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长安》苏维亚

4、(三)霓裳羽衣曲

　　再回凡世已是盛唐，长安仍是繁华的国都。
　　唐玄宗李隆基迎娶了杨玉环为妃，我在他们的大典上献歌。我见到了李隆基，他的面容似曾相识。还有杨玉环，那个绝尘艳丽的女子。
　　我为他们唱了一曲，杨妃随歌起舞，翩跹如蝴蝶。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玄宗大悦，召我上殿。
　　民女许和子拜见皇上。我跪下说。
　　许和子？这是你的名字？我听见玄宗问我。
　　皇上若不喜欢，请隆恩赐名。我说。
　　他沉思，然后微笑，说：就叫永新吧，无论听了多少遍你的歌声，都能有新的感悟。从今往后，你就是御用乐师了。
　　谢皇上。

　　玄宗修建了一座楼阁，取名琴韵阁。他带我登上楼阁，我看见顶楼的琴桌上摆放着一架古琴，晶莹剔透的二十六根琴弦，厚重的黑色琴身，正是我留在凡世的那一把。
　　这把琴是前朝的开国皇帝杨坚留下的，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弹响它。李隆基轻声说。他翻开了一本琴谱，我看见上面苍劲挺拔的字迹。
　　皇上对音律也有研究？
　　这支曲子我从来没有听谁弹奏过，但它却常在我脑海中回响。玄宗递过琴谱，我翻看，正是我记忆中的那支曲调。
　　它叫什么名字？
　　霓裳羽衣曲。因为我经常在梦中见到一个女子，身着霞裳，弹拨着琴弦，樱花在她身后凋落。
　　她长什么样子？我轻声问，竭力不让他听出我声音里的颤抖。
　　看不清。我常常揣测她的容貌，但只有羽衣的背影，华美而忧伤。玄宗沉思着，然后突然微笑了，说，永新，很奇怪，我总觉得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我浅浅地笑了一下。
　　永新，你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弹响那把琴。
　　我走到古琴前，弹奏起霓裳羽衣曲。一刹间，无数飞鸟飞向琴韵阁，乐声破空而出，楼阁四墙坍塌，鸟鸣清脆悦耳。
　　一曲终了，玄宗走到我面前，坚定地说：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坚定的面容使我想起百年前那个同样坚定的神情。
　　如果一定要死，我愿意死在这里，在你身边。
　　潮海，为什么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呢？
　　我转身背对着玄宗，泪如雨下。

　　杨玉环深受玄宗喜爱，专宠六宫。现在她已位及贵妃。
　　一日，我在重修后的琴韵阁抚琴，杨贵妃悄然推门而入。
　　永新，为我弹一曲吧。
　　我弹起了一支海上月落的曲子。
　　这是谁写的谱？杨妃问道。
　　水漪。
　　水漪？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我看着她，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眼底却有淡淡的慌乱和忧伤。
　　是一个名叫水漪的乐师写的。我说。
　　贵妃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扑上来扯开我右臂的衣袖。那里，赫然有一个漪沦状的浅色印记。
　　你是水漪？
　　我早该猜到，凡人是不可能拥有那样绝美的容颜的。我看着杨玉环，她肤如凝脂，发若丝缎，柳眉星目，唇朱齿白，如同一幅绝美的图画。我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水漪？
　　我是陨骞啊。她轻声说。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抱住陨骞轻声说，任泪水打湿脸颊。

　　水漪，你为什么来凡世？
　　我要接你回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陨骞看着别处淡淡地说，当初我触怒了月朗，就已做好准备接受这千世情劫的磨难。
　　但是月朗答应我，只要能找到驭水珠，她就可以放过你。
　　你难道认为你可以办到吗？
　　我抱住她轻声说，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为了让你重返芜城，我愿意去试一试。
　　水漪，你这样任性，像小时候一样。陨骞微笑，热泪却应声滑落，融进我的长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