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君故》萧落木

2、第 2 章

　　夜，已经深了。

　　园中月华如水，静谧如诗。幽幽箫声似诉似怨，哀伤得使人心碎。

　　月下吹箫的君御天优美的剪影印在身旁粼粼的小潭中，恍若神祈。

　　箫声突然中断了，远处的树下正勾勒出一抹纤丽的身影。君御天并没有回头，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和惊讶

　　“你来了”

　　“……”

　　“夜深了，怎么不去休息？”君御天放下箫轻声说

　　“……”

　　“嫌我吵到你了吗？我这就离开”见墨卿还不说话，君御天有点失望。他回过头，看见树下的闻人墨卿仅披着一件薄薄的玉色丝裳，显得单薄而伶仃。

　　君御天心痛了一下，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闻人墨卿肩上。带着君御天体温的衣服使墨卿微微怔了怔。

　　“……昔年”萧银幽幽，正是凄凉忧愁的古曲《昔年》，乐声如人声，君御天有已经拥有了一切，又有什么可怀恋不舍的？

　　“我说了我不悔，但终还是不能忘怀……也许当年你再绝情一些，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这样”

　　墨卿眼角闪过一丝痛苦，何苦呢？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已经太迟了。更希望当初没有邂逅的人，是他自己啊。一段掩埋与心底的痛。

　　“……你要的已经都得到了，不必再演戏给我看”

　　“傻瓜，我要的是你的全部，而非一具皮囊而已”

　　墨卿没有说话，他突然攀住君御天宽大的肩膀，在君御天还未反应过来前，墨卿水色的唇瓣已经贴上了君御天的薄唇。第一次主动献上的轻柔而带着挑衅的吻挑起了君御天埋藏的汹涌情欲。欲望下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扣住了墨卿的头，加倍地索取，疯狂而霸道地汲取他的味道，霸道而带着一丝粗鲁，还有迷惑和绝望中的疯狂。

　　吻顺着水色的唇瓣而下，骄傲的下巴，优美的锁骨，轻触而引起的战栗，让君御天锐利的鹰眸中闪动着黑色的火焰。他的墨卿，他的墨卿在他的怀中，真实而温暖。

　　忽然，墨卿笼着水雾的双眸变作了不可见底的深邃，泛起丝丝冰寒。刺骨的疼痛让君御天停止了动作，一支透明如冰的玉簪深深地扎在君御天裸露的胸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玉簪流下，落在墨卿雪色的胸膛上，说不出的妖艳鬼魅。

　　君御天脸上没有一丝愤怒，甚至连一丝气也没有。但他原本桀骜睥睨的鹰眼此刻却是那么地哀伤，浓烈得……化不开。他轻轻按着墨卿不住颤抖的肩头，声音微颤

　　“……连你，也要骗我……是吗？你，真的就这么恨我？”

　　墨卿扭开头，眼中深邃如初，冰冷的声音缓缓划出他水色的唇瓣

　　“我说过，我门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不想死就杀了我”

　　兹——

　　利器入肉的钝响划破屋里诡异的安静，浸透了君御天炽烈的血的玉簪被墨卿毫不犹豫地抽出，再度扎入君御天的胸口！

　　“刚才一簪，是为我父母扎的，这一簪是为我闻人家的亡魂扎的……这一簪，是为我自己……”

　　君御天没有反抗，任墨卿再次抽出胸口的利器。鲜血飞溅，血中君御天缓缓合上了双眼。但那簪子却停在了离君御天胸口不足一寸的地方。

　　预计的痛楚久久不至，君御天睁开双眼，见那支簪子正同它主人一起颤抖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我在你眼中真的轻贱到连躲闪的必要都没有了吗？”

　　叮——

　　玉簪落在地上，断作两股

　　君御天叹了口气，抬手点了自己几穴止血的穴位，一手扶住墨卿几欲倒下的身子

　　“我并不欠你们闻人家什么，让你们闻人家家破人亡的是我爹，不是我！我只欠你一个人，所以我该受的只有那最后一击……可惜你没下手，连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不愿给我”

　　他不是害死全家人的凶手！他不是害死全家人的凶手！一个声音在墨卿心底叫嚣着，不——他是仇人的儿子，他父亲害死了全家人，他……他曾那样折磨自己，把自己当作他的男宠……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墨卿眼中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他冷冷打下扶在他肩上的手

　　“你不是主谋，所以我才没有杀你……你若是现在恨我入骨，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无情的话从墨卿口中流出，如刀如戟地扎在君御天胸口，比刚才的玉簪更痛，他的眼神那么心痛……可他又怎知那些话同样缓缓割着墨卿自己的心

　　他可以为了父母为了亲人伤了君御天，却无法为自己所受的折磨对他下手……难道自己已经原谅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了吗？还是……从一开始自己就不曾恨过他？不可能！他是害自己家灭门的凶手之子啊。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忍心他死呢……

　　君御天，君御天，你叫我该怎么办？

　　恨不得你，更爱不得你

　　君御天轻轻捧起墨卿的脸，墨卿微微挣扎了一下，见挣不开，就放弃了。君御天强迫墨卿直视着自己，沉声说

　　“闻人墨卿，你听好了，我这条命，你若要请随时拿去，我决不还手也决无怨言，你若不是真心爱我，就不必这样……来伤我的心”说着抓起墨卿的手，让他按着自己心口“我的命，要的话就拿去！”

　　一触到君御天裸着的小麦色肌肤，墨卿的手如同被火烧到一样猛地收回，一挣脱开了君御天，转身跑了出去

　　君御天静静地站着，望着漆黑的天，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