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守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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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赶回广寒宫，他却不在寝宫里，心头居然有些落寞，这几日常因若即若离，早上一如反常说了那番话，难道是诀别之言，绵离苦笑。一个转身，寂寥清冷的脸庞印入眼帘：“宫主你......”
常因柔声道：“回来了。”
“恩。”
“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言语清浅。
“还不迟。”绵离急忙说道。
常因蓦地回首，绵离因自己的莽撞微微颔首，想起什么般急忙道：“今夜乌云遮月，我从人间带来一盏纸灯笼，不知你可喜欢？”一双澄清的眸子望眼欲穿。
常因顿时茫然不知，手足无措，两只眼珠四处寻找落眼点，霎时，将目光移向了绵离，凝视片刻后，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从来没有见过宫主这般傻样，绵离忍不住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两人隔了一丈的距离，却都羞涩的不敢再迈进一步。直到绵离说了一句：“宫主，请随我来。”清冷的月宫宫主终于踱开了步子，好似那花瓣落入水里泛起的层层涟漪，心意荡然，脸上如抹了蜜般甘甜。
硕大的一株桂花树伫立在月宫中央，金黄色的花瓣紧密地拥簇在一起，香味四溢，清甜美妙。常因看见树下最低的一根枝干上挂着一只灯笼，他说的就是这只灯笼。
“这样的灯笼，天庭到处都是，何必亲自去人间取。”
“灯笼是从人间买来的，天庭虽有画师，手艺精湛，图案勾勒的唯妙唯俏。可人间这盏就多了几分生气，那是出自一双沾过油盐酱醋淳朴气息的双手，也是用心做出来的。”边说着，将灯笼取下，往更高的枝干去够：“你娘曾下凡人间，重回广寒却依旧深深眷恋着人间，天界奇花异草、仙水活林想必对她来说更是一种折磨。宫主下凡已是千余年前的事了，当时还小，人间险恶不甚知之。又不幸遇上了恶匪，难免怅然所失。”
常因静静聆听，不经意问起的桂花树竟然真的被他记在心上还下了功夫，心里一阵暖意。伸手替绵离将灯笼挂到了更高的枝头上，边随口问：“挂那么高干什么？”
绵离背对着他的胸膛说道：“一轮千古广寒深，折尽桂花应白发。经过幽宫的仙塔上，偶见你娘倚靠在窗边俯视这株桂花树，睹物思人。天人相隔，悲切无所寄。有了这盏灯笼犹如遇旧人，何乐而不为。”
常因坦诚：“待我从人间折返，娘便入了仙塔，断了念想，却将偌大的广寒宫交由我打点，空寂寒冷。当年被你带去的道院，那位点化我的道士已在人间轮回十世有余，甘愿承受那生老病死的苦难也不愿得道升仙。老道士道法绝妙，以千年仙丹换来人间的七次轮回。天帝念他人间造福，又允了他七次轮回。绵离，若是你，你是愿意如那道士永世轮回宁愿在人间反复体验疾病痛苦、喜怒哀乐，还是愿意留在这清冷的月宫里… …呵呵，绵离啊，若你我从一开始便天人相隔，我倒也了了这份心。可如若你我都是凡人，拥有自由之身，只怕。”
“只怕什么？”绵离竖耳，稍稍侧过脸。
歇了一阵，常因缓缓道：“只怕来世，不再记得彼此。若说我庆幸可以留在月宫里，还能一直看着你，不知是否太奢侈。”尊贵的宫主一把搂住绵离的腰身，搂得紧紧的，仿佛只留一丝缝隙都会被人夺走：“绵离，我不是冰块，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却怪自己不懂得怎么去爱，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好吗？绵离，不要不理我。”绵离突然感觉肩上湿湿的，常因的下巴正抵着他的肩膀潸然泪下。
常因他，哭了。
身体自然而然松懈靠在背后人的胸膛，千言万语意会神领。
“公子，你看这剪纸多漂亮，是新婚燕尔？要不要买对儿回去贴在窗上。”卖剪纸的大婶儿咧着嘴笑，展开一张红色喜字的剪纸展示给踌躇不定的绵离看。
“这......好看是好看，只是......”捏着一个角，晾在半空中思忖着。
“不知道贴哪里？门上，窗户上，墙壁上，再不然家里的柜子上，都成！”打量着绵离紧蹙的眉头，眼珠子咕噜一转，意会般继续热情追问：“新房还没布置好？”
“我们住在同一间屋里的。”仍旧认真打探手中的图纹。
大婶瞧他年纪轻轻，揪着张喜纸又考虑了半天，便说道：“这......是拿不定数目吧！没事儿，算仔细了再来，我都给你留着，买多了回去搁着也没用。”大婶爽朗道。
眼前清秀的男子抬起头来一脸愕然，半响，憨笑道：“不，我只是好奇看看。”
“哦，你慢慢看吧。”哎，你怎么不早说，喉咙都喊干了才说重点，大婶转到另一头招呼其他买卖。
“挑什么呢，让我看看。”身后突然出现一只玉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剪纸。
剑眉微微往上挑，薄唇微张，仿佛正凝视着手中的物体戏谑问道：“想成亲了？”
“你怎么知道？”当下意识到自己的话很可能又让那人会错意，潮红布满脸颊，立即解释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它的意思？”
“我就是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说罢，低头在绵离的嘴唇上轻轻嘬了一口。
黑暗中被高大身影遮挡住脸的绵离渐渐露出了一只怔然的眼睛，缓过神来后，探头偷偷环视四周，使劲挣脱背上被环住的双臂：“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就是喜欢这样。喜事，我们回天庭再办。”说罢，神情得意地抓过那叠同一图案的剪纸，绵离正要阻止，对上旁观接吻至今这一整幕的铺子大婶傻愣愣的眼神，当即羞愧的低下了头，男子付了银子拽起绵离的胳膊往人群外拉。
“你擅离职守让玉帝知道，又要被罚了。”轻声埋怨着。
“不急，今日我陪你。”常因轻柔笑语，牵住他的手。眼里，是说不尽的宠溺。
“你那只手里提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取过常因手里的物状灯笼，看见绫绢上用毛笔密密麻麻写了几列字，扫了一眼，当即脸刷地红了。
常因凝视着那张被自己逗红的脸：“绵离，今后就喊我常因吧。”
“恩。”乖乖点头。
突然，双肩被扶住被迫停下脚步，绵离被这股力气转向了另一边，耳边响起熟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你看。”顺着常因的手指，听见周围人群里唤起一片哗然。
绵离晶亮的眼球格外闪亮，仿佛要把那景色看透了，咂巴着嘴：“怎么会，这样？”刚要回头，却被身后的人低头吻住了眼睑，脸被温热的掌心扳回，从背脊后面传来了身后人胸膛的温度，热得让人窒息：“绵离，我在月桂树上挂满了灯笼，每一只都是照着你手上那只做的，每一只都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偷走我的字再送我人情，真不害臊。”嘴里嘀咕着。
“嗯？生气了？”
绵离点头，心下偷笑。
“哎，又惹我们小绵离生气了。”
绵离一副你要怎么补偿的神情。
“这样吧，回到月宫里，我好好补偿你。”耳边刚刚还热乎乎的，霎时，被打横着抱起，难堪的姿势让他不停地摆动四肢：“常因你快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
“绵离，我们回家了。”语调轻柔，并覆上了热吻，在绵离的嘴里小心翼翼舔咬吸吮舌头，绵离渐渐阖上双眼，配合着口中的柔滑交缠，缓缓伸出双臂搂住常因的脖子，贪婪吸取着常因的体温，这个怀抱温暖如昨。
人们纷纷抬头，今夜满月。
月亮却是不同与以往的月牙色，而是微微泛起橙色的光芒。
绵离手中的灯笼随风摆动，烛光微微摇晃，从里处映射出来，清晰可见灯身上苍劲潇洒的字迹。
“琴音如春十指绕，
夏惹情浓扇褪燥，
秋桂香韵尤未减，
冬来飞叶弄晚月。
四季如月宫，生生不息，生生世世相伴共依。”
—绵离字
但凡路过月宫，仙人总能瞥见两个形影不离的白衣华服男子，他捣药，他拨弄琴弦；他酿汁，他卧床看书；每逢潮冷阴湿时，月宫宫主的怀里都会捧着一只兔子，仙人们唤他作玉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守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