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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福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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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死死地抵着床板,冰凉的气息丝丝侵入肌肤,几乎能感觉到游走的纹理间缠绕着的张扬的魔族气息。不知是谁的灼热吐息声盘旋于耳际,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被压住时的不适感。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一片暗黑如若虚空般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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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那啥的略】
看起来……的确是不用回到牢房里了。再一次将身体浸入水里时他这么想。下身的酸痛与之前受过的创伤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仅仅是因为被那个人给予所以才念念不忘罢了。但是现在根本就不是念念不忘的时候。所能做的大概也只剩下这么安慰自己。
手掌缓缓浸入水面,微温渐渐转凉。指间有微弱的黑色气息,逸出后就在水里失却痕迹和存在的证明。那是魔族的帝王留给他的话,封印在他一缕暗黑灵力里缠绕在指间颇似濡润发丝。怎么都想得到吧,他会说的话,所以根本没有聆听的必要。哪怕他所设想的话语只存在于时间洪流的另一端那般遥远。至少它存在过,所以就固执地把它留在记忆里也无妨。刚刚发生的事,即使痛觉那般真实,也只是近似真实的梦。
但是即使是回忆里的东西,他也不愿想起。经历了这么多事龙煌耀和暗麓都明白他们不大可能回得去,与其死在回忆里头不如怎么设计让对方死在自己手中——自然是龙煌耀一家之念。他才不管暗麓是否这么想,尽管潜意识告诉自己八成不会,不然怎不在他情乱意迷时直取要害。罢罢,他就姑且以为对方是存心想多玩自己几年。他不缺这几年。
毕竟,他和他都活了这么久了……有什么策略,不可摆到台面上来?
他想,他要好好整理下思绪,才能慢慢缓过来,自己是处在“国殇”这样一个境地中。才能真正表现得跟个俘虏一样才能积攒足够的恨意或者说是觉悟之类的东西,真正地杀掉他呢。灵力这东西,他看明白了,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趋炎附势的家伙,一旦自己沦为阶下囚就背弃自己了——虽然在那之前他早就背弃了信仰。虽然不会跟着暗麓做事但是、自己教导那五个人的,本来就是不可信的东西。
就跟如果说那家伙真的对自己有一丝感情那种臆想般虚无缥缈。
——但是,总归有人这么希望的吧。那些自以为是的以为世界不会抛弃他们的少年人们,总会希望自己能掌握一些真实的吧。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些人,也算是真相的一部分。
……被真相改变的一部分?
几日而已现实就被改变得如此颓唐无力,曾经的理想终于收敛起所有佯装的笑意路出他本来的面容,想要杀死暗麓的愿望也不可能再被称作伟大志向除魔卫道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所有人死过之后来到平零就只剩下单纯的执念而已,所以说出来也无所谓。只是他才不会说出来呢。
拉开弓时逆直接无视了仿佛还要沉溺于不被利用的悲哀倦怠的玄冰弓的破碎悲鸣,皱起眉头看着灵力从指尖流淌在银灰色的箭矢上,晕染出夺目的光芒。因为在重生之后尚未染血,所以连戾气亦被抹去。箭簇上同玄冰碎片相呼应的冰蓝色柔和得有些失真。
然后闭上双眼,甚至连呼吸都要一并停滞。只想感受到风声的啸响。在常人看来略长的沉默后他毫不迟疑地松开手,燃着熟悉的冰之灵力的钢骨箭便剖开空气,在空中形成浅灰的流光并且明显偏离了他所预计的弧线,尖锐地鸣叫一声后向下栽去。
他只好苦笑一声,举起弓,让箭矢裹挟着复又绽放的冰蓝飞回箭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几步,新换上的弦虽并非龙筋却也极韧,弹力令他的手疼痛起来。果然是太久没有使用弓箭了吗?……箭矢的重量也确实超出了他的估计,掂在手里还不觉得,上弓之后才发现要想精准操纵绝非易事。
只是事到如今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起来刚刚失去精准的那一箭……似乎是自己自从重新开始使用玄冰弓开始射出的第一箭呢。
啊啊,是应该对自己有着重大意义的一箭对吧。
但是在不断地射杀对手后每一箭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呢——沾满暗红近黑的血液的,还要放射出自以为纯洁的冰蓝,可悲的那正是自己习惯了的颜色。燃烧着贪婪的包裹着寒意的火焰,就那样从弓弦上经由自己因疼痛而麻木的手发出,将一切的一切都尽染绝望的寒冷气息,并且是以正义之名……
每一箭都会是如此。所以第一箭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铭记什么的,不是吗?
适时地勾起嘴角,苦笑在这个时候也是最为适当的表情吧。
啊,对了……唯一有一箭是不同的呐。
但是那种不同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反正都是由“已经死去的玄冰弓”射出的箭罢了。因此而失去生命的人,也在他所熟悉的时间范围内回到自己身边了、不是么……所以说,真的不要提及比较好吧。
这么想着眼神无意识地扫过一旁立着的红发少年。虽然相距很远但是还是能窥见他蓦然柔和起来的红瞳,酷似红莲般温暖,就算燃放在雪野大概也是如此吧——哦不,大概只有在这么远的距离,才能同这样的温柔相交……不过没有关系了,他再也,再也不会让那家伙离开自己了。
哪怕是自己所作出的决定——也再也不允许第二次的发生。
回忆什么的,就让它就此倾覆好了。现在要面对的事物,不是有很多的吗?……比如说,擦过衣角的一大团火焰什么的。
他抬起衣袖拂出一道雪色流光,将那尚未燃尽战意的火光封冻在冰凌里,落在地上泛出微暖的赤色光华。决心不再看那边的傲娇少年,视线移回箭矢上。
精钢所铸的箭,硬度和强度都超出了寻常弓矢,算是弥补了不能用高强度灵力光束作为箭矢攻击的缺点。特意雕饰的龙纹若隐若现仿佛与玄冰弓上流动的纹路相呼应。只是怎么用都不如以前顺手,他也只好希望那是重量问题带来的不适,而并非玄冰弓顽固的抗拒。
看起来光靠射箭果然是不行的吗?
这样的话,期待着看到自己新成就的家伙们又要失望一段时间了吧……
不过说不好也只有自己暗暗地希冀着呢。
回身跃起击出一道青色流光,尚未在空中形成长剑形状便被裹挟着细小闪电的回力镖穿透,仿佛杀意被掠夺般仄歪着栽至地面。
栩蹙紧眉头,足尖点地再度腾空。手印几番变换,大片的青色灵力在面前爆开击碎飞回的回力镖,扬起的衣角带起风声。在空中闪开迎面袭来的数道紫影后手心里萦绕的风之灵力伸展开来,呈现出锋芒后被迅速斩下。
嘶!——空中突然荡过数道刀痕,破空长链上新被嵌上的利刃割裂灵力结成的剑刃,从栩的身边扫过。
身边萦绕带他腾起的气流骤然被打乱。深吸一口气后栩落在地上,挥出的手上还残余着灵力,顺势打出的瞬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住手腕。
“还是不行。”刃松开手收回长链,将回力镖别回腰间,作沉思状,“……强度跟速度都不够,这还只是跟我……跟暗空那个变态打的话只会死得更惨。”
栩收敛起身侧流动的青色,被暗空重击过的胸腹部现在又隐隐作痛起来。骨节被生生击碎的痛楚仿佛还在侵占着神经:“那要怎样?现在风月剑我是不敢用了,也不想去找宸渊那家伙。要不你来对付他我只管在后面加油助威?”
“不行。”直接否认了栩的想法,“我在前面打,那个亡风就在你身边。而且暗空又不是专打你一个人。”
栩抿了抿唇,瞥向身后激烈打斗深入地面的剑痕。
“明明都跟风月剑本身的水平差不多了。是你自己太挑剔。”淡青的袖袍扬起。骨节分明的手因主人内心的不满而被缠绕上杀气。青发少年泄愤般恨恨甩手,让被杀气裹挟的灵力在地上扫出一片痕迹。
刃果断无视了栩的恼怒,抱胸微笑道:“只是差不多可是不够的哟~况且风月剑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武器呢……无歇之鹤的骨骸只能提供一定的强度,这一点只要形成灵力剑的速度够快就可以弥补强度不够的缺陷。虽说最后那个亡风好像已经毁掉了整个龙界,但是不管是现在的平零,还是风月剑本身,都负担不起第二次爆炸了……好像没在听?”
栩点了点头,虽然很明显只针对最后那句话。
“那又怎么样暗空那家伙本来就没有武器……说起来就算是体术也很奇怪啊,一点章法也没有但是每次都能打到要害。感觉就像,能够读心那样。好严重的作弊。”
他轻咬下唇。
“不是读心呢。”刃只是自顾自笑着,一时竟辨不清是他当真有了什么对策,抑或只是走投无路时还能做到的自娱,“他那双眼睛可以越过时间流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仅限三分钟内并且似乎他也不能完全记住,所以看起来他只是把它当成战斗时的辅助工具罢了。”
那个奇怪的面具也是为了防止这种能力影响到自己其他的判断吧。在心里这么补充不过看到栩一脸阴沉决心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他相信他已经洞察到这一点。
似是因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栩陷入沉默中。只是脸上怒意尽失后剩下的沉静神色分毫未减。
“这样的么……龙神大人还真是不负责任呢,让这种家伙的这种能力出现在世上。”
沉思半晌后他抬起头这般说着,双眸中映出许久未曾见过但今日却出现得顺理成章的钴蓝色长空。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暗空他不断预知未来的话,总有一天,时间的洪流又会、被透支到分崩离析吧?”
“没有什么龙神。”毫不犹豫地回答,长链出手时骤然闪现的闪电般的光亮照亮他的脸庞,顺势缠上栩还击的青色剑芒。风声迅速响起盖过对方的话语,不过在及时抽身躲开栩的游龙般灵活的剑光时他仍然看得清栩脸上重又显出的愤怒。
像是早已明白对方要说些什么般,抢先在被质问更多之前开口:“啊啊,我可没有说我是为了岔开话题才出手的——龙神什么的本来就只是传说而已。而且就算时间的洪流被毁掉也无所谓,只要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前阻止暗空就好了。”
手一扬回力镖再次射向苍空,同栩的袖摆扫起的气流相撞擦出躁动的火花。
栩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不过在各种光芒的照射下根本就不会被看出来。再次一挥手,腾跃起来的瞬间几道强劲的气流啸响着扫向刃。被禁止使用剑的确带来了速度的提升,但是这和陌生的感觉比起来却是滞碍大于流畅。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如果不能赶紧寻找新的战斗方法或者说是必杀技的话死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什么的本来就是世界再公平不过的法则,只是被其实并不公平的“文明”与“和平”掩盖了罢了。
迎面闪来一道电光,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想要在空中二次腾跃的想法终究还是未能付诸行动。长链无情地切开萦绕周身的气流,被瞬间搅乱的空气脱离控制直接将他掀翻在地上。电光从头上掠过削下一缕淡青。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是没有效果的!”他从地上站起,喘了口气,颇有些愠怒地拍拍身上的灰后终还是握紧了腰间被精钢锁链紧缚着的风月剑。
刃只是一言不发,伸出手,让还在旋转着撕裂空气的暗紫飞镖扑回手心。他的手指无声地收紧,似是在捏碎蝴蝶的翅翼。
“对了。暗空那货既然是魔族的皇子……我们小时候跟歆萧在一起,可曾见过那家伙?”
像是忍受不了愈发厚重的沉默,栩终于开口,手也从风月的剑柄上松开。
刃抬起头,紫眸里映出栩的身影,却因主人陷入回忆之中而愈发模糊起来。半晌之后他徐徐开口:“确实是有这么个家伙……不过他也只是出现在歆萧的身边,当时也看不出有什么别的念头罢了……说起来以前看到的歆萧可不是像现在这么杀气腾腾一脸女王相呢——即使是确实比我们长了那么几岁——当年那个纯洁的小萝莉果然不在了、吗?”
“这个不是重点。”抢在刃继续追忆歆萧以及他们的童年之前栩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笃定,“若真是那家伙倒是好办——当时从那个紫发少年身上感应不到半分灵力,只是知道他是毒系的。时至今日他也只是用体术,如果他的灵力仍然这般……弱小,战胜他的希望大概会大一些吧。”
刃沉思片刻后点头:“确实如此。”
他仍然记得,即使是最后歆萧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看他们的眼神也渐染上几分猜疑的时候,在一旁站着眼里含笑凝视妹妹的少年,也只是嘴角微笑变得愈发意义不明起来。周身萦绕的灵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后来没过多久,便传来早已叛出魔族的姚彦连同他麾下的部族,被全灭的消息。那时候烽烟已迫近龙城,于天空中勾勒诡谲的猩红,连同烟沙覆灭了最后的旁观世事的机会。再后来……他们便再见不到歆萧。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屠城的炎裂,一身的赤红战甲张扬得盖过了血色和烽火。
明帝身死暗帝的堡垒后龙雩即位。后面的事情史官绝对不会提笔记载,记忆却无视即将被抹杀的事实,僭越世界既定的规则,强行将它们烙入脑海。
“好了,先别把重点放在暗空身上。”栩轻叹口气,“他要怎么行动都不是我们能够主宰的——大概也只能希求不要让他主宰我们了吧。”
“你明白就好。”刃轻轻上扬起嘴角,紫眸里隐隐透出一丝无力的嘲讽,“毕竟,已经有人在主宰我们了……栩,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的人手问题?”
栩略带疑惑地抬起头,又听到刃继续说下去:“单凭五个人怎么可能复国呢?——加上亡风那家伙也不过六个——我们需要军队,哪怕只是炮灰也无所谓。”
他只好适时地泼出冷水:“宸渊是绝对不会把兵权交给我们的。”
“我也没想依靠宸渊。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们以前是怎么招兵买马的吗?”刃只是笑得更加灿烂,“魔族那边的做法是动手杀人抠出灵魂,龙族要装得好一点,招人来后赐死……知道魔族他们是怎么在大爆炸中得以保全的吗?
“事实上除了暗帝一家子和几个重要的将领,魔军们未能幸免死亡,他们现在之所以存在,全靠了魂之皿这种可以容纳他们灵魂的东西。我们在战争中砍死他们,也仅仅是保全我们自身的手段……他们被砍死后借助灵魂就可以再生。我们现在需要制造魂之皿的材料,宸渊他大概不会找来给我们,所以我们需要拿到宸渊的许可再去周边的那些小国一趟——啊哈哈其实培养军队什么的在龙界都是机密哟不过既然我们都知道了,说成规则会比较好吧。”
他说完之后微笑保持不变,只等栩的回应。
“宸渊真会放我们走?”青发少年挑眉,不过似乎没有追问刃是怎么知道所谓机密的打算。
“把性命的关键什么的交给他就好啦——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去搜集材料而已……再说我们一叛逃就会被魔族打成猪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兽族也已经跟他们结盟了。”无视栩听到这句话时稍稍展现出的惊愕,自顾自说下去,“魂之皿的材料呢,要比寻常的好一点。
“因为——我们可是要从魔族手里,抢.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