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逢狐铃俏》辰冰

23、第一章 日常

　　用过晚餐后，铃俏不明所以的，始终有些在意那本《白经》。明日开始正式上工，时间自然不如现在充裕，铃俏决定今晚就把它读掉，也省的带着心中的疙瘩当书童。
　　于是，洗过了手，铃俏便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里。

　　陆潇青正躲在书房中念书，铃俏也知自己不便打搅，就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点起一支蜡烛，外面天色已暗，《白经》的纸看上去已是历尽岁月，铃俏捏着书脊上的线，小心翼翼地防止它不小心散掉，苍劲有力的草书在微弱的烛光下闪闪烁烁。

　　……

　　约是过了子时，蜡烛已快燃尽了，铃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这一页又是看字儿又是流泪的，现在脸上定是顶着一双核桃，明天得用一用障眼法遮盖了，不然又是一番解释不可。
　　本以为《白经》定是一本正正经经的道教之书，翻开一看才知竟是一本小说。而且文辞优美绝伦，情节跌宕起伏，叫人欲罢不能。

　　这书，说的是一段凄美的爱情：一个常年被人遗忘了的住在破庙中的小土地神，救了因被毒所伤的女子，二人在破庙中朝夕相处。可天有不测风云，巡逻的天兵发现了这一段私情，人仙殊途，土地神废去了仙力囚禁起来，从此与心爱的女子两隔。
　　其中有些画面描写的甚是生动，仿佛那情意绵绵的两人就站在眼前一般。比如小土地神牵着女子的手，女子翩翩起舞，而土地神一边赞赏一边小心地害怕女子摔倒。

　　故事到二人分别便不再有后续了，铃俏看得心酸又无奈，人妖仙果真不可互溶？
　　铃俏想起了居在苍青山上的自己的父母，又有了些安慰：还是有人得到好结局的。

　　合上书，熄掉蜡烛，却再也睡不着了，铃俏索性也放弃睡眠，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一点点亮起来。

　　估着时辰差不多了，铃俏给自己的核桃眼上了个障眼法，消耗的法力让自己的脸又回归了点本来面目，但并不明显。好在灵狐天生皮肤好，没有黑眼圈，不然少不得再费心思遮掩。

　　梳洗打理好自己，铃俏回到了房间，按照小管家的吩咐，她应是先叫醒少爷的。陆潇青是个勤奋的，在听到铃俏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清醒，所以铃俏端着梳洗的盆子回来的时候，陆潇青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床上看书，一副等着铃俏服侍的样子了。
　　铃俏眼角猛烈地抽了两下，障眼法险些藏不住，好在稳定了下来。

　　搅干了毛巾，陆潇青放下书，从容的接过，在脸上擦了一擦，还毛巾的时候抬头看了铃俏一眼，眼神中似有迷茫：“阿音，你今天皮肤怎么好像特别白些？”
　　铃俏早已想好说辞，故而从容不迫镇定自若，曰：“回少爷，这势必是您的错觉。”

　　陆潇青点点头，对此并不特别在意，又道：“今日我父亲访友回家，一会儿你跟我去大堂那儿。”
　　“是。”铃俏应下。

　　丞相老爷要午时之后才会到家，陆潇青秋天便要下场考一次，自是一刻也不敢停息，躲进书房念书去了。
　　铃俏也不必一直在门口守着，决定回房间小憩，补个眠。

　　还不等这个计划得以实施，竟是有客人来访。

　　“莫倾！”铃俏惊喜地叫道，但想起少爷正在里面念书，赶忙捂住嘴。
　　莫倾笑笑，拍了拍铃俏的肩膀：“你精神看上去倒也不错，到任第一天吧？感觉可好？”
　　铃俏抿嘴苦笑，不知去了障眼法，莫倾如果看到自己的眼睛还不会不会说自己精神好了。

　　莫倾见铃俏并不吭声，只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也就切入正题了。
　　“齐弟，为兄今日是来告别的。在下无意留在丞相府，家中又发生了些事，近日便要离开京城，特来告别。”莫倾拱手一鞠躬，谦逊有礼。

　　“……莫兄，此次一别，我们兄弟可还有机会再见？”铃俏想着自己书童的职位，本应是莫倾的，心中五味交杂。
　　莫倾从铃俏的眼睛中读出了什么，浅浅一笑道：“齐弟不必为书童一事介怀，莫倾参选书童本只是奉家师之名，然则如今事情又有新进展，我本也是不得到任了，齐弟能得少爷青眼也是正好。莫倾过段时间应还会回来，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铃俏听了莫倾的安慰，心中好受不少，勉强也跟着笑了笑，抬手道：“莫兄，一路顺风。”

　　送走了莫倾，铃俏感到有些寂寞，毕竟莫倾可以算是她在丞相府中的第一个朋友，不想相处不久便分离了。
　　感伤了一会儿，也没时间睡觉了。

　　是时间把少爷叫出来吃午饭了，想起小管家交代的陆潇青嗜书如命的态度，在脑海里暗拟了几个恭敬有劝服力的话，铃俏准备敲书房的门赴死了。
　　“咚……”
　　手指刚碰到门板，几乎是立刻的，门就开了，陆潇青陆少爷此时和铃俏一般高，二人正好面对面眼对眼。

　　陆潇青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侧过头去，不看铃俏，只说：“可是要用餐了？”
　　铃俏似是看到陆潇青脸颊周围有淡淡的粉色，歪着脖子想要细看，陆潇青又僵硬的扭了扭脖子。铃俏检查未果，也就熄了心思，眨眨眼睛，回答：“少爷请上桌吧。”
　　陆潇青再转过头来，神色已无异常，弄得铃俏好生失望。

　　下午则是枯燥，陆潇青安安静静地躲在房间里念书，铃俏守在门口发呆。不知怎么的，铃俏就想起了父亲母亲，父亲也常常躲在书房里不出来，母亲就在一旁给他磨墨或是递茶。
　　不过父亲是不会敢让母亲守在门口的，母亲一生气就回抽出长刀追着父亲满山跑。母亲虽然动作凶恶，但却最心疼父亲，永远不会真的砍下去。

　　铃俏不太懂父母之间的相惜之情，也不理解他们的相处方式。倒是哥哥总是笑眯眯地告诉她，父母之间这种互动，乃是情趣。

　　快近黄昏了，丞相老爷的轿子才到门口。门口的家丁送来了消息，铃俏一刻也不敢耽搁，敲了少爷的门说了话，才敢小幅度的揉揉站麻了的腿。
　　陆潇青一听见父亲回来了，马上也不在书房里待着了，放下笔压了纸，就走出了屋子。看到铃俏正在揉腿，想也知道是因为守着自己的原因，便有些愧疚，道：“下次若是我闭门不出，你也不必守在门口，回房间休息便是，若有事情，我会自己来找你的。”

　　铃俏不懂凡间的尊贱之别，不知道陆潇青这番话在贵族中是多难得的贴心之举，完全没有推脱，就开心的应下。
　　陆潇青没发现铃俏与别的仆人反应不同，只急着往父亲哪里去，见铃俏听见了，就三步并作两步赶去大堂。

　　铃俏还在揉腿，反应慢了几拍，忽而意识到书童乃是“少爷的贴身小厮”的身份，才赶紧迈开双腿跟了上去。

　　丞相老爷果然已经坐在了高椅上，走了半天路却依然神采奕奕，五官和陆潇青有七分相像。丞相老爷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在下方像自己行礼的儿子，和儿子身后那个虽然恭敬地行礼，动作却生疏的很少年。
　　“潇儿，这孩子可是你的新书童？”丞相老爷微笑地问道。
　　陆潇青看向父亲的眼神带着儒慕，这种神色铃俏很熟悉，家里的哥哥们看向父亲亦是同样的神采，铃俏立刻便觉得上座的这位头发已有几分花白的男子，定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正是，”陆潇青看着丞相老爷的眼睛回答，又侧过身低声对铃俏说话，“阿音，往前走一些，给我父亲见礼。”
　　铃俏听了陆潇青的提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又慢吞吞地行了礼，道：“齐音见过老爷。”

　　丞相老爷端起茶杯抿了抿，和蔼地说：“孩子莫怕，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铃俏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竟是在窥视镜中公公婆婆见未来儿媳妇的时候市场也常常说。这样一想就觉得有些害羞了，却也无处可藏，铃俏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

　　丞相见着铃俏的相貌微微一愣，这孩子面泛桃花唇红齿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生的极有味道，眼角上翘，眼珠儿灵动，总觉得似曾相识。
　　皱着眉头没想几秒，丞相便忆起昨晚自己那位匆匆告别的好友，可不正是也长了这么一双妖孽一般勾人儿的桃花眼？
　　这两人的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粗看毫无差别。但是自己的老友到底是个男人，虽然这么多年了那家伙居然不见老，但是怎么看怎么都是爷们儿；而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长得太精致了些，不仔细看，第一感觉绝对是个小女娃儿。

　　丞相老爷点了点头，示意他晓得了。铃俏松了口气，慢慢退下。

　　冲着这么双和挚友一般的眼睛，丞相老爷对铃俏也有了那么几分好感。不过，即使是儿子的书童，说到底了也就是签了契约的仆人。
　　看过，也就是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3=~~谢谢大家一直追到这里，今天开始新的单元了。
水子一个人写得好寂寞，求评求聊天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