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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安景末是被脸上的凉意给惊醒的,睁开眼看到外婆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收回手,然后说:“还没睡够啊?你外公把鱼都做好了,快起来吃饭吧。”景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撒娇道:“外婆你怎么还用这种方法叫我起床,冷死了。”
      “不冷你会醒?我在屋外叫了好几声,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天到底几点睡的?”
      安景末边穿衣服边含糊的说:“也就三四点吧,现在几点了?”
      “都快12点半了,朵朵刚才就吵着要把你给叫醒。”
      “啊她已经来了?呵呵我这就起。”

      昨天半夜收到肖宇传来的照片,效果确实很不一般。无论是人文记录,还是古城风景,都和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切合。
      采风时他们除了拍到灿烂秋阳下静默悠远的古代建筑,历史遗迹,还很好运的遇到为中秋赏月诗会做布置的工人。这个小地方卧虎藏龙的人格外多,再细查起家谱,让人大吃一惊的不在少数。比如景末父亲的一个朋友祖上就出了两代帝王师,子嗣也多为大书法家。
      许是这古城自身闲庭信步的品性格外滋养文人骚客,许是那点清骨遗风在这里的土壤中扎了根,舞文弄墨的人也格外多。每逢中秋,总有组织邀月赏菊的活动,譬如这诗会,也算是这儿的中秋特色,参与者不甚规整的对上一两句古语,虽是打趣消遣居多,倒也不乏好诗篇。
      “待到菊花佳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这是景末上学时最喜欢用来描写古城秋趣的词句。她打心底里认为,好时节里的好风景,有好知己相伴畅谈畅饮,真是件舒爽惬意的事情。
      浏览着照片,一口气喝了半杯茶,她亢奋激动地连夜就把稿子给写完了,发给顾阿姨一份,也发给肖宇一份打算听听他的意见,之后倒头便睡,直到刚刚被叫醒。

      姨妈他们都回来了,家里十分热闹。安景末和朵朵吃过饭就窝在一起涂油画,说是如此,其实是之前在网上买的数字油画,她们要做的不过是按照数字和颜色把空格填满而已,纯粹的技术活,可姐妹俩仍是涂得不亦乐乎。
      景末也和姨妈安排好,下午送朵朵去数学班后,一起逛逛刚修整好的鼓楼南街,顺便买新出的漫画。一个美好的周末,计划的满满当当,让人甚是期待。
      所以有电话进来时她忍不住有了小小的怨念,即使对象是苏怀安也没能例外。安景末叹了口气按了接听键:“喂?”
      “景末,呵呵睡醒了吗?”
      “呃都快2点了,你问的也太夸张了吧。”安景末忍不住黑线,在他心里自己到底有多能睡啊。
      “因为肖宇说你昨天4点多还没睡,让我晚些打电话。”
      安景末愣了愣,自己好像貌似是这个时间给肖宇发的邮件,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微微笑了笑回到:“恩,已经睡好了。有什么事情吗?”
      “你下午能来趟龙湖酒店吗?打算走一下场,呵呵不能少了伴娘啊。”
      景末叹了口气,果然。不过这种事情也的确拒绝不了,于是应承下来说3点左右到。挂了电话,她掐了掐朵朵幸灾乐祸的笑脸,忍不住向姨妈抱怨,自己果然已经闲的人神共愤了吗?怎么最近过个消停日子都成了奢求。

      龙湖酒店在承明路上,临着一池湖水,高三层的中式建筑,一楼是宽阔的大厅和欧式长楼梯,很适合举行仪式。安景末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肖宇和苏怀安抱着两箱酒从另一辆车里出来。
      “嗨,我没来晚吧?”她走过去,突然愣住了:“肖宇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对方只是笑了笑,摇头说没事,景末走上前,手刚碰到嘴角就听他倒吸一口气:“大小姐,你轻点。”
      “昨天还好好的,你这是和谁打架了?”
      “陈非。”苏怀安适时的接到,“进去再说吧,这东西真够沉的。”

      上午自己叫他俩来帮忙,结果陈非对肖宇一直态度冷淡。苏怀安很是纳闷,虽然他们三个高中不一班,但因为打球训练也是越发熟识,就算几年未见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后来文洁和婚礼司仪也到了,提议今天走一下场,他正要给安景末打电话,听到肖宇说她昨晚应该熬夜了,下午再打吧。结果刚合上手机,就看到一旁的陈非快步上前,一拳打在了肖宇脸上,既而听到他怒气冲冲的说:“你他妈的高中答应过什么,是不是全忘了?”

      “然后呢?”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说实话,尽管自己就在现场,苏怀安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什么陈非就动起了手。
      安景末显然对他的解说很不满意,转头看肖宇:“你们俩不会又是因为高中那点破事动的手吧?”
      “哪有这么幼稚,那事情早过去了。”他扯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说,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还手了吗?陈非受伤了吗?”安景末越说越急。
      “没没,景末你别担心,他俩后来和平解决问题。陈非下午有事先走了。”苏怀安拉了拉她,“不过这事情却是要坐下来慢慢说,正好文洁去婚纱店取衣服还要等会回来,肖宇你们把该说的都摊开说吧。”苏怀安说完,起身去了楼上,留下他们在大厅一角的沙发坐着。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安景末稳了稳情绪,又问了一次。
      肖宇这次没有回避,专注的看着她,停了很久才偏过头,开口道:“景末,陈非怪我当初不告而别,欺骗你的感情。你实话告诉我,当时,你喜欢我吗?”
      安景末诧异的看着他,肖宇的话如投石入湖,激起万千涟漪,几年前听说他去了加拿大时的心情如海水回潮,瞬时覆水难收,景末深吸了一口气说:“呵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自己的魅力。”
      这话什么意思他们自然都明白,既是要把事情说开,安景末也没打算再隐瞒。当初,她的确喜欢过肖宇,他是自苏怀安之后自己第一个动心的男生。安景末突然明白过来,也许这就是陈非如此气愤的原因。
      肖宇听了她的话却露出迷茫的神色,转过头一字一句的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什么信?”
      “大二下期还你的那本书,我写在扉页上的信。”
      安景末愣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你说的是岩井俊二的《情书》?”肖宇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有些不安,隐隐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点点头。
      “那本书,被同寝的女生借走,她后来告诉我……书丢了。”安景末声音都有了颤抖,再继续下去的勇气丝丝游离,却仍是逼着自己开口:“你写了什么?”
      “我喜欢你。我写了我喜欢你。”肖宇顿了顿继续说:“还写了我一周后就要到加拿大培训,如果你能做我女朋友,就来机场送我;如果只想继续做朋友,希望收到你的祝福。”即使隔了这么久,肖宇仍印象清晰。当初就是怕彻底断了联系,才给了她这两个选择,却没想到她就此再无音讯。
      安景末听着他的话,很多久远的事情渐渐清明:譬如大二下期刚开学她收到肖宇寄来的包裹,打开发现是过年时借给他的书。她没来及放好就被人匆匆叫走,回来正见到下铺的季晨捧着书读得津津有味,问她能否借走看看;譬如她在三天后参加了学校的英语封闭式集训,过了4天与世隔绝的日子。后来才发现因为忘记交钱手机停机了;再譬如有一天,她听到他出国的消息,想起当时的那本书,问季晨要时,对方十分抱歉的说弄丢了,要再赔给她一本,她摆摆手说算了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原来就是这一点点偏差,他们竟错过了。
      肖宇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那清明的眼睛里突然涌起了万千情绪般变的迷蒙,从再见到她那一刻起就混乱纠结的情绪却突然平复了下来,原来竟是错过了。他不禁苦笑,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彼此有缘,仗着一次次的偶遇和巧合,选了自以为最诗意的表白,没想到却和那书里的画像一样,成为尘封的秘密。
      “景末……”叫了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说什么,安景末摇了摇头低声说“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匆匆离开。
      肖宇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重重吐出一口气,想了一会不禁皱起了眉毛:季晨?

      安景末在水池边狠狠地洗了洗脸,眼睛都被揉的生疼。平静了一些,她抬头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
      最初的诧异渐退,她说不清心里的感受,酸涩中竟还有些庆幸。错过也许比过错遗憾,但毕竟无人可怨,她发现自己一直惴惴不安的竟在于此。她执着于原因,却没有勇气探寻,总是守在朋友的位置上固步自封,无论是对苏怀安还是肖宇,怕得究竟是求而不得还是自我否定?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怯懦。

      在洗手间待的再久,安景末也还是要从她的龟壳里爬出来面对现实,没想到大厅里又多了几个人:文洁和苏怀安都在,还有一个女孩子却是没见过的。肖宇正背对着自己和他们说话。
      她还没来及打招呼就听到陌生女子的声音响起,意外的好听:“你一定是安景末吧,果然好漂亮。”
      她本来有点不在状态,此时却突然笑了出来:“虽然还不认识,不过你说话真好听。”打趣的回答,女孩子眉眼弯弯的说:“哈我喜欢你。”
      “群青你差不多行了,上来就勾搭我的伴娘。”文洁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向景末介绍:“我的小师妹,群青。”
      “呵呵这名字,真有个性。正式介绍,我是安景末。顺便说一句,我也挺喜欢你的。”
      “哎难怪你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原来好这口?”苏怀安一副被煞到的样子。
      “……”

      安景末和群青陪文洁上楼去换礼服时,苏怀安走到肖宇身边问:“都弄明白了?”
      “恩。”肖宇并没回头,望着室外的一池湖水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原来,是没看到。”
      秋意正盛,天阴欲雨,湖水看起来竟比暖冬还肃杀,堤岸垂柳的叶子还有些半绿半黄,却被打落了不少。苏怀安听了他的话也静静站着,想起了很多往事来。

      他比景末更早认识肖宇,初中时自己班的人不知怎么和隔壁班的闹了起来,他俩去劝架的时候都在混战中挂了点彩,最后被闹事的男生一起请吃夜市赔罪,姑且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肖宇喜欢自己的青梅竹马齐馨儿,却没想她一上高中就成了陈非的女朋友。陈非大大咧咧但对感情很敏感,肖宇的心事和隐隐的敌意没碰面几次就被他捕捉到了,只是陈非并没多说什么。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肖宇和安景末走得很近。
      陈非对安景末,小时候当姐姐,长大就成了妹妹,护的厉害。他本能觉得他们的相识太过巧合,怕肖宇利用景末报复。两人各有心结,很是不对付,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还是打了一架,该出气该解释的倒也彻底解决了。那时肖宇的确向陈非承诺过,安景末是好女孩,他绝对不会利用和伤害她。
      苏怀安想到这里有点郁闷的抓抓头发,高三的时候他是劝架的,但并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女主角正是自己的发小安景末。高考后的暑假和肖宇结伴去西安旅行,关系更近了,他才终于听到这些陈年旧事的细枝末节。
      肖宇说事情过去了,他知道是真的。齐馨儿一毕业就去了国外上大学,和陈非早就友好分手;而肖宇,也在大一下期告诉他,喜欢上了安景末。苏怀安知道他没多久就要出国受训还问他打算怎么办,记得当时肖宇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如果不让她知道,那我多吃亏啊。”

      “别在这儿杵着了,去看看新娘有什么吩咐没吧?”肖宇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苏怀安最终叹了口气说:“本来是想再给你创造机会,现在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
      这回肖宇并没有犹豫,笑意直达眼底:“怎么不好,你可是帮我解了心结啊。”
      苏怀安扑哧笑了出来:“真受不了你。”

      不过,安景末到底也没能完成这一拖再拖的排演走场。
      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因为赶着去帮文洁拉婚纱的下摆,被皱起的地毯拖了一下脚,本来她就心不在焉,穿着靴子反应又有点迟钝,于是直接朝楼下栽去,幸好身后的肖宇眼明手快一把拦腰抱住她,可即便如此仍是崴到了脚。
      虽然当时马上用水冷敷肿的不是很厉害,但想正常走路也要半个月以后了,当伴娘是彻底没戏了。不过安景末并不担心。

      下午帮文洁换衣服时,群青直接问自己,能不能让她做伴娘。景末虽然一点都不介意,但仍忍不住问了原因。结果很是出乎意料,群青说自己对肖宇一见钟情,当伴娘能有更多的机会和他相处。
      对方微红脸庞上的执拗,以及那种真诚勇敢的眼神,安景末想,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吧。
      群青清晨坐火车到古城,是肖宇开车,陪文洁接的她。去宾馆时路过一条种满栾树的小巷,树叶正是多彩的时候,金黄橙红深绿,来自南方的群青忍不住感慨了两句,随口说有机会了一定要仔细看看。中午肖宇去宾馆接她来酒店,又路过那里,没想到他竟在路边停了下来,说反正还早,可以陪自己在小巷里逛逛。
      群青走在已经有落叶铺地的小道上,身边这个穿着深色呢子风衣的男人挂着清浅的笑容抬头和她一同欣赏风景,这一刻足够她心动了。
      安景末觉得自己也被她描绘的那个场景感染,她知道肖宇开朗随意的性格中藏匿的细致体贴,自己大约也是因此而心有悸动。

      自己欣然答应了群青的请求,却不知道怎么和肖宇说,尤其是他俩还处在这么个特殊时期:虽然误会解开心结消除,自己终于能恢复到当初的无拘无束,却又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会就这么结束。本来她还在发愁找个什么理由,结果老天爷如此帮忙,她崴了脚,伴娘顺理成章的落到群青头上。
      安景末坐在床上发呆,真没想到绕来绕去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不过也好,利人利己又光明正大。

      陈非打电话来慰问自己的脚伤,景末就把那天的事情讲给他听,陈非想了许久才开口问:“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好像更开心能够继续和他自如相处,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很庆幸。”
      “你也太没信心了吧,难道当初一点都没觉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呃有些暧昧的错觉,但没敢往深处想。”
      “安景末你能再迟钝一点吗?我现在算明白了,谁喜欢上你谁倒霉。”
      “谁说我迟钝了,我要是迟钝了能给你和夏小染创造那么多机会吗?”景末马上回了过去,如愿的听到陈非在电话中顿了顿,不自在的说:“别转移话题,有功夫看别人,怎么不操心自己?一个苏怀安还不够,又整出个肖宇,你说你好好的小姑娘正经恋爱一次没谈过,都被耽误了。”
      “哎呦陈大妈您真是太有水平了,说话一针见血。”安景末被他说的有点恼羞成怒,顶了一句回去,还有点不甘心,恶狠狠的又说:“快说点你的八卦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
      陈非乐了:“你那心脏都是属小强的,哪那么容易受伤啊,我可没有自爆的不良嗜好。”
      “切,没意思。”
      “行了你,既然脚伤了就老实呆几天吧,正好把你的宅女之名给坐实了。”陈非又嘱咐了几句把电话挂了,安景末却被他的话搅得有点心思混乱。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感历程总是这么扭曲纠结?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谁,却仍会对另一个人动心?
      自己在漫漫时光中守着那点偏执的感情原地踏步,却突然发现它一点点变得模糊变得稀释,甚至变得不那么有切身之感,然后渐渐地,就变成了别人的故事。安景末知道自己对苏怀安,绝不是那种非他不嫁的执着。只是,喜欢他这件事,是年少美好时光的标签,它有着太丰富太绚丽的色泽,让安景末不忍放手。那种欲说还休或明或暗的感情,就像断线的风筝,有着未知的细若游丝的念想,搁在心里成了不会复活的烙印,只余怀念。
      而肖宇,是朋友,平等的关系,没有隐在心底的秘密和小心翼翼,所以没有丝毫防备,相处的默契舒服。似乎只差一个机会,让他们意识到其实已经是对方世界的常客,甚至想要安营扎寨。只是这感情,还在彼此试探,他们都不够勇敢,没能及的过未知的脉络,于是胎死腹中。所以,安景末想,自己更多的也许是感激,能找回过去已是难得,她很珍惜肖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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