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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木春菊末年(一部曲)×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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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春菊末年(一部曲)×10 By:凉锦
10违和
“我以为我能够纯粹地生活下去,后来我才发现纯粹这一词永远不可能和我画上等号。”
温度好像骤然下降好几度,冷意就好比蛛网一样密布在每个人的周身。单末背离着所有人冷淡而漠然的目光站在急诊室门口。她像是浆糊中一颗沙砾,不能沉也无法浮。
空旷而平静的走廊里逐渐现出女人高跟鞋踏在瓷面上均匀的撞击声。声音从一开始的微不可查至完全来到单末的身边。单末的背脊陡然僵硬,她无奈地笑了笑——啊果然还是会被发现。单末转了身目光毫不躲闪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依旧严苛的女人。
女人总是清冷的面孔上尤为难得地带上了焦灼与不安。她看了看仍旧亮着红灯的急诊室,然后才发现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单末。女人让身边两个跟从的人先离开,然后她缓步走进她,一米七的身高将只有一米六三的单末尽数囊括在自己的阴影里。女人深不可测的目光简单而直接地接受了单末的对视。
良久之后,女人扯扯嘴角像是颇为无奈:“原来是你出现了。怪不得他会要求转去那所学校。”语气平淡,言辞里的嘲讽却尽数纳进单末的耳朵里。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单末顿了顿,“要像以前那样让我悄无声息地送走么?”
女人脸上的笑容总算是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晰可见的漠然及憎恶:“只能把你送走。你也看见了,他一旦遇见你总是会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的生命总是在受你的胁迫。而且——”女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孔慢慢地凑近单末,“你还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呆在你的身边。”
气氛僵持了许久,单末抬头的动作像是被打上了放慢的镜头,一点一点地浮出她原本隐没在阴影里的面孔:“这一次我不会走。”单末看了看面色略微难看的女人,“你别着急。我只是不希望我妈妈因为我再次搬家,我不希望她知道今天这件事。所以——”单末的声音变得异常轻,又好像格外重,她眼底的光点在空旷的走廊里以可见的速度熄灭,“你可以把季远带走我的身边,让他好好生活,不要让他再看见我。”
女人长久没有开口,最后:“没问题。不过我同样希望你不要想尽办法和他联系。”
“你可以放心。我会彻底断绝有关他的任何联系。” 继续说到,“不过,请务必让他健康起来。”
女人的神情在瞬间变得格外轻松:“只要你不再见他,他自然会健康起来不是么。”
女人的话音刚落,急诊室的灯便暗了下来。单末和女人同时走上前——
“医生他没事吧?”是女人的声音。
“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仍旧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还有不要让他再做太过剧烈的活动,不然他可能随时都会有危险。”医生摘下口罩说。
女人开口:“嗯。谢谢你医生。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大概五六个小时后就会醒过来。不用太担心。”
“嗯。谢谢您。”
季远被医护人员推进病房。单末循着季远的病房走了几步后被女人拦下。女人看了看单末:“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和他断了联系,不用再去看他了。”
单末皱皱眉:“就让我看他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和他联系。”
女人微低了头在踌躇女生的话:“……可以。我可以让你再看他一眼。不过看完以后你马上离开。”
单末把视线投在季远的病房门口,然后她转身对女人说到:“我下去买束花后再来看他。”
单末疾步走出医院在医院附近望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一家门面不算大的花店。她推了门走进去,店主立刻笑着迎上来:“你好,你需要点什么花么?”
“木春菊这里有么?”“啊有的。你等一下。”
店主在一堆花草里迅速地找出了一束新鲜的木春菊,单末甚至能够看见那朵花束上还有干净的露水,能够闻到潮湿的土壤腥味。店主的动作很快,她简单地装饰了下木春菊后递给了单末:“是送给喜欢的人的么?听说木春菊的花语是初恋啊。”
单末对于店主的调倘讪讪地敷衍了几句:“不是。同学生病了送他的。”
“欸?看望同学送木春菊还真是少见。”
单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后,付了钱便离开了花店。
单末快步走到季远地病房前推门走了进去,发现女人正坐在病床边。察觉到有人进来,女人转了转头看见了捧着木春菊的单末,她站起身走到单末身边:“我还以为你会买些什么花,原来是这种这么素色的花。”顿了顿,“快点。”
单末确定女人完全走出病房后才走到季远的身边,她把花插进病床边柜子上的一个花瓶里。然后在病床边坐下,抬起眼睑看着面色惨淡的少年:“又是因为这样要跟你告别了。上一次的分别好像也是这样的吧。重来一次还是这样还真是让人有点受不了——每次都是我看着你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跟你告别。不过,这一次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吧。”单末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有些时候我们还是应该忘了过去才能更好地活着。季远,不要再联系我,以后你的生命里,‘单末’这个名字将会彻底淡出,你会更好的活着。所以,再见了。”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单末的呼吸声。时间在此刻停滞不前。最后——单末起身在季远冰冷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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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末走出医院后站在公园里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目光里找不到焦点,步履就像迷途里涉足的旅人。天气像积压在单末胸腔里的情绪一样低沉,黑色迅速地笼罩在天空上方。随即雨点从天空的一隅骤然降下。单末毫无反应地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坐凳上。
三月的雨水像是被倾注了整个冬季的清冷,它所洗涤过的地方全部带上了刺骨的寒意。单末任由雨水将自己浑身打湿,而后单末的上空突然被拓出了一块干燥的区域,单末茫然地转头看见用自己衣服替自己挡雨的顾言。她对顾言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即使要发呆也该找个干燥点的地方发呆。”顾言清爽温和的声音在单末的头顶响起。单末抬头看了看他,顾言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温润的笑,“走吧,找个干燥点的地方发呆。”
然后——单末只是记得自己在公园遮雨的地方和顾言坐了一夜,最后没有预兆地靠在顾言的肩膀上睡着了。
还好,这次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