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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人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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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第一朵花开的时候我就走了。”骜衍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窝。“你呢?什么时候离开,我记得你说过不会在这儿守上一辈子的。”
舒服的枕着他的胸膛,言杏半眯着眼,淡淡的口气里听不出什么。“等我想走了,自然会走的。”
骜衍再没说什么。
半响,言杏开口道:“花开的时候我给你跳支舞。你都要离开了,总得给你看一次我最美的样子吧。哦,你要是嫌弃,就闭了眼,我在你胸口上跳。可好?”
骜衍冰绿的狭长凤眼慢慢闭上,唇边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不过以她的视角只看得到他淡金的头发,从锁骨处传来低沉的男声,言杏侧耳聆听。“好又如何?漂不漂亮才是一回事。”
嘴比人格贱啊。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年你怎么陷害我的?”骜衍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声色俱厉地问。
言杏想了想,才记起他所指何事。
那日她在大街上闲逛,路过一间首饰店,听到老板在和人聊起魏潜,说他猪油蒙了心,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不止,还用术法逼得那小娘子永世不得超生,真是该千刀万剐。
她心里不是滋味,直到月过中天还睡不着,翻来覆去突然听见爪子抓挠的声音,在领悟到那是在撬自个棺材时,“喀拉”一声,薄薄的木板就被刨烂了一个大洞,木屑乱飞。一只似羊非羊,似猪非猪的兽爬了进来,看到她时显然吓了一跳。
“你是僵尸?”惊奇。
“你会人言?”更奇。
那兽嗅了嗅,愈发稀奇。“你身上有龙气,难怪没硬邦邦的,不过——”话音未落,血盆大口猛地张开,朝她扑了过去!
言杏反应过来,那只媪的爪已经抵在自己的肩上,撕开两道血路,她只能用手死死地挡住它的头,尖利的獠牙刺入手心,带着腐臭气息的唾液滴在脸上,湿了半边衣裳。她在挣扎间拼命叫喊:“你放过我!我就给你更多美味!”
那媪每说一字,黏稠的液体便滴落。“吃了你,才是正经。”
“凭你也不一定能吃得了我,还不如增进更多食物,否则今夜便是你死!”想到这儿,她心中怨怒难当,周身竟浮起一股强烈的杀伐之气,硬是将媪弹开到几尺外。
媪吃痛的趴在棺材板上,眼中有着畏惧,还有不愿放弃食物的贪婪。
“雾山上的孤狼比你还贪,不过它只喜人心,剩下的满山乱丢。你是要如何?”半真半假的说。
一尸一兽对峙了好一会儿,那兽才慢慢转头,钻出了薄皮匣子。
尸一夜好眠。
第二天雾山被刨了一条环山地道,大大小小的坑裸露,尸横遍野。镇民们吓得魂飞魄散,镇长当机立断,请了数十个茅山道士来开坛作法,又沿山路洒了猪头羊头牛头等供养亡灵。
骜衍暴跳如雷,后来也不知怎地就不了了之了。
等她如实的告知,身上的孤狼脸色早就如虹般莫辨了,“你可知道,我重建家园耗了多少时间?”
“你应该后悔的是没有及早教我法术。”
死而不僵,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她迷茫地游荡在桂庆,若不是遇到骜衍,恐怕虚活再久都是心智全失。说到底,都是她那无缘的孩子的功劳,吞食胎衣只不过为了补身体,谁想得到那竟是个龙胎?
那公子锦衣束冠,真是贵气啊。
本来觉得这一身修为没什么用,在经历了生死一线后,她会这样想才有鬼?于是找骜衍学了几个保命的法术,对自己的身体也渐渐能很好的控制了。
“忘恩负义!”骜眼的手慢慢扣住她的脖子。
言杏甩开他的手,“你也跟我讲这话?不怕咯了牙。”
骜衍翻身仰面大笑,末了,又问她:“过几日就是下元,你收拾好了?”
“记得看好我的薄皮匣子,被老鼠咬坏了我只找你。”
东方天际隐隐泛白,言杏把眼用袖遮住,错过了骜衍眼中一抹深思。
逍遥知鹤性,淡泊占松年。
言杏坐在河岸边,折锡箔为银锭,折红绿纸为仙衣,装进一个白纸糊成的袋中。风吹过河面涟漪泛起一圈又一圈,她弯腰轻轻擦去鞋面上的湿泥,指腹扬起火花,单薄的纸袋就慢慢燃了起来,火光跳跃。
她五行缺水,遇到祭祀禹神的事总要远远避开。可是魏潜不同,淹死的人嘛,若不给水君好好送礼还不知要受多久的苦?
火花只剩一星微弱的烧着,转眼风就带走了灰烬。
言杏望了一眼天色,阴沉沉的雾笼着四周,河岸对面隐约窥见屋舍,原还想着找间小店喝点小酒什么的,但看到浑浊的河水后马上打消了念头。她又不是嫌命短?
酒可以明天再喝,今晚,还是睡山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