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露角》月仪颐悦

7、际遇十五年

　　“你先上楼放包，我等一会儿来接你。”陈成把萧雪的包交还给她，看着萧雪甜甜的笑容，看着她转身渐渐走上楼的背影，那渐渐消失的背影让他突然觉得很不安，仿佛她将会这样消失不见。
　　“要和陈成出去玩吗？”萧雪一走进寝室门口罗笑纹就已出声。
　　“你怎么知道的？”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罗笑纹“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看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说吗？”田蜜突然窜出来，给了萧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顺手还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添置些需要的东西。”
　　红包？
　　罗笑纹也走过来，在她手里放了一个红包，“今天别和陈成在外面过夜。”她古怪的看了看萧雪一眼，“我还想在回去前见你最后一面的。”
　　嗯？
　　萧雪一头雾水，又突然涨红了脸。
　　笑纹怎么可以这么想嘛！
　　“我明天早上的火车。”罗笑纹的口吻突然变得很正经，其中还有萧雪无法忽略的惆怅。
　　“可是红包……”
　　“那是你的压岁钱呀，你不是不回家吗？”田蜜甜甜的补充。
　　萧雪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辛酸，混合着朋友们给她的温情和陈成给她的甜蜜。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眼眶却已经红了。
　　“哭什么，傻瓜。”罗笑纹轻轻抱住萧雪，柔声安慰。
　　眼泪还是滑落下来，像一颗珍珠。

　　“等了很久吗？”萧雪走出门就已经看到陈成徘徊在寝室楼前的身影。
　　“还好。”陈成换下了队服，黑色的大衣里一件白色的羊毛衫让他看起来明亮，还带着一点不同于平常的斯文。
　　大概是季学长上次澳洲带回来的那件吧，上次她都没有机会看他穿。
　　很英俊呢，陈成。
　　平日里总在自己身边，萧雪不否认不少时候真的忽略了他的英俊。
　　褪去队服的千篇一律，萧雪这才知道自己竟会是如此的幸运。
　　“你原来真的很好看呢，怪不得基地里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你。”萧雪走到陈成身边，半开玩笑。
　　陈成却是一愣，而后竟兴奋的抱起萧雪转圈。
　　“你干什么，干什么……”萧雪惊慌而欣喜。
　　“啊！”不待萧雪反应，她已跌入了陈成的狂喜之中。
　　白色的热气从两人口中呼出，没有言语，深深的吻已是一切情感的证明。

　　“为什么这么开心？”倚靠在陈成的怀里，萧雪柔声问。
　　“因为你称赞我呀，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称赞过我。”她是最特别的，她从不注意自己的相貌，她不像其他女孩一样只是喜欢那些虚假的东西。
　　“是吗？”状如恍然大悟，萧雪轻轻踮起脚尖，“你是最棒的。”朱唇轻点陈成的脸颊。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萧雪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陈成怎么会喜欢自己的？
　　“让我想想，”他一脸苦恼，“是……什么时候呢？哦，我想起来了，是去年全国比赛时遇到一个不认路的傻瓜开始的。”他脸上坏笑着指指萧雪。
　　“说我傻是吧！”萧雪抓起地上的雪扔向他。
　　空气中传来两人欢笑打闹的声音。

　　陈成，罗笑纹和田蜜已经走了，阮玉和许倩也会在下午离开。
　　原本有些拥挤的寝室突然空荡得吓人。
　　阮玉的床头放着行李，许倩却已经拎着行李出了寝室楼，说是紫藤姐和她同路，她要请紫藤出去吃饭，然后一起上路。
　　餐厅也关了门，偌大一个基地除了少数和萧雪一样不回家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教练们纷纷回家，就连各级工作人员，烧菜的，打杂的，清扫的，几乎都离开了。
　　就连家住附近的门卫都不再出现。
　　女生寝室楼里，总共只有十二个女孩仍留住着，而萧雪这层楼里只有她一个人仍住着。
　　于是，夜晚变得很可怕。
　　冬天的夜来的本就早，五点多的时候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走廊的灯光昏暗，萧雪觉得自己的脚步声响得可比惊雷，一点点声音也会激起回音阵阵。
　　萧雪的胆子不小，但也并不很大。
　　开亮了寝室的等，放着节奏明快的音乐，她倒也并不觉得一个人的黑夜有多可怕。
　　她正坐在电脑前随意地玩着游戏。
　　电脑是陈成从自己寝室里搬过来的，网络陈成也已装备好了。
　　想到陈成，萧雪不由地笑了。
　　心情突然变得很明朗，不再觉得孤单，窗外的黑暗似乎也明亮起来了。
　　挑了一个茶包，萧雪拿起热水瓶向杯子里倒水，却发现热水瓶已经空了。
　　无奈只有下楼打水去了。
　　打水处平时总是排着队的，今天却也只有萧雪一人。
　　热水流出来，接触到外面寒冷的空气的时候化成一阵水汽。
　　水汽弥漫中，萧雪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雪在等待，她想看清水汽中那个走过来的身影。

　　※※※　※※※　※※※　※※※

　　“是你？”萧雪终于看清他的脸。
　　“呃，你也还没回家？”叶简手里端着方便面。
　　“嗯。”萧雪看到叶简手里的方便面，“还没有吃饭吗？”
　　“是呀。”
　　关掉热水龙头，萧雪伸手到叶简的面前，“方便面给我，我帮你泡。”
　　“哦，谢谢。”叶简把面交到萧雪手里，他的手无意间触碰到萧雪的手指的时候，心里突然窜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萧雪把方便面放到水龙头前突然又犹豫地收回来。
　　抬起头看叶简，她笑了。
　　“吃方便面没有营养，这样吧，我会烧一点菜。”看叶简迟疑的样子，她补充，“我也还没有吃饭呢。”
　　不明白心里奇怪的感觉，叶简没有拒绝。
　　他想把心里的真实发掘出来。
　　萧雪确实是个好女孩。
　　如果……自己……
　　可是……陈成……
　　萧雪没有发觉叶简眼里的复杂，径自往前走。

　　陪萧雪走出基地，叶简还是第一次。
　　当然，萧雪确实是不常离开基地的。
　　基地邻近倒也甚是热闹，超市里就有新鲜的材料。
　　萧雪还买了饮料。
　　“你喝吗？”指指面前的啤酒，萧雪笑着问他。
　　“不了。”叶简笑着摇头。
　　“没关系的。”拿了两瓶，萧雪轻轻把啤酒放进篮子里。
　　呼，还挺重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掂了掂篮子。
　　“我来。”叶简走上来，萧雪只觉得手上一轻。
　　他已经把篮子提在手上。
　　就这样，叶简只是提着东西，一直走在萧雪的身后。
　　站在超市门口，看叶简正站在柜台上付帐。
　　“我回去后把钱给你。”自己需要的东西买得不少，怎么能让他付钱。
　　“不用了，应该的。”提着东西，叶简看起来却有轻松。
　　“那我帮你。”萧雪说着伸手去抓他手里的袋子。
　　避开她伸来的手，他把一个凉凉的东西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个。”
　　萧雪低头看手里的冰激凌，又抬头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
　　慢慢地走在回基地的路上，叶简走在萧雪的身边，看她正甜甜地吃冰激凌，他心里奇怪的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
　　两人的步伐不可思议的协调，转头看走在身边的叶简，熟悉而安心的感觉源源不断的袭上萧雪的心头。
　　轻轻闭上眼睛，她用心感受。
　　也许……他就是……
　　因为，她只在他身上感受的曾经同样的气氛。
　　令人安心。
　　“小心！”一把拉住萧雪的手臂，一辆卡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受了一惊，萧雪不假思索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正巧靠在叶简的胸前。
　　“啊！”她惊叫一声，又匆匆踏上一步。
　　这一声惊叫是因为自己面前开过的卡车？还是因为自己撞在身后叶简的胸前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叶简只是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没有说话，他刚才脸上的紧张也没有被她发现。
　　有些事，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了。

　　两边的路灯渐渐一盏盏点亮，灯光照在萧雪披散下来的长发上，显得异常的柔和。
　　叶简原本乌黑的头发也隐约染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
　　“先生，小姐。”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叫住了萧雪和叶简。
　　“什么事？”叶简首先开口。
　　“我想请两位来我的店里拍张照片，我门店做宣传用的，你们放心，绝对是免费的，而且我可以把拍好的照片送一张给两位留作纪念的。”照相馆的老板说的殷切，而且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难得遇到这么相衬的恋人，我期待已久的照片终于可以完成了！”
　　听到拍照，萧雪迟疑地看看叶简，叶简却没有说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突然，他拉起萧雪的手，迈开步子走进照相馆。
　　恋人？
　　萧雪这才对老板的话做出反应，她想开口，但看叶简没有辩解，她也不好说话。
　　只是照相而已，应该没关系吧。
　　老板很快从架子上拿了衣服，萧雪一看，呆了一呆，他拿来的衣服竟然是——婚纱。
　　“这件恐怕不行。”她摇头，没有去接老板递来的婚纱。
　　“不行吗？”老板回头去看叶简。
　　他的眼神闪烁，仍是没什么表情。
　　“那就这件吧。”老板拿来一件白色的小礼服。
　　萧雪拿着衣服走进更衣间。
　　很快，更衣间的门又一次打开了。
　　萧雪只是化了一点妆，紧身的小礼服把她高挑的身材和诱人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
　　此时，叶简也正走出更衣间，他已经穿换上了白色的西装。
　　萧雪的心里一动，这感觉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同。
　　他的身材修长，英挺的脸庞更被衬得神采飞扬。
　　瞬时间，两个人静静凝望着对方。
　　闪光灯一亮，已经记录下这与众不同的一刻。
　　“太棒了！”老板激动的大声喊起来。
　　“咦？已经拍好了吗？！”她才刚刚走出来而已呀。
　　“要的就是这一瞬间，先生，小姐，太感谢你们了，真是太完美了！”
　　这还真是一个充满激情的老板啊。

　　※※※　※※※　※※※　※※※

　　回到基地的时候已是九点多了，萧雪拿出电炉很快忙起来。
　　回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吃过一点零食，所以虽然时间已经晚了，叶简倒也不觉得很饿，看着萧雪忙碌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再坐在电脑前了。
　　“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没有什么可帮忙的，东西都快好了。”她扫视自己周围，“帮我把口扎起来吧。”一个塑料袋递到他面前，里面一包包的，是各种调料。
　　轻巧的打了个结，叶简把调料的袋子放回原处。
　　萧雪这才发现叶简打结的方法竟然和自己一样，不似普通。
　　这样打结……
　　她心中疑云层层，脸色有一丝改变。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叶简看到她脸色不对，关心道。
　　“我没什么，哦，东西已经好了，你帮我端一下好吗？”把菜肴纷纷装进盘子，萧雪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
　　“好。”站在她身后，叶简挽起袖子，伸手端起萧雪前面的盘子。
　　他白皙的左手手臂内侧惊现出一道寸长的伤疤。
　　萧雪却怔怔地，没有发现。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子，叶简打开啤酒瓶盖替自己倒了一杯，正要放下的时候，萧雪却一把抓过酒瓶替自己倒了一杯。
　　“我以为你要喝果汁的。”叶简有点不明白，她的举动突然让人觉得很奇怪。
　　萧雪没有回话，脸色阴晴不定。
　　我是不是要问他？
　　怎么开口呢？
　　终于，她一口喝下半杯啤酒，像是下了不小决心的样子。
　　“你怎么不回家？”没等她开口，叶简却已经先问了。
　　她只是默不作声，反问道：“你呢？为什么不回家？”
　　“我？我机票订晚了，两天后才走。”
　　“哦……这样子啊？”她的脸上显出失落。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叶简除了称赞她做的菜好吃之外就没有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兄妹？嗯……我是说过年的时候会很热闹，大家在一起……”萧雪假装不在意地随口问。
　　“我只有一个弟弟，在读中学。”叶简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悲伤。
　　“哦……是吗？那他一定很可爱。”他说他只有一个弟弟，难道真的是我想错了？
　　也许吧，是我太过思念了。
　　萧雪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神情也变得自然了。
　　他们开始谈论起新年，谈论起自己的喜好，气氛又变得愉快起来。

　　“今天多谢你了。”叶简站在门口向门里的萧雪道谢。
　　“不客气。”萧雪的脸有点红，像是有些醉了，她原本就不太会喝酒的。
　　“那我走了。”
　　“再见。”目送叶简的身影走进黑暗，她关上了房门。
　　身体有些沉重，哪里传来隐隐的痛楚，头晕眩眩的，眼皮也困倦得很，就像挂了两个大铁球一样。
　　走过桌边，她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玻璃杯，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的粉碎。
　　没有在意，勉强走到床边她倒在床上，眼睛一闭，就再没有感觉了。
　　走下楼的时候，叶简习惯性的把手伸进衣袋里，掏手机想要看看现在的时间。却发现口袋里是空的，他忘记带走手机了。
　　他转身往回走。
　　门里还亮着灯光，门却已经锁上了。
　　“萧雪，萧雪。”他轻轻的敲着她的房门。
　　门里没有一丝声响。
　　或许她已经睡着了吧，可是灯还亮着，女生都是害怕黑夜的。
　　这样想着，他转身离去。
　　明天再来拿手机也无妨的。

　　午后的样光充满了温暖，寒冷的空气也似乎被悄悄融化了。
　　叶简走在阳光里，他很享受冬天的阳光，暖暖的也很温柔。
　　就像他现在嘴角温柔的笑容。
　　寝室楼走廊上的窗口也已被阳光染溢，玻璃散发着耀眼的金黄，这阳光将一向昏暗的北走廊也点亮了许多。
　　萧雪的寝室是朝北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她现在会不会坐在窗前，泡一杯喜欢的花茶，享受阳光呢？
　　萧雪寝室的门仍是关着，叶简低下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她还没有起床吗？
　　从门外的气窗向里看去，他看见房里的灯仍是亮着。
　　担心的情绪浮上心头。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昨天晚上的脸色也有些奇怪。
　　也不再胡乱猜测，他已猛然将门撞开。
　　门里的一切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样子，除了一只玻璃杯粉碎在地上。
　　不安的心绪却没有丝毫的减退。
　　走近床边，萧雪沉沉的睡颜抹着不正常的红晕，弯弯的眉皱起，样子看上去有几分痛苦。
　　仿佛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眼睛动了动，想要睁开眼。
　　“水……”口里喃喃不停。
　　叶简洗了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小心地端到床边。
　　一手扶坐起她的身子，一手拿着盛满热水的杯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水喂进她的嘴里。
　　嘤咛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舒展了眉头的她一脸满足。
　　他伸手探她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因拿着杯子而变的很热。
　　左手捋起自己额上的头发，他与她的额头相抵。
　　好烫！
　　她烧的好厉害。
　　朦胧中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视线里照映出的第一个画面是他关切的眼神。
　　而后，她看到了他左手内侧的那条疤痕。
　　她的眼突然睁开，令叶简吃了一惊。
　　他急忙地挪开了额头，“你烧得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
　　“哥哥——”突然激动地坐直身子，她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
　　叶简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的手指轻轻抚摸他额头上的疤痕，“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了……”

　　※※※　※※※　※※※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萧雪看到一袭雪白的窗帘，窗子只打开了些微，所以风也还算不上猛烈。窗外是晚霞的余辉，被夕阳照得发了红的云和这红云外围的金边。
　　这景色真是忧郁的美丽。
　　叶简背向她站在窗前，总是□□真的背脊放弯了，靠在窗台上，风穿过他的头发和脸庞他却像是丝毫不觉。
　　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他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是不是像我一样开心？
　　萧雪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看着。
　　直到看他转过身，他的眼里出现她从从见过的忧伤和复杂。
　　心头一惊，她转过脸不看他的眼睛。
　　“萧雪，你醒了吗？”看她动了，他顺手关上了窗户。
　　慢慢转过头，萧雪虚弱地一笑，“这里是……医院？”他知不知道我刚刚是醒着的？
　　“是，我看你烧得厉害……”她一点也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他开口，虽然心里想的都是哥哥的事。
　　“你醒了就好。”叶简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指着床头柜上的空玻璃杯，“想喝水吗？”
　　“不了。”她笑着摇摇头。
　　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问他，她沉默了，看他的脸色，她心里有些担心。
　　空气中似乎没有一粒分子在运动，上也传播不了，没有一丝活跃的气氛，两个人寂静着不说话，整个世界都仿佛沉默了。
　　萧雪看着床头柜上那个空空的玻璃杯，她的心里也是空空的。
　　“你知道我额头疤痕的由来是吗？”叶简问得很轻，声音很沉，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看萧雪。
　　“嗯，那是因为你从树上掉下来，所以……”萧雪回答得也很轻，似乎是在回忆着。
　　“可是，我从来不爬树。”自己是在逃避什么？我不是一直都想弄清楚一切的吗？
　　“是的，哥哥从不爬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
　　萧雪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自己只是一直在麻烦他。
　　或许，没有她，他的生活会很快乐，很顺利。
　　她突然很想放弃，虽然找到哥哥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为了他，她才能接受如此严格而劳累的训练；为了他，她要成功，要成名，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她。
　　让他可以简单的与她再见面。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种相遇的场面，当她成功而站上世界顶峰的时候，哥哥会从世界的一个角落，从电视荧屏上看到她，能认出她，会震惊，会欢呼。
　　这是她一直深深相信会发生的情形。
　　可是，事实……
　　事实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涌出，她拼命想忍住抽泣，却只是令自己哭得更响了。
　　默默地伸出手，他以手轻拭她的眼泪，心里有股暖流涌动，他渐渐明白自己的情绪。
　　“跟我一起回家吧。”他必须去问个明白，他的母亲到底隐瞒了多少？
　　除了自己已知道的以外，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我们回去，去问我妈。”
　　他一定会把一切弄清楚的。

　　萧雪只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晚上就回到基地了。
　　那天，她忙着收拾东西，带尽量少的东西。
　　那一天，叶简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整理东西的时候，叶简不经意地看到她抽屉里的另一朵水晶花。
　　“你怎么有两朵差不多的水晶花？”这朵分明和我送给她的相差无几，都是荷花，只是花开得小了些。
　　“是哥哥送的呀，十五年前送给我的。”她的声音里流露出异常的欢喜。
　　真的是自己送的吗？相隔十五年，真的会有这么巧合吗？
　　叶简不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那朵水晶花。
　　他问自己，他想要想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空空的，什么画面也没有。
　　路途算得上顺利，萧雪已经跟随着叶简来到他的家。
　　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家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色的欧式别墅展现在眼前，萧雪惊讶地看看身边的叶简，他的表情却是凝重的。
　　径直穿过花园，他伸手敲响了大门。
　　伴着大门的开启，门里走出一个妇人，看到叶简，她满脸突然涌现出喜悦的神情。
　　“妈——”叶简唤了一声。
　　“你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长相清秀的妇人紧紧地抱住叶简，眼眶里有晶莹的泪珠滚动。
　　妇人注视着叶简，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发现萧雪的存在。
　　“这位小姐是……”这个女孩子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我叫萧雪，是……”她犹豫，要不要现在就说出自己是他的妹妹，尾音拖得很长，她抬头看看叶简。
　　“是我的妹妹。”叶简说得很坚定，就好像是在心里认准了，他紧紧盯着母亲的脸。
　　妇人浑身一颤，怔怔地看萧雪。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恢复了常态，“你们路是一定很累了，快，先进来吧，里面暖和。”
　　于是，萧雪跟着叶简走进了屋子，她突然有一种重新走进他生命的感觉，既喜且悲。
　　由女仆奉上香茶，闻着茶香，萧雪不安的心稍稍归位。
　　“妈，关于我的事——”叶简有些按耐不住，却被母亲的眼色打住了。
　　“说你是小孩子吧，还不承认，一点都按耐性子。”叶母虽然微笑着，但责备他的意思却很明显。
　　叶母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停止打量萧雪。
　　“萧小姐今年几岁了？”
　　“二十一岁。”
　　“哦。”叶母微微点头，既而又问：“那请问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我也在基地里，我是花样游泳队的。”
　　“哈，那真是很巧啊。”说完，叶母就不再开口，径自喝茶。
　　“妈——”叶简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母亲这样地盘问明显就是在怀疑萧雪。
　　看了儿子一眼，叶母的口吻有些严肃：“萧小姐，请你跟我来。”
　　萧雪依言站起来，跟着她走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