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怨》风霁玥

7、玉辇沉思恨有馀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当卫子夫终于为他生下太子，由歌女摇身一变成了皇后，我这个在长门冷宫中享皇后俸的废后，在天下人眼中是彻底失去了翻身的可能。好在即便不是皇后，我依然是堂邑侯府的翁主，母亲的庇护让我的生活不至于太过凄凉。
　　一场倒春寒，我很没出息的病倒，玉衡在第二次去太医署无果后，便想办法亲自出宫去请了母亲，以及一位看上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大夫，来为我医治。
　　母亲第三次带那位刘大夫进宫的时候，我几已痊愈。
　　玉衡将母亲带进宫的血燕拿去熬，我自己下床去倒水喝，却刚好听到那刘大夫与母亲在外殿讨论我的病情，便拿了杯子静静地站在桌边倾听。
　　“娘娘身子积弱已久，前次流产乃麝香所害，之后调理不当，且为麝香之毒日久，故受孕之可能几无，但调理得当仍可保其平安无虞……”
　　他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太清楚，只记得“前次流产乃麝香所害……为麝香之毒日久……”这两句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炸得我头疼。
　　“啪！”
　　杯子掉在地上，我无力的跌坐在地，只是无力地摇头。
　　椒房殿中我贵为皇后，母亲是尊贵的窦太主，最疼我的外祖母是太皇太后，身边服侍者皆是母亲亲手挑选的可靠之人，能在我身上下麝香的人，还能有谁呢……
　　建元元年，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彼时彻儿那样激动地告诉我：“我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一生无虞，护他一生欢喜。”
　　那次莫名其妙的流产，太医说是因我身子虚弱，我信了。之后那么多年都没有再怀孕，我一直以为是因流产伤了身子，所以不停地寻医问药，再苦再难的方法我都试过，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原因这么简单，仅仅是麝香而已……
　　枕边挚爱之人，亲手下在我身上的麝香。
　　时光荏苒，到今时今日此番境地，却有人告诉我，那个夭折的孩子，是被他信誓旦旦说要护他无虞的父亲亲手杀死，我该怎么去面对这样一种可能？若当日他能毒去我腹中稚子，之后又用麝香让我不能受孕，那么十余年的夫妻之情在他心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那一份昭然若揭的答案在我的自欺欺人下显得苍白无力，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我眼前招摇着真相。
　　原来那年他口中的对不起，是因他亲手扼杀了我的孩子，而不是为他不能护我周全的自责。
　　“不——！”我痛苦的喊过，却吐出一口鲜血，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