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柢岸蜃楼》奈明

24、第24章爱是蜃楼，爱是深渊

　　每个午后的黄昏都伴随着剧烈的头痛面对着电脑，右手边高大落地窗透过大片的阳光，朦胧的金属光晕，洒满整个房间，光线晃动间细小的尘埃飞舞。二十一层的高度可以俯瞰附近大片的风景，高楼林立，数幢玻璃楼体反射着耀眼的光，夜幕降临，仿佛星光附体、璀璨夺目的巨大钻石屹立于城市之上。浩瀚的星空，看不到星辰，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孔。
　　从前的生活已经过去，于萧昂再不是那个在寒冷冬季穿着单薄冬衣的于萧昂，再不是那个为因为租不起房子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走在孤夜里，为了省钱，一天吃一顿饭的于萧昂，他再不是冬日里骑着自行车，纵使摔倒了也护着自己肿得像胡萝卜手的于萧昂。他穿着干净笔挺的衣服坐在大厦里工作，然后周末给母亲打个电话，说着自己的工作生活。同事和老板对他都好。可是母亲不知道，老板就是那个从前去过他们家，为了劝于萧昂回去，在东北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冻了半小时，苦口婆心让于萧昂不放弃的安明。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过去，过去的不被人记得的回忆。
　　很多事已经改变，很多事已经被人遗忘，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九月
　　在吴晓天团队的策划下，安明的首部个人画集《蜃楼》正式全网发行，这本集结了他七年心血的精心力作，以其华丽而不繁复，时尚犀利又不寡淡的独特画风，创作了一系列超凡脱俗、洒脱俊逸的奇幻插画。一经面世，火爆全网，不俗的销售记录、爆棚的人气，迅速成为业界瞩目的焦点。
　　最终，在公司强大的宣传攻势和作品本身的卓越品质加持下，安明凭借《蜃楼》系列夺得2015插画最佳创意奖。安明的名字响彻整个插画界，业内各家文化媒体纷纷发出访谈邀请。
　　十月，《漫插画》月刊专访现场气氛热烈，座无虚席，闪光灯此起彼伏。
　　“安先生，请问是什么样的灵感和契机，让您能创作出《蜃楼》这样奇幻美妙的作品？”
　　于萧昂状态不佳，坐在后排观众席强打精神。看着台上那个清冷的身影，一席白色的休闲西装，青白的双手优雅的叉叠在膝上。脸上虽挂着笑，可那清冷的眉眼，好似印染着初冬的寒雾一般。
　　“虽然《蜃楼》是我的第一本画集，但其实我已画画多年，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但最重要的灵感···”安明沉着的目光顿了顿，似乎无意识的扫过台下某个方向。“是来自我的恋人。”
　　台下的于萧昂震惊得险些将相机掉在地上，他眼睛直直的望着大荧幕。
　　大荧幕正展示着画集的封面：浓郁的树荫下，立着一个少年，依稀的天空，阳光洒落在少年脸上斑驳晃动，少年温柔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两个月牙，清秀的小脸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正是两年前安明画的少时于萧昂。于萧昂整个人僵在那。
　　“原来如此！安先生今天可以现场给粉丝们送些福利吗？”前面的观众们纷纷举手示意。
　　台下的一位观众突然提问，“安先生，最近网上关于您私人的一些传闻，这本画集是否是为您的同性恋人所作？您本人对此怎么回应？”
　　话音一落，场上一片哗然。气氛尴尬异常，“他是gay啊？”“真的假的？这么帅，可惜了。”众人窃窃私语。
　　舞台的灯光从安明头上落下来，光线沿着他挺直的肩膀勾勒出帅气的身线，只见他缓缓起身径直走下观众席。主持人表情尴尬，刚要说话，安明却先开口了。
　　“谢谢朋友们对我的关注，希望大家还是更多关注我的作品，感情问题请允许我保留一些私人空间，主持人，我想送本画集给特别的朋友。”依旧的镇静自若，只不过这种镇静比往日多了分决然。
　　全场哗然，这个不合拍的男人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脚步坚定的穿过过道，走向最后一排。于萧昂僵在座位上，瞳孔震惊无比，男人把他的惊讶尽收眼底，身后仿若张开巨大的发光羽翼，这光芒将于萧昂陷落。刹那间回忆闪现，四年前他无助的在卫生间崩溃，男人就像今天一样温暖的站在他身前，看穿了他的心。再也隐藏不住的悲喜开始全盘崩溃，越来越深的染上眼眸，安明把厚厚的画集放在他手上，“送给你。”一如从前的不在乎场合的言行，还有那瞳眸深处藏匿的深情。
　　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响起来，汇成一片。但是，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灯光旋转，痛苦夹杂着深情想念，全部融入那棕色眼眸的凝视，堵上一切。
　　被拥入怀抱，用力的，虽然只是一瞬间，有空气逆袭向心肺。
　　从来没有一次这样不惧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众目睽睽聚光灯之下。他握紧了他的手，他再一次望进他寒雾般的眼眸，那只属于他的冬季。

　　新锐文化
　　公司办公室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市场部、商务公关的电话就没停过，嘈杂声一片。总监室的门被狠狠一甩，猛力关上。
　　“安明！你他妈真是疯了！作为公司的形象人物扯上这种负面新闻，你在拿我们的公司开玩笑！”吴晓天铁青着脸，失控的向安明吼道。
　　“···”安明缓缓转过椅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片沉寂，看不出任何波澜。
　　“为了打造你这个个人IP，我们先后投入了多少！今天的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搞你···”吴晓天气愤的叉着腰，在地上来回踱步，“但你大可以否认！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多年的努力就要被你搞得功亏一篑！你···简直无可救药！”他已愤怒到极点。
　　“无可救药？我谈了场恋爱就无可救药了？就他妈影响公司业务诚信了？”
　　“你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想过别人吗？你那点破事就非要搞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这是吴晓天认识安明以来说过最重的话。“你清楚你今天在做什么吗？你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媒体指不定怎么过度解读呢！你真是不要命了。你就不怕你爸再给你上演一个悲观离合！”
　　“别说了，办法我来想，这个IP本来后续也不会再有延展，只是一个试水项目，给我点时间。”停下来的一瞬安明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用手扶住额头。
　　“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看看网上的那些评论，都是各种揣测八卦的！”吴晓天无语的把平板电脑拍在桌上。
　　“于萧昂···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安明扫了一眼电脑，转念突然想起。
　　“还有心思想着他，他被我辞了。”吴晓天气愤的说。
　　“嘭——”一声巨响，安明把手边的水杯砸在地上摔个粉碎，瞬间水花四溅。“你说什么？”他霍然起身，“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牵连他！事到如今，你想没想过他的感受！”他瞬间暴怒的神色吓了吴晓天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安明这样。
　　“是我想牵扯他吗？吴晓天也彻底被激怒。“我是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怎么辛苦走到今天的！你太自私了！”
　　争吵过后，吴晓天摔门而去，留下安明一个人在办公室颓然失语。
　　他拿出手机静静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拨通···
　　一切已然都水落石出，似乎看到了希望，他以为一切都会好的，在自己的努力下，他第一次这么天真的以为。
　　他的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