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谋》潇湘蔚然

8、不思量，自难忘（中）

　　不知道是谁抱我进的帐篷，这次估计又睡的迷糊了。
　　披了件外袍，撩开帘子，里面太闷，出去透透气也好。
　　守卫门口的将士看见我出来点了点头，还没踏出去，便见，木之奔来，拉着我道：“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你晚上刚刚还发着烧，现在刚刚出了身冷汗，是见不得风的！”木之拉着我上下查看了下，就要拖我进去。
　　这下倒轮到我惊讶了，我身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弱不禁风了，吹下风也会发烧受寒？怪不得我连别人抱我进来也没有感觉到。
　　难道，今日如此多梦。
　　可是心烦的很，如不让我去透透气的话，估计今夜也不会有眠。
　　我笑了笑，佯装怒道：“你个小妮子，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不会怎么样的，别瞎操心了……”
　　木之这次却执意拉着我不放，坚决的道：“不行！刚刚随行太医看过了，说是就因为上次没好透，就出来吹风，才会引发的！我的好小姐哟，这可不比在家里，你有什么闪失，我可怎么办？你再这样，我回去定要告诉王爷王妃！”她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貌似我还不进去就是欺负了她似的，我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她一脸委屈至极的摸样，到底是我生病还是她生病，怎么她比我还愁大苦生得？真是的……
　　叹了口气，我只好由她扶着重新进了帐篷，嘴上却不由的挖苦她：“是，是，是，木之姐姐。”
　　“小姐！！”木之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小姐这么有朝气，她当然开心，可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她木之可就不能纵容了。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总还往外跑。这次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她木之就算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给王爷王妃的。临行前，王妃可是千叮嘱万嘱咐的，要好好照顾小姐，可是王妃，你看小姐嘛……
　　木之嘟着嘴，扶我躺好，斟了杯热水给我润了润喉，便走到一边去铺她自己的床。
　　我一看，眼珠转了转，心里有了计较，开口道：“木之？木之？咳咳……”
　　一听我咳嗽，果然木之立马有了反应，跑到我跟前，看见我闪亮亮的眼睛时，才知道又被我骗了，哼了声就要转身。
　　我笑了笑，拉了拉她得衣袖，讨饶的道：“好了啦，木之，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
　　木之别扭的要挣脱，我含笑的又拉了拉，她才转头，一看确实吓了好一跳，这小妮子泪流满面的，哆嗦着嘴唇，看着我，谴责的眼神，道：“呜呜……都是小姐不好……木之都说了……不要吹风……不要吹风……”
　　看着我都于心不忍，皱了皱眉头，连连点头的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木之乖，不哭哦！”
　　“呜呜……你老不听木之的话……木之少看你一会……你就跑出去了……哇哇呜呜……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木之……木之……怎么有脸回去见王爷……呜呜……王妃……”看着木之趴在地上，拿袖子擦着眼泪。
　　我突然觉得，我怎么这么恶劣，咽了咽口水，心虚的笑着道：“好木之，小姐知道错了，改还不成吗？以后保证听你的话，你看，现在我有点困了……不出去了，不出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真的？”
　　“真的！”我立马睁大眼睛，一脸严肃。
　　才见她起身，拍了拍裤子，走进我，俯下身，替我把垫在身后的枕头放平，扶我躺下，掩好背角。
　　我慢慢闭上眼睛，缓缓道：“对不起，木之。”
　　“……木之，木之才没有怪小姐。只是，不喜欢看见小姐病怏怏的，木之心疼。”
　　即使我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这小妮子有多么的别扭的说这句话，我嘴角带着甜甜的笑，轻轻的恩了声。
　　木之离开的步伐在耳边响起。
　　接着是铺地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要在这看守着我了。
　　哎，难道，我真的有那么没有信誉吗？
　　好吧……
　　假寐了会，木之打呼的声音传来，我躲在被子里闷笑了下，锋速让木之来看守我，那可真是太不了解木之。
　　木之一睡着可是雷打不动型。
　　轻手轻脚的起身，掀开被子，穿上鞋子，披上外套，出帐之前，看了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的木之，不由笑着摇头。
　　帐外守卫见我出来，刚要行礼，被我制止，我小声的道：“嘘，别出声。”
　　看她们疑惑的眼神，我也没有多加解释，紧了紧披风，下过雪的夜里空气特别的凉，地上覆盖着白色厚厚的雪，淹没了来时的路，树上的雪层层叠叠，让整个夜晚，即使没有月光的照耀，也可以隐隐透出白。
　　我小心的走着，每一脚踩下去，都深深的陷在雪中，拔出来时，鞋子表面早已微湿，呼着气，垂下睫毛，半掩着眼眸。
　　全世界都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听的见似的，只有我，独自一人，在这里走走停停。
　　没走几步却蓦然停住了脚步，远处的树林里，有火光隐隐透出，那暖暖的颜色，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仿佛有着某种吸引，脚步不由自主的就移动了过去。
　　还没靠近，一股浓浓的酒香味就飘散了开来，闻者都有些微微的醉了。
　　就着酒香不自主的迷了眼睛，冬日暖酒，真是逍遥甚似神仙，不知谁怎么好的雅兴？
　　撩开面前错根交错的树枝，慢慢走了出来，身上都是从树枝上抖动下的雪，星星点点，慢慢融化，只留下深色的水印。
　　我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那人。
　　声音有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将军，好兴致，只不过一人独饮，不嫌寂寞了点吗？”
　　索明羽听见声音微有些惊讶的抬头，却转瞬，恢复如初，在拱火旁，一边煮着酒，一边喝着，四周酒香四溢。
　　见她不答，我反而优哉游哉的步到他身边坐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朝她呵呵一笑。
　　“不如让晓遥陪将军同饮。”
　　不等她反应，仰头，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索明羽皱眉看着韩晓遥，这个夺过自己的酒，豪迈的往嘴里灌的人儿，有些酒水从她的嘴角流淌着，她却一点不在乎，眼睛微闭，睫毛轻颤着，犹如欲飞的蝶儿。
　　听见我被酒呛到的咳嗽声，索明羽才移开眼光，一手盖住我的手，阻止我继续喝的动作。
　　“这酒性烈，世女你喝不惯的。”
　　我眨了眨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她，笑了，拂开她的手，站起身，又灌了口酒，道：“好酒！”
　　绕着拱火圈转了又转，又喝了几口道：“将军，这酒真不错。”
　　不介意她是否搭话，迈着细碎的脚步，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我乐了，一手执着树枝，往下拉，呢喃的念到：“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那年如不曾相遇该有多好……
　　脚步开始摇晃，醉眠朦胧。
　　一个错步，踉跄向前，闭上眼，等待预期的疼痛和冰冷。
　　却意外的落入一副温暖的怀抱里。
　　舒服干净的气息。
　　被我拉着树枝带下的雪，刷刷的落下，淋了我和她一身。
　　我不由笑出声，半睁开眼看她。
　　入眼的却是那魂牵梦绕的人儿模样，那细长流转生辉的眼眸，盈盈一笑，便仿佛把所有的璀璨都凝聚在了那一汪清泓中。
　　我深深的看着，半响，失笑出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随后挥了挥手，扶着索明羽的肩站起身，朗笑道：“不好意思，真是让将军见笑了，晓遥还真的不胜酒力呢！”
　　索明羽看着我坐到了拱火旁，她也慢慢走了回来，坐下道：“我们行军打仗的，早喝惯了这些烈酒，它对世女来说太粗陋了。”
　　“还真是顽固呢。”听完她说话，我低低的咕哝道。
　　索明羽皱了皱眉，假装没听见，继续喝酒。
　　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不满的道：“将军，我不叫韩世女，我叫韩晓遥。”
　　她一口酒呛住，闷声咳了咳，良久道：“我也不叫将军……”
　　闻言，嘴角不自觉的咧的更大，笑容盈满双目，波光粼粼，喝了酒，稍有红晕的两颊，仿佛涂了胭脂，眼神纯洁污垢，让她不敢逼视，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将军，你能不能叫我韩晓遥？”
　　索明羽看着她，却见她眯着眼睛，慵懒的像猫一般，靠在自己的腿上卷缩着道：“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世女……”
　　说完，轻轻阖上双眼，呼吸均匀，沉沉的睡去。
　　火光跳跃着，柴火在火中吧嗒叭嗒的烧着。
　　索明羽看着在一旁睡的甘甜的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一口一口喝着酒。
　　恨悠悠，几时休……
　　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索明羽握着酒壶的手一顿，为什么要对一个认识才没多久的人这么上心？心绪为了她而不宁……
　　她估计连她是谁，都不一定记得起来，自己倒是记得真切，这不是可笑吗？
　　陌上谁家少年郎，足风流……
　　“姐姐，那是谁……”
　　“那啊，御王府家的韩世女，韩晓遥，太女伴读。”
　　轻呼出一口气，白雾中，她微眯起双眼。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

　　莫思量，莫思量。
　　不思量，已难忘。

作者有话说

　　= =额，都要变成她和她得故事了，好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