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柢岸蜃楼》奈明

7、第7章 暗涌

　　KTV包厢里，灯光旋转的令人眼花缭乱，空气里弥漫着年轻躁动荷尔蒙的气息。
　　一阵飙歌之后，大家纷纷坐下来休息，只有安明独自坐在远处和这个喧闹的场合格格不入。最近项目结束，公司为了舒缓大家长久紧张的工作压力，组织了一场轰趴团建。
　　“安总监也唱一首吧，我们大家还从没听过呢！”韦童像是有意刁难，提议让安明唱歌，看他出丑。
　　“好吧，那我也唱一首。”意外的安明居然没有拒绝，走到点唱机前，拿起麦克风。包间里一瞬间静的出奇，同事们都屏住了呼吸，音响渐渐响起清冷的钢琴声，安明握着话筒踱步到荧幕前，显然他并没想给观众们一场全方位的演出，更像是自己的一出独幕剧，是阪本龙一作曲， David Sylvian演唱的heartbeat。伤感的旋律瞬间弥漫整个房间，一个低沉而深情的声音响起，震惊四座，炫动的灯光从安明身后洒下来，光线包裹着他挺拔的身线，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他轻轻的跟随乐曲晃动肩膀，异常冷俊性感，轻扬起侧脸，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动人的唱词，闭着眼睛、眉头微凝，散发出一种不可言说的魅力。
　　音乐渐渐激烈起来，安明张开眼睛，原本清冷的眼有些迷离的盯着荧幕，随着歌词的婉转眼里渐渐隐现愈浓的悲伤神色，低沉的声线渐渐回旋。
　　于萧昂不知为何，被深深吸引望着他。直到一曲终了，四围仍静穆一片，有一瞬间的灯光闪过安明颤动的睫毛，于萧昂刹那错愕，他想起了那晚安明悲伤迷离的脸，直到音乐结束，仍久久不能回神。就连安明都有些异样的回过头来看他，于萧昂才慌忙移开目光，
　　安明的歌意外唱的好听，在场的女同事们无法自控的开始鼓掌。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平日里神经紧绷的同事们渐渐剥离理性。虽然现场气氛炙热，但安明脸上依旧是往日的淡然神色，像初冬的寒雾，让人望不透。
　　三小时后，现场一片迷醉的狂欢景象，助理们前辈们各种拼酒，醉倒一片。于萧昂刚想开溜就被大家拖住玩诚实勇敢，结果他输了，选了勇敢，被大家逼着去整蛊公司里冷面昭著的安明。安明毫不知情的在远处坐着，连酒都没喝，看着于萧昂一步步醉眼朦胧的向自己走来，“安哥，不好意思，我们在玩诚实勇敢。”于萧昂借酒壮胆说着向前豁出去了，但是到了跟前还是不敢，结果被后面韦童用力一推，一下撞到安明身上。
　　安明惊了一跳，“你搞什么！！？？”他瞬间暴怒着站了起来。后面的同事们却看好戏般地起哄，“搞基啊！”安明扔下一句冷至冰点的‘无聊’起身走出包间，后面的于萧昂望着他的背影尴尬至极，后悔不已。
　　重新返回席间的安明，目光扫视了下现场，最后锁定在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韦童身上，神情瞬间变得森寒。一转头却看到于萧昂一脸苦瓜样的神情看着他，故意别过视线没理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如果是别人也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就算眼睛没在看于萧昂，可是脑子里全是那个蠢货。他轻轻摇摇头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瞬间的失态。可于萧昂那一脸清澈的愚蠢样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一抬眼只见于萧昂神情郑重的向他走来。
　　“安哥，对不起。”他一脸抱歉的神色。
　　“你是没有脑子吗？你看不出他们在捉弄你？”
　　“我以为他们只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没玩过这种游戏。”
　　“我只说一次，以后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你明知道我讨厌和人触碰！！”他定定的看着于萧昂。
　　于萧昂原本低落的眼瞬间睁大，‘原来他是讨厌和人触碰！’他恍然大悟，想起之前安明和他说的‘离我远点’，整个人瞬间怔住了。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愚蠢！还是说你为了讨好别人，让你做什么都行？”安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渗入感情，言辞激动。
　　“当然不是！”于萧昂突然激烈的反驳，不自觉的手握成拳。
　　安明看着他，依然是初见时的那双眸子善良温和，此刻却充满悲愁。一瞬间纯粹灵魂散发的光芒，仿佛要灼烧他的眼。安明转过脸去，“算了···”明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并不谄媚，如果是，就不会明知道韦童在公司的势力，却在开会时公然投票给他。
　　混乱不堪的聚会结束之后，两个人坐车回公寓，路上一句交流都没有。
　　回到公寓，已过午夜，怪癖颇多的安明在聚会上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肚子又饿了，于是去冰箱找吃的。
　　于萧昂默默的在一旁突然一句，“胃不好的人，不能吃凉的。”安明拉开冰箱门的手一顿，感受到于萧昂异常的低落。
　　“你该不是以为那晚照顾了我一夜就和我就亲如兄弟了吧···”安明合上冰箱门冷冷的说了一句。他这个人不知道究竟嘴上淬了毒，还是心上筑了防火墙。
　　于萧昂眼里瞬间落寞，“我没那么想，对不起，我越界了。”
　　“为了大家都好过，我劝你以后，别再刺激我。”安明拿着泡面走进厨房。
　　于萧昂没再说什么，垂眼看着地面，神情失落无比。
　　因为预算有限，于萧昂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住所，即便再尴尬，还得和安明暂时住在一起。两个男人使用一个卧室着实有很多不便，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对于安明来说，最大的障碍，是因为他的种种怪癖。
　　关了灯，窗外霓虹朦胧，弥漫着渗进房间。这已经是共同生活的第三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艰难的度过了这么久，想想安明真觉得奇迹，之前都没觉得哪里不习惯，但现在却感到如此尴尬，他依稀记得自己醉酒那夜，于萧昂模糊关切的脸，还有，那双手温暖的触感。此时，瞥见自动自觉躺在地铺上于萧昂清瘦的影子，他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上来吧。”黑暗中，传来安明低沉的声线。
　　于萧昂一惊，“不用了安哥！”他太紧张了，完全没想到安明今晚会再和他说话。
　　“你这个蠢货！天这么冷，还想生病吗？”安明少有的带情绪的语气说道。
　　于萧昂有些震惊但仍默默的抱着被子躺上了床。
　　意识到自己面对于萧昂已经开始愈加暴漏情绪，安明一时感到错愕。原本背过身睡的他突然转过来，伸手过去撑在于萧昂的枕侧，他想确认于萧昂是不是正睡在床沿上，瞬间的四目以对，于萧昂反应过度一把抓住了安明伸过去的胳膊，一个冰凉，一个温热，反差剧烈。他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到黑暗中安明的目光不再冰冷。
　　“过来这边点。”意识到安明只是确认自己的位置，于萧昂忙放开手。安明转过身不理他。
　　于萧昂过了半晌，乖乖的靠了过来，隐隐的觉得很温暖。
　　尽管感到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安明仰面躺着，余光中看到于萧昂的侧脸，似乎睡着了，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青草香，和自己是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蓦的脑中竟闪过那夜于萧昂扶着他两人跌倒在床的画面，简直不堪入目，想到这里安明狠狠的闭上眼睛，转过身。
　　在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