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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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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傍晚的时候,南开着家里的货车前去车站。
虽说是傍晚,其实也不过是晚饭的时间,太阳仍旧在城市的另一头默默的燃烧着。把车窗摇了下来还好点,一旦停了下来,就觉得这种燥热让人受不了。
把货车停在距离新店不远的地方之后,店员已经在那里等了一阵儿了,交代完了之后的南拎着旅行袋上了公车。
新店的地址原本就离车站不远,瞳子当初选地点的时候就曾经大费周章的在那附近走了很多次,和她一同选店址的南也觉得这个地点不错,所以瞳子才会最终拍板决定盘下那间两百平米的店铺。
比起认真负责的父亲,倒是粗线条的母亲更擅长生意方面的事,南一直觉得,如果家里不是有母亲,药店早就不知道要亏到什么地步了。
尽管如此,奶奶友美却很不喜欢她这个唯一的儿媳,个性都相当强的两个女人,几乎会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缘由争吵起来,这让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的健介十分地为难,所以更多的时候,健介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装聋作哑。
但友美却相当的疼爱和瞳子有着相似的强硬性格的南,结果曾因为溺爱得太过分了导致瞳子带着年幼的砂夜和南在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
虽然事情发生时南还非常的小,但是那时候的记忆深刻地就好像大银幕的电影在重放那样的清晰。
穿着和服的奶奶还有穿着衬衫的母亲站在塌塌米上愤怒的争执着,站在瞳子身后的南看着母亲背在身后扶着纸门的手抖得那么厉害。
比起上了年纪不动声色的友美,瞳子的脾气似乎太火爆了,平素虽然大大咧咧的喜欢嘲笑人,可是生气起来也非常的较真,吵架起来友美只是寥寥几句就会让瞳子气好久。
但是这次盘新店的钱,却有一大半是友美出的。
虽然嘴巴上说这是为了南,但是却亲手把存折交给了瞳子。结果一向不爱说话的健介也吃惊不小地开口问她说,妈妈你怎么了?
砂夜嘲笑父亲说:“我说爸爸呀,你没看到她们为了您心爱的、唯一的儿子停战了吗?”
所以说,在家里最令南头疼的女人,不是奶奶友美,也不是母亲瞳子,而是大他三岁的姐姐砂夜。
就算是这次要去东京也是一样。
砂夜可不是什么也不管,随他怎么搞的父亲,更不是不管他想怎么样,都会尽力满足的奶奶,砂夜可没那么好说话。
“新店就要开张了,你突然说要去东京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还有,我只是告诉你,没有要和你商量的意思。”因为南实在是不想解释。
结果这样的回答换回来砂夜狠狠的一脚,气得南只好穿着长裤来遮丑。
天气这么热,在车站月台上的人似乎从来都不见少的样子,南想着要是穿的是运动裤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被砂夜踢到的地方青了很大一片,后来砂夜要看,穿着长裤的南没让她看。
总之,如果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的话,砂夜的确是少见的美人。
但是论起性格和脾气,那就实在是太差劲了,大概除了南没人受得了。
所以在南看来,这才是她之所以经常换男友的真正原因。
在月台上还没上车的时候,砂夜就打来了电话,大概也没说什么,最后只是说,如果新店开张了他还没回大阪,那她也要去东京玩。
“我又不是去玩。”一手拎着旅行袋一手拿着手机的南没好气的回答道。
挂了电话之后进站的铃声就响了起来,虽然很少坐新干线,但是大阪站的铃声却是他非常喜欢的那种。
上了车之后,这才觉得真的凉爽了下来。
开着强力冷气的列车安静的朝前行驶着的同时,南也静下了心来。
在家里说了要去东京的事之后。母亲也曾说,去东京干什么?东京什么都没有。好端端的不呆在大阪帮我的忙。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当发现他是真的决定要去东京时,母亲也没有阻拦,反而对他说,那就好好去玩玩吧。
也没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南把旅行袋放在车厢顶部的行李架上之后,无聊的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
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东京,但是一直都是开车从高速走过的。坐新干线去东京,的确是第一次。说是只有三个多小时,但比起要专注于开车的高速线,一个人坐在新干线的车厢里等待到站的确是乏味之极的事情了。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从玻璃窗的倒影上可以看到大概是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紧锁着眉头,凝视着车厢深处,胳膊下面夹着公事包,浑身僵硬的样子,看了就让人不太舒服。
南无聊的旋着矿泉水瓶子的盖子,拧开了然后又旋紧,玻璃窗外是淡红色的天空,黑色的电线网上不时有乌鸦落下来,南双手握着已经变暖的瓶子,出神的看着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的窗外。
高中毕业那年,他曾经想过要去找藤真道歉,但是等到真的到了翔阳校门口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退却了。
和警卫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犹豫着,然后扭过了头。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行,离开的时候他连头也没有回。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公车上握着吊环的南,有种异常狼狈的感觉。
等到再次听到藤真的消息,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从模糊的传言,到确实的消息,南很是费了些力气。
没有想到藤真会跑去东京的南,曾经想过很多种道歉的方式,但是最令他苦恼的,却是究竟要如何走到藤真的面前。
十七岁那年在翔阳校门前,错过了道歉的机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曾经的勇气好像手心里的沙一样渐渐的滑落,再次攥紧的时候,已经不剩什么了。
看着满满的矿泉水瓶子,南仿佛如梦初醒般的发觉,与其说是潮热的夏天,不如说是就要前去东京的事实,更让他烦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