的山路其实并不好走,但是顾骄隐的骑术早前就是京中一等一的好手,她将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有他在总是安全的,他总有他数不尽的好。
      记得大前年有一次她发高热,一连好几天都不见好,喝了好几剂苦药食不知味,吃什么也没胃口,没几天功夫人瘦了一大圈。顾骄隐去看她,她还昏昏沉沉的顾骄隐看着心疼,只问她想吃什么,璇玑还高热吃什么其实都如同嚼蜡,就难得惦记着些甜食,含含糊糊的说要吃烤红薯。
      顾骄隐却上心了,隔天去先生那儿上课,却偷偷溜出来从厨房拿了两个红薯来,拾了好些枯树枝堆在后院子里燃了火打算烤,谁知道被先生抓个正着,气的要拉他去见老爷子。顾骄隐哪里肯乖乖就范,一溜就跑了,那老先生气不过竟然去追他,年纪大了脚不稳一个踉跄狠狠摔在烤红薯用的坑里,白长衫都顺势烧了起来,幸好救得及时人倒是不要紧,可事情传出去这面子总是挂不住的。
      此事自然不好摆平,那先生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名师,身价高不说面子还特别大,顾将军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请来的,出了这事儿人家自然不干了,仗着曾是皇室子弟的老师还上宫里参了一本,害的顾将军人过半百还赖着脸亲自领了大堆的礼物,跑到人家府内斟茶道歉,受了好些屈辱。
      回府就把顾骄隐拽出来揍了一顿,老爷子可是武将出身下手自然不简单,特别是脚踝上那一踢,把顾骄隐的胫骨都踢裂了,真疼啊。
      那会儿璇玑的身子也好了大半,听说了这事儿,自责不过赶紧去看他,一进房门瞧见他倚在床上疼的直皱眉头的,心想那得多疼啊眼泪就直打转,顾骄隐侧身看见她来了还梨花带雨的,抽了抽鼻子竟然愣生生把那股子疼都压了下去。
      璇玑一脸委屈相怯怯的问“疼吗,疼就哭出来吧,会舒服些。”顾骄隐却嘴硬的很,眉毛都没动一下“什么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女儿家哭哭啼啼的,何况我一点儿都不疼,我爹那么疼我那儿忍心真下手啊,你放心!”他说的七分笃定,但说到最后尾音都打颤,此后只要她来都能看见他好吃好喝的模样,他还觉得自己装的特好,璇玑也只好这么看着。
      但是璇玑怎么会不知道呢,有一次她晌午去看他丫鬟说在午睡,她偷偷进去瞄了一眼,却看到他缩在塌上,身子蜷着像只煮熟的虾子脚还一抽一抽的,他那张扭曲的脸,上头全是冷汗。
      外头人总说她和顾家公子处的好多半是为了讨父母欢喜,因为关系摆在那儿呢而她左右也不像那么规矩的人,自小不得宠爱,而顾家公子也实在算不得聪明顶多只是善于骑射,及冠之年了也没什么衙门差事,游手好闲的。但是她自己知道,也许别人看来顾骄隐实在并非良人,但在她赵璇玑眼里他就是最好的,能让她喜欢上顾骄隐的理由太多,随便捡一条,也足够让她为之倾尽一生了。
      当她回过神来已经可以看见别院的灯火了,远远看去通明一片,在这漆黑的竹林里竟显得有些阴气,璇玑是向来不信鬼神不说的,更因有好两次生病了被灌符水的惨痛经历,对此可谓深恶痛绝,但今夜她却总觉得背脊发凉,在这马上一颠一颠的心却慌得好厉害,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不安。
      “想什么呢,还冷啊。”顾骄隐低下头来看她身子凉不说闷声不响出了神好久,以为是冻坏了有些担心“马上就到了,这初春的山风总是太凉。”
      “没有,只是有些害怕。”璇玑撇着嘴幽幽道。
      “璇玑,我知道府里,京中最近都不太平,你不要想太多……总是即便是怎么了,我也不会让你出事儿的。”顾骄隐还以为她是因为早前守卫的事情耿耿于怀,不安心,为了安抚她语气格外的坚定,眉宇间却似乎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承诺一样复杂。
      璇玑微微抬起眼来却也看不到顾骄隐的表情,夜色幽幽下连他的面容也好似融在悠悠然的大雾中,不得清楚,这点让璇玑莫名有一种身首异处的感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试探,夜色下她的手晃晃悠悠的贴到了他的下巴,食指微微凹进那条浅沟“顾骄隐,假如有一天我不像今天这么安乐了你还会这样为我吗?”
      顾骄隐愣住了,他本以为以她的性子定会盯着他刚才说的话,对这府里的事儿死活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却偏偏牛马不对的问了这个,这句话太小女人心思都不像她了 。
      “当然。”他回答的速度很快,对于这样傻的问题他根本想都没有想就说了,顶多也就是过过耳罢了,因为他哪怕认真想恐怕也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不好的,落魄了吗挨穷了吗,这怎么可能,哪怕真的这么不走运,他又怎么会介意这样小的事儿呢,她没钱他养不就行了,可那个时候的顾骄隐哪里知道这世间过的不安乐的,除了没有钱的人还有没有尊严的人,这本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缺的东西,也是最最不能承受的,但世上诸多事情终究是始料未及的。
      璇玑他的回答,有些漠然,顾骄隐向来不是什么聪明人她也料到了,依他的性子定时会想当然就这么说的,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却想到一句俗语,这世上向来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却最多,而他顾骄隐又会是她那个雪中送炭的良人吗。
      才到了府邸门口,顾骄隐下了马打算往出来时的偏门进去,却远远看见御香偷偷倚在门口,脚步踌躇左右,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摸样两只手随着步子来来回回的搓揉,远远看见顾骄隐和璇玑挑着琉璃灯缓缓走过来,慌忙便一路跑过来,拉着璇玑的衣襟连气都顾不上喘“小姐,小姐……不好了……”
      璇玑不解,但从未见过御香如此失分寸,隐约觉得不妙不觉皱眉“怎么了?”
      “大小姐她……大小姐她出事儿了……”话音还未落璇玑就全然来不及顾忌别的,甩开袖子就打算往大厅里跑,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拉住了“璇玑你去了也没用,先听听到底是怎么了。”顾骄隐瞪了眼眸囧囧的看着她。
      也许只因事关亲厚血缘有别,在这一刻向来聪慧的璇玑却不及顾骄隐来的冷静,顾骄隐瞄了眼御香示意让她继续说下去,御香见状忙结结巴巴道“大小姐她……和姜家少爷私会在山门……在山门被老爷逮到了,正在大厅受训呢。”
      “啊……怎么会这样,父亲那么疼姐姐总不会为了这事大责吧。”璇玑听闻好一惊,先前姨娘和她说起此事,她怎么也不信却不料真是不如他原委。
      “就,就是这点才奇怪……奴婢……从未见老爷发这么大火啊……”御香说的战战兢兢,似乎是想起刚才厅中赵老爷震怒的场景,还久久不能抽身,窝着璇玑的手也抖得厉害,搞得璇玑都分不清是自己的手抖还是她的。
      她再也顾不得骄隐的阻挠甩了袖子便往大厅奔去,她断不能让纨月出事,这是她在这个府内仅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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