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三暮四》红檀子

1、第一章

　　朝和有什么好？
　　朝和没什么好！
　　可他是我兄弟，就算他没什么优点，但我还是要护他一把，做兄弟就要想到两翼插刀，生死相付的地步。说起这，我还真要感谢他，如果我高一没遇上他，那在我以后的日子就没现在这么好混了。
　　高中时代，他惹事，我替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还要倒贴冷脸赞叹他一声兄弟惹祸能力越来越厉害了。他不差我一句说你打架本事越来越强了。我强悍了是我事，关他什么事！屁！我强悍了我man了都是他一手推波助澜的，还整天摆出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我真他妈厌倦了！好吧，我承认，我还是丢不下他，虽然潜意识警告我不要理他，不要好心被当狼肺。可是，每次在阳台看见他一人颓废模样坐落地上，就忍不住走向前拉他一把。
　　兄弟，是用来疼的，而不是为了利用。也不该为了女人而刀刃相向。
　　所以我很疼朝和，虽然这几年他没怎么把我这兄弟放在心上当一回事。有时我真会因这点小事而难过，可到第二天一起来，又觉得自己真小心眼，是真心把他当兄弟来相处是不会在意得失吧。
　　这种计较一直持续到现在，没完没了。而今，我真的很累，满身淤青顶多自己擦药缠布带，这还没什么，一个人嘛也能熬过身体上的疼痛，可是心里却很沉重。都五年了，我是一厢情愿把别人当兄弟，可是他呢，除了冷眼相待，我便什么也得不到了。我不是君子不是圣人，不会大度到这些年都想兄弟情义不是得失能衡量的，他可能早就把你当兄弟了，只是他生性冷淡不好跟我多说。这念头持续到今年初我就忍不下去了。
　　没有谁喜欢默默无闻的付出，偶尔也想得到一样的等价的回报。
　　而我，什么也没有，身和心都完全付出了，却像扔进大海里再也没有反应那样，令我日夜纠结万分。
　　我都做到这程度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这话当然不是我说的，而是跟我相恋了两年的女朋友阿林说的原话。她知道我很在意朝和，也知道我很把他当朋友兄弟看待，可是她替我愤愤不平，不管我怎么安慰她她都在我耳边常常说他的不是，那时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啊，满头冷汗手心一把热。
　　我让自己在宿舍宅了几天后，安分的走在校道上。此时夏日高照，眼睛有些睁不开。
　　校道两旁是梧桐树，水泥地上是斑驳的影。我显得忧郁的停下，无聊的打量地上多添的微长的影子久久叹了声。
　　“没事儿就找我玩，别整天都像被人抛弃一样摆出小妇人的脸色。”
　　我干脆往地上一坐，也不说话。因为我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真像个弃妇，怨艾得紧。不就一个朝和嘛，我就不信遇不到比他更好的！
　　然而事实是相反的。
　　地上影子一动，我边旁就坐了一人。
　　“被女朋友骂了？闹分手？”
　　分你个头！你离婚还未轮到我！敢情他找上我是为了奚落我不成？
　　我身边损友一大把一大把，多得让人看见了都胃抽。而暮汀这人为最，最损最毒最懒最有钱最花心最无情，有时我真的佩服自己是怎么识得这一号人物的。
　　那时我上高三，人人都忙着高考，宿舍氛围自然是沉闷严肃安静，当然我也在其中。但就有一人吵吵闹闹风风火火，恨不得全宿舍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身上。我就看他一眼，结果喷了！□□的！那时我敢打包票，我真的想狠狠抽他一顿，不过一看到室长怒焰蹭蹭的往上飙，就忍住了，因为我仿佛看到室长头顶上冒着白白烟气，瞧吧，暮汀真的很让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油锅了，虽然我想是这样想，可还是跟他好上了。
　　这说来是怪事，我也不晓得也记不大清那时是怎么跟他勾搭上成了烂兄烂弟，总之，一句话形容我们，他妈的两个BT！
　　被人说成BT，我多少有些不满，有时不爽直接拆开来，成了我是B，他是T，这自欺欺人的方式让我心里平衡了很多，就连高考都轻易通过。
　　我是跟着朝和考来的，暮汀呢说好听点也是跟我考来的，但我脸皮没那么厚，也晓得他这人没怎么良心大义。终于有一天我知道他考来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女朋友时，我心里是踏实的，尽管有过一秒失落涌上心头，但觉得他暮汀的事儿我并不太上心。
　　我跟他说我有事儿没事儿都不会找他，因为他不怎么讲良心。他懒懒看我一眼哧哧笑我是个混蛋，比混蛋还要混帐！
　　嘁！他才混帐呢！
　　他又说我没良心，这不混蛋吗？
　　我没良心……我哪里没良心了？我真该对天发誓，再也没有人比我更有良心了！我这样的辩驳使他鄙夷我，每看到他不屑的像孔雀那样高傲的表情后，我就萎靡不振，秋天落叶都没我厉害。
　　一路上他不停地说，从图书馆说到图书馆，一直来回几趟，我实在受不了，我说兄弟你还是回去玩儿吧，我真没事儿。他瞧瞧我我看看他，待他真走了我才喘上一口气。
　　外表看来暮汀绝对不该是个话多的家伙，而这也确实，只是他一对上我话就特别多，特别让我感慨人胡乱起来也可以糟糕成这样的。这么算来，还真理不清是他欠我还是我欠他了，反正认识他也不是极大坏事，勉强说法还可以将就将就勾肩搭背一起混完大学生活。
　　我一个人坐到中午，而后去饭堂唤上几个兄弟吃完饭我又回到图书馆楼梯上无聊至极的坐了一下午，手机里的游戏都被我玩得滚烂了，要我再玩多几次我恐怕会吐了。待傍晚我叫阿林出来，两人踢踢脚，亲亲嘴，笑笑说说又耗过一顿饭和一个黑色沉暗孤独的夜。
　　我牵着阿林柔软纤细的小手，两人晃荡在路灯下校道上。夏虫鸣鸣咕咕叫，也只有夜里，我奇异的发现阿林的眼特别的灵动纯美，每次我都压抑不住内心激动，伸手就抚摸着她的眉目，这是女性所特有的兼柔，我们男性是刚毅的，笔直的，是讲求线条饱和感。
　　喜欢阿林，我说不出喜欢的理由，每次一见着她，我的心会平静得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湖，令我十分享受。我曾经这样跟她说过自己的想法，她那时微笑着说我灵魂太惆怅寂寥了，这样会很枯燥。我当时一听这话真觉得她文化功底很厚实，居然说到灵魂这高级词语。可是到我现在弄懂了之后我也替自己感叹一把，真被她说中了，我的灵魂与我的□□是分离的是无法相融一起的矛盾存在。也因此，我更喜欢她了。我捏捏她的手认真的说阿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她却默然很久才跟我说喜欢再深也只是喜欢，这早与爱断去了任何联系，般白，你可以吻我可以拥抱我可以跟我说一声爱我吗？我惊讶的瞪大眼，仿佛眼前相熟了两年的阿林是别人。
　　除了惊讶，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惊慌。
　　在我出神之际，阿林已经挣开我自己往宿舍走去。她走得极慢，慢得只要我再往前跨大一步就能缩短的距离，可是我偏偏保持着这样一步相隔的距离，我无法说尽我此刻内心到底想过多少个念头，只是真的或者不愿意追逐上去。
　　我们在这别扭中走到她宿舍楼下，她走的步伐更缓慢了，我知道她在等我，毕竟是我给不了她安全感，我也不会忘记她也只是个需要被爱被疼的女孩，她没错。所以我妥协了，我大跨一步拦住了她，却这样一瞧，才发现她小脸上挂着泪痕，柔弱得让我心一疼。我大骂自己真的是混帐。而手张开拥抱住了她，她在我怀里瑟瑟颤抖着。
　　我混帐！居然让阿林哭了！我混帐！我都干了什么好事了？去他妈的男人的尊严！去他妈的骨气！在阿林面前这都他妈的不值她重要。我不停数落自己，差点就想狠狠扇自己嘴脸。
　　于是我放下心中的罪恶，温柔的吻上她厚润的唇瓣，连带拥抱着她腰身的双手都勒得她嘤咛出声。
　　在我深深吻着阿林的唇时，喵见两个女大一新生红了脸蛋垂着头急速走过。我心里咕噜噜的冒着泡，敢情这套戏是做给阿林看的，你们脸红个屁啊！
　　我郁闷纠结的离开她甜甜的唇，她的脸也红得像西红柿了，我好笑的捏捏她的脸颊说阿林，没有人更能让我心动，你是我的唯一，你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姑娘。
　　她撇开脸说你就嘴甜！我呵呵一笑，逗着她，直到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她平安走进宿舍关上门后，我才沉默着脸缓缓踱回自己宿舍楼。只是我心情就一直低落着，还惆怅一把的望着月色低叹。我知道，阿林她没因为我吻她拥抱了她而愉悦起来，反而更沉静了，是我没说出那句令数代年轻人都执迷不悟的“我爱你”的话。我没敢说，是我如今还未爱她，单论着喜欢就将它掰成爱，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也不想欺骗爱我的阿林而违背说出虚伪的假话。
　　正是因为喜欢，才更加疼她，更见不得她受伤。
　　我胡思乱想一通，想到很多事但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曾费脑想过什么。直到我在宿舍楼下见到他单薄身影后，我才转过神，还不由自主的摆好脸色走了前去。
　　他没怎么跟我说上话，这时我又觉得自己缺钙了，又或者贫血了，不然我怎的还将自己的脸往上贴。想到这我挺直腰板对他说你怎么在这？等人？他撇了我一眼语气不太温和的说你再晚点宿舍就要把你关在门外。我想了想才领悟过来，原来十一点多了，真是的，一跟阿林在一起我就没时间观念了。
　　我和他前前后后的走在一起，往同一个方向爬楼梯。说起这，我不得不提我跟他分在了同一宿舍，而高中时跟我一起的暮汀倒被隔去几个宿舍开外，开学时他天天摆着黑脸，黑得我也觉得自己看不见日光了。
　　沉默到回宿舍我们也说不上两句话，我洗完澡刷完牙，等头发干了之后我躺倒床上，蒙上被子就利索拿起手机给阿林发了条“晚安，祝你做个好梦”的短信后就将手机往枕头底下塞去，没多久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