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祸福 ...
-
望着太后的软轿消失在院外,丛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刚才爬树翻墙也没见出这么多汗。心中默默鄙视温云箫,撒谎都不会,前面刚说此生只要一人,后面又是正室侧室的来者不拒。她这时哪里知道,那柳玉笙是何其骄横善妒的一个人,岂能容得下自己未过门温云箫先有了其他女人,以及,其他娃。这一点别人不了解,太后却是很清楚的。适才温云箫那一番添油加醋直说的太后方寸大乱,本就对撤兵一事气在头上,真是败兴而来,败兴而归。
温云箫掩上房门,回过头一笑。如此丰神俊朗一人,竟笑得丛薇毛骨悚然,祸福难料。却见他施施然坐下:“今日起,你就住在浣月居。没我命令哪里都不许去。”有木有搞错!本来以为他会念在自己帮他解围的份儿上放了自己,却是半点好处也没换来?温云箫瞥她一眼:“近日刚有人给本王献了几条獒犬,本来没想好养在哪儿,亏得你今天提醒,我看就放在墙外不错。” 关门放狗!算你狠!同样是美男,现在真的好怀念墨央温柔的怀抱。对了,墨央!
丛薇先前被打断的疑问立即冒上来:“你刚才说墨央是裘国太子?”温云箫静默不语。自己昨日在草原上中了墨央的金针后,便知偷袭者定是北疆来人。大漠上偷听墨央自报家门时,只道是裘国王室中人,但未料到竟会是太子。直到把丛薇带回府中,发现墨央给她穿的那件薄衫一角隐隐有亮光闪烁,一看竟是一朵金丝七瓣梅,心下登时了然。温云箫素来交游甚广,对各国宗室来历均有搜猎,金丝七瓣梅乃裘国墨家王室的宗徽,以极细之金丝精工绣制,其中皇帝和太子服饰上绣的梅花里添加了一种罕异的天蚕丝,能在夜间发光。
素闻裘太子能征善战,一身功夫更是深不可测,为人却很低调,喜微服云游,世人知其本名,见其真容者甚少。昨日竟出现在两军交战之地,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方才自己说出墨央的身份,无非是想试探丛薇知不知情,倘若她露出破绽,那必是肃国派出的人无疑了。肃国历来尊仙道重异术,据说那云丞相的夫人就深谙幻术,要在战场上制造天生异象的场面未必做不到。可若这一切都是自己猜错,那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问:“你果真姓云?”丛薇立刻否认:“不是啊,我就姓丛。”复又扭捏:“那个,墨央自己以为我姓云,我当时没来得及解释……”话音突然有力起来:“这不正好你就出来了么!”温云箫看着她,脑中转过念头无数,最后还是淡然道:“墨央死不了。”说罢起身离去。留下丛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半天回不过神。太好了,他没骗自己吧?不管怎样,墨央没死那真是太好了!心中终是放下一块大石,自醒转后一直压在胸口的那团郁结之气也随即烟消云散。丛薇一拍桌子:“来人啊!我要吃饭!”
一个人的午饭,竟然上来了满满一桌子,从昨天起就只啃过墨央给的一块干巴巴的面饼,现在对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丛薇的哈拉子都流到了桌上。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画外:你穿着睡裙跑步,穿着内裤翻墙,早就没有形象这种东西了吧……),袖子一挽,风卷残云。片刻后,丛薇倒在床上,撑得不能动换,爽得哼唧不断,暗叹这有钱人的日子奏是不一样啊!只可惜没有墨央那种葡萄酒,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又开始怀念了……
饿了发呆,饱了犯困。丛薇心里一放松,很快就睡着了。虽然前路未卜,但不吃好睡好怎么有力气跑呢!这一觉直睡到晚上。朦胧间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努力想睁眼,奈何倦意沉沉,眼皮重得抬不动,于是翻了个身抱住一团东西继续睡。岂料怀抱之处,一片刺骨冰凉。她一惊之下睡意全无,睁眼一看,温云箫正和衣躺在身旁。她当时就来气了,也忘了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床,正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却发现他好像有些不对劲。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眉头紧锁,似在竭力强忍痛楚。
丛薇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用手推推他:“喂喂。你怎么了?”触手如冰,从指间一直凉到心里。丛薇立刻跳下床:“你等着,我去叫人。”却被温云箫拉住衣角,摇着头不让她走。看着这个白日里冷面冷语的家伙现在竟痛苦成这样,丛薇竟然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剩心头一软,回身便握住了他的手。温云箫正浑身冷痛到极致,被一双温润柔腻的小手轻轻一握,竟震得身子一颤,他急着将手抽回,却引来一阵更深的寒意渗入骨髓。他终于支撑不住,心肺如浸冰窖,周身血液凝固,只余一口真气强自突围,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丛薇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看他这架势怕是活不过今晚了,别人岂不是会以为是我杀的?不顾他的反对毅然起身,打开房门正要大喊,却听见身后飘来温云箫低沉虚弱的声音:“不要。求……你不要。”丛薇心头一震,终是关上了门。温云箫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又坚决不让别人知道。丛薇猜测,他不是得了病就是中了毒,一定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却又不忍坐视不理,更怕他就这么死掉。于是集中床上所有被褥,把他裹成一枚大粽子,怕他吐血就没敢再握他的手。又坐在旁边帮他擦着冷汗,不停地说话、逗乐,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昏睡过去。终于捱到天光微露。
此时温云箫已安静下来,面容稍霁,体温逐渐回升。丛薇摸摸他的额头,一层层把裹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待到体温完全正常时,他的衣服和贴身被褥已全部湿透。丛薇正在翻箱倒柜找干净衣服和汗巾,忽听见温云箫低柔地说了声:“你过来。”她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恢复血色的脸,一双凤眸光彩灼灼,竟丝毫不见病容。丛薇不禁奇道:“哎?你怎么好了?”他的面上似有红晕一闪而逝,嘴里却又开始话不饶人:“怎么,这么快就好,你很失望?”丛薇心知他犯病的模样被自己看见毕竟比较难堪,只微微一笑:“我去让红豆打盆热水来。放心,我昨晚什么也没看见。”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很小声的两个字:“谢谢。”
枣儿还真甜。丛薇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转眼间盘子里就剩下一堆枣核。经过昨夜,这王爷的态度果然有好转,准许自己到浣月居以外的地方活动,但只限方圆五百米以内。于是她可以研究这个院子和那个院子的枣哪个比较甜,这个院门和那个院门哪个比较脏之类的问题了。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走之前又恢复了万人迷的骄湛之姿,害得丛薇怀疑是不是昨晚自己做了个梦。临走不知他和红豆绿珠说了些什么,二人一边收拾那一堆汗湿了的衣服被褥,一边瞄着丛薇偷笑,让她觉得怪怪的。
终于她忍不住,一个大枣给红豆扔过去:“快说,笑什么呢?当心我爬到树上拿枣砸你们。”绿珠老成些,忙恭敬作答:“奴婢们是在替小姐高兴。”“高兴我可以外出五百米吗?免了吧。”红豆终于绷不住了:“恭喜小姐!王爷说了,您今天起就是他的人了!”咳咳,丛薇一个囫囵吞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什么?他的人?
“再说一遍!什么他的人?”院外传来一声俏生生的厉喝。丛薇正好奇是谁把我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就见红绿二人毕恭毕敬地向来人行礼:“奴婢给柳小姐请安!”柳小姐?就是死活要嫁温云箫的那个?丛薇一下来了兴致。
来人正是柳玉笙。几日前她便知道太后已与父亲达成共识,只待王爷出征归来便商量大婚之事,自己盼得这几晚都没睡好。岂料昨晚父亲回来竟一脸愠色,说是太后有令,此事暂缓再议。她失望之极急得四处打听,终于不知从哪儿知道了王爷府上刚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恐怕与此脱不了干系。于是一大早便火急火燎地赶来豫宁王府,想探个究竟。刚到门口就听见红豆那句话,她那闷烧了一天的心头之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话音刚落,就一眼看见了坐在树下的丛薇,翘着腿,碰着一盘枣,正咔嚓咔嚓嚼得欢快。
果真是个狐媚子!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赖上王爷。丛薇在这院子也住了有两天了,自然把来人当客,一见柳玉笙进来便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递上一盘枣:“柳小姐来了,一起吃点儿?”柳玉笙一看她那笑,气儿就更大了。她自己也算是有名的美人,以丛薇在美女如云的外国语大学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柳玉笙的姿色至少能排上系花级别。只是女人对女人总是能一眼之下见高低的,系花和校花的差距那也是必须的。
柳玉笙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打落丛薇递过来的枣,盘子落地摔个粉碎。红豆绿珠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暗叫不妙,这两位小姐都不是好惹的,却无人敢上前收拾碎片。丛薇一见来者不善,当下也火了,心道老娘我无论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官二代仗势欺人。她一甩手往院门走去:“红豆绿珠,我出去遛达一会儿。到饭点了叫我。”说着便从柳玉笙身边擦过,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柳玉笙气得肺都要炸开,自己贵为丞相千金,总不能扑上去抓这个野女人的头发,虽然心里真的很想。粉拳紧握,一声怒吼:“来人啊!把这没上没下的野女人给我拿下!”两名她带来的随身侍卫立刻持剑而上,一左一右拦住丛薇,作势就要抓人。丛薇啪啪两巴掌将他们伸过来的手打开:“这里可不是丞相府,我看谁敢动我。”两名侍卫一听这话,虽仍然把道拦着,却也不敢再动她。“你——!”柳玉笙一看她这气势,心里明知道她说得一点没错,柳家再有势力,王爷的人也还没轮到丞相府来抓的道理。但是,今天不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看看,她就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谁。
柳玉笙款款上前,对着丛薇的脸一掌掴去,丛薇没料到她竟会动手,未及防备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记耳光,红豆绿珠惊得叫出了声。柳玉笙正冷笑着等看她掉眼泪,却听见啪啪两声比刚才更清脆的巴掌声,却是丛薇飞快地还了她一耳光,不,是两个。她千金之躯,手劲哪里比得过丛薇这种运动员来的,当下两边脸蛋便出来十根手指印,片刻便是祖国山河一片红。
丛薇看着她被两巴掌就打得呆掉了的脸,面色清冷,声音带着红豆绿珠不曾听过的寒意:“看你这样子,还不到二十吧?姐告诉你,出来混是要还的。”言毕,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向拦住自己的两名侍卫,那二人竟不敢与她直视,侧身让开了路。红豆绿珠只看见高挑的紫色身影从容迈出,赶紧向呆立着的柳玉笙行了个礼,便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柳玉笙的牙关咬得直抖,眼中骇人的怒火奔涌,王爷是我的,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