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抛绣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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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风雅高贵英俊不凡的师父，见信安好。
天相已经到了……咦，天相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山下的人很好玩，山下的客栈床很软，山下的掌柜都长胡子，山下的伙计都傻傻的，山下的青楼不让我进，山下的串串很好吃，不过吃多了牙疼，山下不流行天天洗澡，天相决定入乡随俗。山下还有个狂少，到处都有人在说他，好像很嚣张的样子。虽然师父常说江湖险恶，但天相还是交到了好朋友，想来是因为天相吉人自有天相吧。天相还有好多话要对师父说，但是机灵哥哥在外面催了，就先到这里吧。
最后，向院子里的大公鸡一家问好，如果师父还没把它们吃光的话。
您最疼最爱最聪明最勤快的心肝宝贝徒儿天相字。
小心翼翼地将信绑在一只灰毛鸟脚上，天相点了点它的头顶道：“吉人，你能找到我就一定能找到师父，对不？去吧。小心别在他肚子饿的时候出现哦，他会把你吃掉的！”
“天相你在磨蹭什么？快走——咦，你刚刚跟谁说话？”计灵风等得不耐烦，干脆推门进来了，刚好听到他在说什么小心，什么吃掉，一头雾水。
“我师兄。”师父说她比吉人晚入门，所以叫天相。
“咦，你有师兄？人呢？”计灵风见屋内无第三人，便探头望向窗外。
“它飞得很快的，机灵哥哥你看不到的啦！”天相笑着拉回他。
“还真看不到……你师兄轻功比你好多了嘛。”计灵风不知吉人是鸟，想到天相有时候不经意展露的奇怪功夫，他好奇得要死，可惜天相功底太差，令他无法窥得其脉络神髓。如今知道他还有个比他强许多的师兄，不由打起了让天相介绍二人比试的主意。
“机灵哥哥，我好了，我们快走吧！”天相见他发呆，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计灵风终于记起他原本进来是做什么的，当下又把比试一事抛到脑后，拉起天相就往外跑，边跑边怪道：“都是你啦，拖拖拉拉的！待会儿要是迟了看不到好戏我饶不了你！”
“不会的啦机灵哥哥，山下人都不准时的，我们迟一点不要紧的。”天相咯咯笑着。
“都让你不要叫机灵哥哥了！我叫计灵风，不是机灵风啦！还有，我也就大你一岁，你、你看起来比我还老呢！”
可恶，他明明才十九岁，偏偏长得少年老成。出道以来，一路听着同龄的花样少年少女们个个管他叫前辈，个中辛酸他只能往肚里咽。好不容易遇到个天相，估摸着他起码得是二十来岁，肯定比他大，谁知！谁知他居然才十八！
照理说遇到个跟他一样长相老成的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可是！被一个长相老成的人叫哥哥，怎么想都比被一个长相幼/齿的人叫哥哥来得更呕啊！
天相被说老也不介意，还是笑呵呵的，“我师父说我天赋异禀，一天能做的事是寻常人十天才能做完的，所以比别人老几年也不奇怪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
计灵风都懒得骂他了。也不知道他拜的是什么师父，居然这么奴役他。更离谱的是他师父都摆明在奴役他了，他居然蠢得看不出，还一副被奴役得与有荣焉的模样！
还有最后那句又是怎么得出来的啊混蛋！这家伙全身上下上等丝绸精工剪裁，连睡觉时床上都要垫着一件由一等贡丝缝制而成的宫廷御绣锦袍，这分明是大富之家纨绔子弟的做派，他到底是从哪根脚毛丝儿总结出自己是穷人家的孩子的啊？！
计灵风这左一个“他他他”，右一个“纨绔子弟”的，显然是把天相当成男子了。
说起来，天相离开晋城后，一路向西，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原本只要几天的路程愣是叫她走了半个月还在半路上。虽然她一直穿着成衣铺特地为她改的男装，但因为本就不是要扮成男人，所以从未刻意掩饰本性，是故一路上所遇到的人多半以为她是个未经世事却爱女扮男装行走江湖的大小姐。
那日，天相在客栈听人神神秘秘说一个好去处，心生好奇，便偷偷跟了去。她原不知那是青楼妓院，老鸨子却一眼认出她是个女子，道是哪家夫人来闹场，二话不说将她打赶了出去。正是这时，她遇上了同样被赶出来的计灵风。
同是听人说起心生好奇，计灵风比她更丢人些，他是因为没钱被赶出来的。
遭遇殊途同归的二人一见之下，顿生倾盖如故之感，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所谓惺惺相惜英雄相重，不外如是。同仇敌忾的情绪让二人迅速结为伙伴，虽然中途有计灵风发现天相真实年龄后倍受打击玻璃心碎的小插曲，但终究无伤大雅。
计灵风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灵字辈里的佼佼者。可惜武力值虽高，江湖经验值却是跟天相不相上下。从小在和尚堆里长大，下山后给他块肉吃他都激动半天了，还能指望他对女人有什么了解呢？
第一眼见到天相，她是男装打扮，加上又是在妓院遇到，这两点就足够他先入为主认定天相是男子了。此后任凭她身形娇小他只当她天生残缺，声音娇柔他只当她从小生在脂粉堆里带来的娘娘腔，不愿与他同床共浴他只当她少爷脾气娇惯。
天相不知道这些，一切随心而为。她在山上长大，对男女之防也是懵懵懂懂，不能共浴同床是知道的，至于计灵风的拉拉扯扯，却是毫无感觉。所以两人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看吧看吧，我就说山下人都不守时的，嘻嘻。”
天相与计灵风到绣楼时，已是午时二刻，明明迟了两刻钟，绣楼下也挤满了人，可绣楼之上，阁门未开，好戏尚未登场。二人高高兴兴地寻了棵不高不矮视野正好的树，飞到枝上，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零嘴小食悬起来，方便边吃边看。
这可是传说中的抛绣球招亲呢！《砸废教主夫》里有这桥段！《砸破大侠头》里有这桥段！《砸残公子腿》里也有这桥段！今天会砸死谁呢？天相兴奋地想着。
这可是传说中的抛绣球招亲呢！少林寺玄字辈俗家弟子里最受崇拜的玄心、玄道、玄念三位师叔学成下山后都被砸成重伤过呢！等等，今天不会轮到他吧？计灵风突然忧心了起来。
……这个江湖的抛绣球，略凶残了点。
快到午时三刻的时候，绣楼二楼的阁门才缓缓打开，一个大老爷模样的人出来说了一通废话，然后才牵出了他的宝贝女儿，据说是这个小镇的第一美女的姑娘。
姑娘一出来，天相眼睛就亮了。以她专业医者的角度来看，这位姑娘骨骼甚为清奇啊！肯定能砸死一个算一个，砸死两个凑一双！
计灵风不仅眼睛亮了，心口都烫了。
这是他下山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了，比那天在青楼惊鸿一瞥的花娘都要漂亮！明眸善睐，流转是情，俏鼻玲珑，朱唇一点，靥生娇仪，最难能可贵的是气质娴静优雅……
啊啊啊，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以往跟着玄念师叔多念点书，现在也不致于如此词穷，竟形容不出这姑娘美姿容之万一！悔恨啊……捶心肝啊……
“啊啊啊啊啊……机灵哥哥！”
天相这笨蛋又在鬼吼鬼叫什么啊？咦，他不是在树上么，怎么会……唔，胸口有点疼，等等，他怀里这个是什么？这形状，这手感……嗯，绣球？什么！绣球！！！！
“让让，让让！”
张老爷带着张小姐走下绣楼，推开人群，急着想看被砸中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计灵风终于彻底醒过来，他他他他他，他接到绣球了！虽说他是很赞赏这姑娘的外貌没错啦，但他刚出江湖，还有一番大事业要做啊，没闯出个名号就把自己绑死在这个小镇上这种事便是万万不能做的啊！
想到这，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对着“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他面前的张家父女，双手奉上绣球，道：“对不起……”
谁知他这刚一开口，人张姑娘也同时开口了：“这位大叔，虽然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但真是遗憾，小女招亲只招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
这位大叔……
这位大叔……
这位大叔……
计灵风腹中一阵翻涌，本只是小伤，愣是又吐出了一口血。
张姑娘见他如此，吓得脸一白，不由自责起来，都怪她心情不好所以出手不知轻重了些。她接过计灵风手中的绣球，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愧疚道：“这是赔给大叔的医药费，若是不够，还可再到小女府上来拿。”
计灵风握着银子的手抖了起来，指着姑娘“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仰天长啸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眼前。眼见他凭空消失的众人瞠然，啧啧称奇，就连看起来温婉可人的张姑娘，眼中也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戏到此，该散场了。
张老爷朝众人一挥手，道：“好了好了，此次结果不算！众位明日同一时间再见！”
照小镇的规矩，一天之内是不能招两次亲的。众人悻悻然离去。
就在张老爷牵着发呆的张姑娘也要离去时，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们家机灵哥哥不是大叔哦！”
张姑娘回过神，抬头，只见一个身着华丽男装的女子坐在树枝上，踢着脚啃着苹果，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她耳中：“机灵哥哥虽然看起来老，其实才比我大一岁呢。”
张老爷微微皱眉，“比你大一岁也不算小了，我女儿可才十六！”
天相把苹果咬得咔嚓咔嚓响，好脾气地笑着，“我虽然看起来老，其实也才十八岁呢。”
张姑娘紧盯着天相，问道：“真的？”随即意识到这句话不妥，“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天相摇摇头，表示不在意，道：“我师父说我十八岁的，十八岁真是个好年纪对不？不用嫁给大公鸡当小妾，还可以下山，听说书，吃冰糖葫芦，逛青楼，认识机灵哥哥，见识砸绣球……清奇姑娘，你才十六岁，还差两年呢真可惜……”
天相话匣子一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得张家父女晕头转向，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直到空中一声暴喝：“天相你还在磨蹭什么！不是说去楚家堡么？戏都看完了该赶路啦笨蛋！”
张家父女再抬头时，树枝犹在晃动，却已无天相踪影，只剩一地残渣果核。
“……女儿，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清奇了？”
“……爹，一定是你听错了。”
张姑娘顿了一下，而后转身，对着自家老爹，笑得堪比三月里的春花：“爹，不用再招亲了。女儿砸到自己的夫婿了，那个叫做机灵哥哥的十九岁大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抛绣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