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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人妖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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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众人皆无话可说,云明子和谢燕客去街上雇车,柳夫人则命百里逊先行一步打探情况,而后又将柳纯卿悄悄叫至房中,她本意是想暗中叮嘱他几句,没想到柳纯卿将猫抱在怀中也一齐进来,满腔的机关算尽被她生生咽下,只说:“儿子,你在七襄小宝山别的不用管,只要好好保重身体,我这一去,是福是祸不定……”
柳纯卿打断她的话:“母亲,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回七襄派!”
“傻儿子,”柳夫人无奈地摸摸他的头,转身望着窗外的风景,恨恨道:“吕国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你的生父是个好太子、好丈夫、好父亲,若他还在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此处,为了将你我二人安全送出,死了许多人,这时叫我放弃,我不甘心!”她长叹一口气,黯然道:“我现在能够凭仗的只有自己的法术和那个鬼头鬼脑的百里逊,单凭二人之力,搅动风云,想起来必是千难万难,若是事败了,你就立即割骨问道,皇家人不敢向七襄派要人的。”
柳纯卿见母亲面容坚毅,料她不会被自己轻易说动,只好垂头不语。
柳夫人又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白色纸鹤,递给了柳纯卿:“你到了七襄小宝山,将纸鹤放飞,我便能知晓你平安到达,”她轻轻瞥了蚩流烛的猫身一眼,半是说给柳纯卿听,半是恭维蚩流烛,“你这小猫不简单,好好看住了,不要叫七襄派的道士诳走,若你有难,我不在身边,只能靠她了。”
柳纯卿将纸鹤放在行囊之中,正要推门出去之时,他忽然转过身来问道:“母亲,你要将父亲如何?”
他所知的“父亲”,自然不是早已死去的吕国太子,而是暗中恨了柳纯卿十几年的柳子青。柳夫人蹙眉疑惑地反问:“他怎么了?”
柳纯卿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不看柳夫人的眼睛,“母亲,你不如将他葬在原配妻子和亲生骨肉身边,也让他一家团圆。”
柳夫人琢磨透了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大变,可待要去追问,哪里还能见到柳纯卿的踪影。她心事重重地落了座,心知再不能被这几年虚假的夫妻情谊迷了双眼。刚才决定柳纯卿的去处时,忘记避开柳子青,让他从头听到尾。柳子青其人,她再熟悉不过,为了不叫他的软弱坏事,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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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明子花自己的钱,雇了一辆大马车,自己跳上车辕,低声向谢燕客抱怨:“我这次下山真是倒了血霉,赶紧回小宝山也好,只是带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公子,平白无故成了老妈子,真倒霉!”他抬头望着柳府门口,嘴巴又啰啰嗦嗦抱怨道:“磨磨蹭蹭,娘们一样,要急死我了。”
谢燕客也抻长了脖子等待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收服蚩流烛的方案,云明子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间或点头或“嗯嗯”。等了老半天,终于看见柳纯卿拖着包袱慢吞吞走出来了,穿着崭新的黑色靴子和青绸长袍,若不是一脸晦气,倒真像个踏春出游的小公子。
云明子见到美人一概都没脾气,此时也忘记了自己刚刚的气话,满脸慈爱地冲他招手:“纯卿,赶紧过来吧,咱们要上路了。”
谢燕客迎上前去,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小猫呢?”
柳纯卿恹恹地看了他一眼,不予回答,倒是谢燕客身后的马车车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燕客跟猴子似的又窜了回去,拉开窗帘一看,不禁喜笑颜开,“小猫,你又变成人了?”
蚩流烛抱着小崽子冷冷看了他一眼,冲着外面的柳纯卿喊道:“柳,赶紧上来,这里的坐垫好软和。”
谢燕客自知是等不到邀请的,便先行一步霸占了蚩流烛对面的位置,而后面上来的柳纯卿则坐到了蚩流烛的旁边。蚩流烛立刻软软靠在他大腿上,分明还是把自己当猫一样娇惯。
谢燕客见了,不由眯眼叹道:“你们可真不错。”他玩味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柳纯卿,右手快如闪电,一下捏到了蚩流烛的手。
谢燕客低头仔细看,夸赞道:“长得真好,五个指头都利落的分开了。”
他本意是想赞扬蚩流烛法力高强,化身为人时连细节处都很精细。不像七襄派的灵兽,变成人时,脸和身子还勉强能看,但双手全部是圆滚滚的拳头,分不出十指。
然而这番曲折的夸赞,只收获了蚩流烛迎面而来的拳头,谢燕客闪身躲过,不由啧啧感叹:这小妖怪脾气可真古怪,夸她都不行,好另类啊!于是嘴上继续耍贱:“小猫,你闹脾气也很可爱!”
柳纯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自小学习君子六艺,相交之人也都是世家子弟,不曾遇见过谢燕客这般的市井无赖行径。于是心中警铃大作,认定了这个小道士是个纯然的色胚,一门心思全系在调戏良家妇女上。
谢燕客觉得得了蚩流烛一拳,也比被她无视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跃跃欲试想继续讨打。蚩流烛烦死了他,一个飞身从车窗里面钻了出去。那车窗不过一尺见方,寻常人连头都伸不出去,蚩流烛竟然刺溜一下就从那里穿过,惊得柳纯卿连忙大声喊停。
云明子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车辕上摇着皮鞭,他忍着耐烦问:“停什么啊?现在想解手啊?等到了小树林再说。”正说着,脑袋上好像碰着什么东西,他连忙抬头看去,是蚩流烛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顶上看风景,光着的脚丫子也不闲着,晃晃悠悠像风中的两根面条。
云明子知道蚩流烛的厉害,不敢直接让她把臭脚丫子拿开,扬起脸讨好地向她一笑,料蚩流烛看见这样一张清俊的脸,也不忍心继续踩吧?
可蚩流烛刚刚被谢燕客烦到,此时见了云明子也没好气,便呲出白牙吓唬他。
云明子缩起脑袋,佝偻着身子,暗骂道:听说妖力越强的灵兽,越容易失去心智,看这个小妖怪的程度,估计早就是失心疯了。腹诽完毕,他任劳任怨地甩起了小马鞭。
谢燕客这时探出一个脑袋,也看见了蚩流烛,不禁笑道:“你怎么骨头软得跟条蛇似的?”
蚩流烛转过头不去看他。她的本体就是玄蛇,没想到竟被谢燕客无意中猜到了,看来以后不能贪图方便,还是像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吧。
谢燕客对蚩流烛的漠视已经习惯了,他缩回身子,又一屁股坐在了柳纯卿旁边,毫不见外地揽住他的肩膀,笑出了一排白牙:“哎,看你脸红的样子,该不会对小猫有意思吧?”
柳纯卿正襟危坐不搭理他。
“人妖恋不会有前途的,”谢燕客挠挠头,难得正经地警告柳纯卿,“也许我现在光说道理,你不爱听也不愿意相信,等到了小宝山,我给你找一本《人妖实录》,里面全是历朝历代人妖恋的悲惨结局,看了你就懂我现在的话了。”
柳纯卿挣脱了他的胳膊,反唇相讥:“既然是坏事,为什么历朝历代屡禁不止呢?连七襄派都著书以警告世人,可还是有许多人明知故犯,可见坏也坏得有限。”
谢燕客难得被噎了一下,他皱着鼻头迅速反击:“哎哟,你还真想来一段人妖恋啊,我刚才就说着玩呢,你怎么这么老实,自己承认了呢?”接着他扯开了喉咙嘎嘎大笑,把柳纯卿笑得面红耳赤。不过笑归笑,谢燕客作为道士的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他继续苦口婆心劝道:“人妖恋不是你想恋就能恋的,你以为这仅仅是你自己的私事吗?我跟你讲啊,人妖恋生出来的杂种是注定要祸乱三界的,你在俗世间不懂这些也情有可原,但是我告诉你,七襄派绝对不会允许人妖恋的发生。”
正说着,从车窗探进蚩流烛的脑袋来,她刚才在上面听得津津有味,像个好好学生似的,问谢燕客道:“那不生孩子不就好了?”
柳纯卿感觉到蚩流烛蓬乱的长发垂到了自己脖子上,不由一抖,便悄悄向里挪开了一些。而谢燕客见蚩流烛还真对人妖恋感兴趣,心中暗暗不爽——难道还被我胡说说中了?你们俩还真要搞起来啊!
“小猫,我跟你讲,这杂种不是你想不生就不生的,除非你们不那个,否则一旦那个,肯定会生。”
蚩流烛眨眨眼,好奇极了:“那个是哪个?”
谢燕客挤眉弄眼道:“那个就是那个嘛,男的女的一起打架喽!”
蚩流烛大吃一惊,连忙追问:“什么?人类一打架就会生孩子吗?真可怕!”
柳纯卿忍无可忍,狠狠拍了谢燕客一掌,“你别教坏了她!”
蚩流烛与谢燕客对视了一眼,心想自己不知几百岁了,很乐意被教坏,但是柳小公子似乎太稚嫩了些。于是向前一拱,两个胳膊也从车窗里进来,她伸出双手捂住了柳纯卿的耳朵,抬着下巴对谢燕客示意:“接着说。”
谢燕客一见到他们亲昵的模样就心烦,于是兴致缺缺地说:“就是男女行房,行房必然会结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