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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千秋第二章 素衣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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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凛,忙问到:“肖南呢?”
“肖医生和几个主治医师在抢救呢!”说着她便急匆匆地往不远处的医务所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它干的?我当下心里开始快速地分析;按理是不可能的呀!昨晚它被我的大荒天雷伤了,应该没体力再跑出来伤人!就算它需要人的精血,这一路走过来,我却并没有发现它留下的任何痕迹。这个上黄村,现在除了我和小七,难道还有其他妖怪?
我心里边想边拉着王瞳就往医务所跑去,一边跑我还一边对他说:“你不是肖南的见习学生么,等会儿你找机会进去看看,第一时间把病人情况告诉我!”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王瞳被我拽得一个趔趄,忙不迭地问
“哎你别问了!照做就是!”王瞳还是见习医生,应该没有执刀资格,看一眼情况就出来应该很容易。
到了临时抢救室的门口,还没等王瞳进去,却正和刚他出门的肖南碰了个正脸。
肖南看见我跑过来,把手上胶皮手套摘下来,活动了下修长的手指,顺手把口罩摘了。
“怎么样?”没等我开口,王瞳先一步问向肖南。肖南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王瞳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
我一直心里大惑不解,一抬头正对上肖南微皱的眉眼。天气太热,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心一软,不禁伸手去给他抹汗。
肖南一愣,任我把他额头上的汗水擦去,他扯了下嘴角算了笑了,眉头也舒展了很多。
“你们还没吃饭吧?”他问到,“去村长家吃饭吧,边走边说。”
因为死了人,大家的气氛无比压抑。等好不容易味如嚼蜡般吃完午饭,事件的大概我基本能了解了:
死的大学生名字叫沈新良,和王瞳一样,刚从医学院毕业就被应聘到市医院里来了。那孩子平时闷声不吭,老实得很,因为都是男生,昨晚被分和他的医师一起住在一户农民家里。早起的时候还好好的,中午吃饭前却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疯,往村子北面的大山上跑,边跑边发出像耗子一样的尖叫。而且这男生平时就膀大腰圆,这一疯力气奇大,很多人拽都拽不住,但是没跑几步,他就倒在了地上,等抬回急救室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肖南又对王瞳讲解了几个抢救过程中必要的环节和技巧,我没兴趣也不懂。但是我回味着肖南的话,心里仿佛抓到了一点线索。
肖南打发了王瞳,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坐在屋檐下,我刚想发问,肖南却先开口说:“你跟我来。”
说罢便起身,往村长家的一个闲屋走去。
我跟在肖南身后,肖南推开闲屋的门,屋里很黑,我却闻见一股冥香的味道。
“你看这个。”肖南说着,示意我往屋里看,这么一看不要紧,我可乐了。
这是个供奉牌位。
虽然光线阴暗,但是从贡品都是肉食可以看出,这还是保家仙。
其实在中国,尤其是东北地区,很多家庭都有供奉保家仙的习俗。所谓保家仙,大抵都是胡黄白柳灰,胡是我们狐狸,黄是黄鼬,就是黄鼠狼,也叫黄皮子,白是刺猬灰是老鼠,而柳则是蛇。这个大家都不陌生。
“你是想说,村长家在供我呢?”我下意识地调侃了一句。
“你仔细看看。”肖南却没有理我,却还是一脸正形。
我走进了几步,我看见牌位上写着“”
是供奉黄皮子的!
我心里一颤,仿佛有道光猛然劈开了云雾一般!我抬头看向肖南,他背着光,脸庞在我的视线里一片模糊。
“那孩子,身上的血都没有了!”
看来是来着不善啊……我走出供堂,肖南关上门,跟在我身后。
“我上午留意了一下,这上黄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供奉黄皮子,我也问过村长了,所谓上黄村上黄村,就是崇尚黄仙的意思。这村子自古就有许多关于黄皮子的传说,而且这里属于长白山山脉的一个分支,黄皮子也多的是。”
“这就不怪了。”我沉吟片刻“我们仙家,从畜道修炼入仙道需要经过七七四十九难,而且自有道行起,每五百年还要经历一次天劫,谁都逃不过。四十九难易过,这天劫却难逃,若没有强大功力,根本就抗不过去。来到现在,我观察了下这村子的四周,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北面山上有一道气一直越来越重,想必,又是哪个倒霉的修为满五百年了……但是我猜它修为不够,所以才出来吸食人的精血。”我一口气说完,肖南也点了点头,
“这上黄村又是尸鬼又是黄仙的,还真麻烦呢……”肖南头疼地叹出一口气。
我也没像以往般逗他,因为我知道这次的确有点儿棘手。
但是我转念一想,那畜生修为不足,潜心吐纳已经来不及了,需要吸食活物精血来快速提升,而那牲畜居然连畜血都不能满足,需要人血,说明它离自己最佳状态还差很多。
这样,我应该不愁打不过它。
但是我又一转念,倘若这畜生真是黄皮子,那我这想法就是错的。
黄皮子和我们狐狸一样,都是擅长幻术,我们都可以通过气味和眼睛施术,惑住人心。现在它在暗处,这又让事情确实难办了起来。
但是我抬头看看肖南,还是展开一个笑脸,说道“你放心吧!既然做为你的狙翎,这个小畜生就交给我好了,你安心工作吧!”
是啊,我是肖南的狙翎,通俗点儿就是肖南的召唤兽皮卡丘宠物小精灵,这些问题我理应替他解决。尽管我们现在还没有契约。
肖南听我说完,看了我一眼,他也展开了眉眼,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我通体一阵恶寒!
我下意识地往后飞速地退了几步,却被一面大土墙挡住了!这厮!难道要恩将仇报?!
我只见肖南舒展了下颀长的四肢,一脸“色相”(?!)向我走了过来,我无从躲避,被他一把揽住后腰抵在墙上!
“我们家小狐狸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这次是不是要给点儿奖励呢?”肖南扬起嘴角坏笑着,把嘴唇贴着我的耳边,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别过头使劲儿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心想这厮到底要闹哪样啊?!
肖南低头看了看我的窘迫,手一松,后退了一步哈哈笑了起来!
笑了?!
“哈!千秋,我就喜欢看你这窘样儿!”
我靠!耍我呢!
我看着笑不行的肖南懊恼地揉了揉被他的呼吸搞得急速升温的耳垂,气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肖南!你真是太恶趣味了!!
下午肖南还要坐诊,和他一起吃过晚饭回来,都是快到新闻联播的点儿了。
我和肖南一回来,就开始讨论怎么应对这些诡异的事件。
我照他说的找到他带来的朱砂和黄纸,他飞快地将黄纸裁成符咒大小,用下午从村人家要来的高度数烧酒研开了朱砂,毫笔蘸朱红,迅速地在黄纸上画出蜿蜒的诡异图案。
谁都知道,肖家是阴阳界最出名的驱魔世家,驱魔手段虽与道法类似却又不同,自成一派。
我见他连画十张都是不同的图案,不禁不解地问,肖南对我隐秘一笑,对我娓娓道来:这叫大罗伏鬼阵,是肖家祖先自创的阵法。大罗伏鬼阵按五行八卦排列,亦分乾、坤、巽、兑、艮、震、离、坎。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并且按卦经,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所以以此,大罗伏鬼阵里便能衍生出八八六十四道机关;
肖南抬头对我一笑,我竟从他笑里觉出无边的阴冷。
只是这大罗伏鬼阵需要画出六十四道符咒,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画完的。屋里简陋,我没地方坐,只能站在肖南旁边“用这么大的阵法来对付这个几个小喽啰,是不是太夸张了?”我嘿嘿傻笑了一声问他,尽管我知道肖南做事总会有他的原因。
“这里的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肖南低着头,手上一刻不停、
“怎么不简单?为何这么说?”
“直觉。”
“直觉?”我一听笑了,“男人的直觉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可靠呢?”
肖南抬起头瞪了我一眼,“是驱魔师的直觉!”
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门便响了。
肖南示意我收拾东西,转身去开门了,岂料门一开,一个我并没见过的女医生冲了进来。
她看肖南开门,急速地喘息几下,稍平了气息,“肖医师!快去看看吧!院长他中邪了!”
“中邪?”我和肖南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肖南回头看我一眼,又看看那女医生,“千秋,天晚了就别乱跑了,我去去就回!你暂且和伊姐呆在这里。”说完他披上白大褂跑了出去。
我应了声好。我看了那已经跑虚脱了的女大夫一眼,调上笑意将她扶进屋子里。
我递给她一瓶水,让她别着急。
经过这一会儿的休息,她的体力恢复了不少,她抬起头环顾了下房子,转头对我笑笑,说了声谢谢。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啊姐姐?”我摆出一副乖巧样儿问道
“刚才……好吓人啊!”听我这么一问,那女人突然声音都变抖了“刚才吃过晚饭,肖医师和其他几个医师都走了,我留在村卫生所里收拾东西,正收拾着,副院长不知道怎么摇摇晃晃进来了,我闻见他喝了酒,就打算扶他出去,但是他突然眼睛变得好红!而且睁得好大!眼角都裂开了,都出血了!他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还不停地说要掐死我!我害怕,拼命挣扎,正好撞翻了装器具的盘子,别人听见声音进来了,我才得救。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正当大家都打算将副院长摁住的时候,他突然!爬上了墙!”
“爬上了墙?!”我有些懵
“是啊!像猫,不,像蛇,也不是……就是突然爬上了墙!而且在墙上爬地飞快,对!就像只壁虎!!”
“壁虎……”我沉吟了片刻,这显然是被附身了。
“那现在呢?”
“幸亏那杨村长及时赶到,谁都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一支竹签粗细的三棱针就扎副院长后背上了,大家这才把副院长摁住。”那女人说完,惊魂甫定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压倒了嗓音,仿佛怕被人听见一样小声对我说“那村长说,咱们副院长是冲见什么东西了!”
“什么东西?”
“黄三太岁!”
“黄三太岁?那是什么?”我哂笑一下,装了个疑惑不解。
“嘘!!小姑娘你小点儿声!!”那女人惊恐地压声音对我责备道“这里家家户户都供奉这些东西!”
“哦~”我装了一个恍然大悟。
“对了……听说你们这房子……”那女人喝了口水,胆怯地环顾了下房子的四周。“你们有没有看见?”
“看见什么”我觉得她的样子好笑,故意问道
“那个啊!”
“哪个啊?”
“就是……鬼……”
“啊!!姐姐,你不要吓我哦!肖南哥哥不在家,我会怕的!”我继续装柔弱,心里早笑翻了,她要是知道身边这个一脸纯良的我是个三千年的老妖怪,还不直接吓死~
“那你们有没有……”
“嘘……”还没等她说完,我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我的眼睛。”我靠近那女医生,她听话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头一歪,睡着了。
我没理会她,转身冲出门外,此时月色如洗,我闻见空气里弥漫的浓浓的如同翻新泥土的土腥气,还有一丝诡异的臭气,有些似曾相识。
起风了,尽管时值盛夏,这风吹在身上,却没由来地冷。
我环顾四周,银亮的月光照亮了整个不大场院。黄泥落上月色,如雪般满目苍白。
随夜风吹起,我听见一缕细若游丝的女人哭泣。
我一纵身跃上屋顶,我能看见远处流经村庄的那条大河。远山如黛,近水如鳞,这是个适合吐纳的好夜晚。
我张目四周,细耳聆听,那声音纤细飘渺时有时无,我找不到方向,便翻身下来,但刚一落地,我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