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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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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微启的雕花木窗洒进寂静无声的卧室,晕开了属于初夏的热度,主卧内,流云纱帐垂下模糊了往里探究的视线,上等的纱料随着偶尔掠进房中的微风轻轻扬起一个角度。透过这扯开的间隙,可以看到房内那张极为显眼的紫檀月桂床,罗帐并未落下,由玉质的挂钩勾起,床榻上那一床春夏用的稍薄锦被略显凌乱,堪堪地盖在一女子的身上。这女子侧面朝外而卧,在柔软的床上,睡得安稳。
沉睡的面容上淡去了清醒时诸多的表情,留下了最为初始的一面,晨光浅浅地勾画出床上女子柔美而清丽的轮廓,不点而朱的唇,琼瑶如山似的鼻,不描而黛的眉。锦被盖至肩头,颈部与肩部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或红或紫,让人不由得猜测昨日夜里是怎样一片娇柔景致。
外屋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继而有六七个侍女端着洗漱用具刻意放轻了脚步鱼贯而入,各自在外屋准备着伺候将醒的主子。
被外屋的声响所扰,东方天香悠悠转醒,双眼有些难以适应屋内的阳光而微微眯起,待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处后,她不禁猛地一惊,作势要起身,盖在身上的锦被无力地滑下,露出了只着了小衣的身体,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脖颈肩头随意散落的印记越发的娇艳。
东方天香一愣,随后一抹淡淡的红晕爬上面颊,急忙抓过落在床间的里衣穿上,掀开锦被,踏上软靴便要向外屋走去。昨夜,等那姓冯的睡了之后,她也是敌不过那席卷而来的睡意,将那人推开便睡去了,姓冯的今早醒来定是吓到了,她必须找到他,她怕那个喜欢想太多的人又要胡思乱想了,她不想姓冯的心里承受太多。
桃儿听到卧房内有些声响,道是她家公主殿下醒了,叮嘱了杏儿一声便向卧房走去,本想伺候她家公主穿衣,谁知刚挑开纱帐便碰上了只穿了里衣正急急忙忙往外屋走来的人,桃儿今日算是打开了眼见,她家公主衣衫凌乱,面有倦色,更要命的是那小祖宗脖颈里那些若隐若现的暗紫印记,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家公主,完全没有留意到那位在说些什么。
见桃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而对自己的问题毫无反应,天香不由得急了、怒了,右手攀上她的胳膊猛地一揪,“我说,姓冯的哪里去了?”
桃儿吃痛,皱起了眉毛,“驸马,一早就出去了,该是回府了吧,今儿个没早朝。”看着公主这幅模样,让她不禁地揣测,昨夜是不是驸马爷喝多了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天香闻言,便松开了桃儿,作势要往外走去,桃儿见状,立马拉住了这位不拘小节的殿下,“公主,你不会是想这样出去吧?还是先穿戴妥当了再说吧,也不急这一时。”
于是,公主殿下在两位贴身侍女的伺候下洗漱穿衣,急急地用了早膳后便向府外走去,看着公主的身影渐渐远去,桃儿回头便往卧室而去,她是好奇啊,这历来别扭的两人昨夜可有发生些逾越的举止?
借着将锦被叠起的机会,桃儿可是将那靛青的褥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却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顿时变泄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往一旁的矮凳上一坐,看来昨夜驸马爷并没有将那不该做的事情做完,这两人还得这么不咸不淡地处下去。
这边的人在为公主驸马两人的未来烦恼,驸马府中可是另一番风景,从这大清早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震醒后,驸马府中人人都是提着一颗心,生怕下一刻遭殃的是自己。
府院深处的那处主人卧室中不时地传出阵阵重物倒地、瓷器破碎的声响,这紧闭的门扉后正是一片混乱景象。入门后的小客厅中,原本摆放有致的梨花木椅如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木椅中间更有曾经的那些精美瓷器,只是如今却已成了令人惋惜的碎片,墙上装饰的那些名家字画也都惨遭毒手,被人摔到地上,冷眼相待。往东曾经由主人精心布置的书房也是散乱无比,靠墙的书架上那一卷卷的书籍被人拂落在地,或是散乱地落在空了许多的书架里,书案上众多的奏折连同笔砚一齐掉落在地上。如此一幕,若是常人看了定会以为这里遭受了歹人洗劫或是被朝廷下令抄了家。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手将这屋子弄成这样的人此刻正跌坐在书案旁,背靠著书案,冯素贞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牙关紧咬,面上肌肉紧绷,时有冷汗滴下,更有些忍不住的轻颤,双手紧紧抓着锦袍下摆,右手间更有血迹渗出,而这人的身旁便是一盏被内力震碎了的青花瓷杯。
此时的冯素贞真是十分地痛恨昨日的那场晚宴,更是痛恨自己,做什么要喝得酩酊大醉,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她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么能醉得人事不知?幸好,公主还未曾识破她的女子之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如今想来,冯素贞还是不由得心悸。
只是,对于自己昨夜所做的那些糊涂事,她心中原有的不安和内疚又不可抑制地复苏,她昨夜是喝得多了,但她是醉酒,却不是晕迷,自己做了些什么还是记得清的,于是,越发地不能原谅自己。
她一直拿天香当妹妹看待,起初是因为她欠天香的,想要好好地补偿她,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天香的纯真善良,更加地打心底里想要去宠爱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那样。可是,昨晚,当她受不了内心的苦楚而要借酒消愁时,却因为醉酒而对天香做出了这种不可原谅的事,这哪是该对自己的妹妹做的事情?更何况,她还是女儿身,这样的行为当真是人神共怒了,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见鬼的自私!
当天香急匆匆地赶到驸马府时,就感觉到了那十分不寻常的紧张气氛,一问之下才知,姓冯的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内,随后外面之人便是听到一阵拆房的声响。
听到管家这么说,天香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忙向卧室走去。虽是有了准备,但天香打开房门之时还是不小地吃了一惊,她从不知道那个一向温文尔雅的人会有这么大的脾气。看着满室狼藉,天香心中更是不安,昨日的事情,姓冯的定是十分自责与懊恼,思及此,天香不由得苦笑,如今的事,分明是自己被人欺负,却还要为那个欺负她的人担心,反过来安慰那人,这是什么道理?
“驸马,你没事吧?”走进书房,视线一番搜寻后才找到了那个一脸挣扎神色靠坐在书案旁的人,疾步向其走去。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并没有觉察到天香的到来,于是,这一声可真是在某人心中放起一道惊雷,惊惧地抬头向前看去,却不料落入了一弯满含了担忧的眸子,似是触及了那炽热的火焰一般,冯素贞迅速地调开视线,不由地心虚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将对方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天香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心中却生出了几缕委屈,她的情意,姓冯的从没有在意过,他就不知道自己会担心他?
“我。。。”这样尴尬的早晨,她还真的早不到好的借口,眼光流转间,却注意到了眼前这人的右手,秀眉渐渐皱起,为这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感到气愤,“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目光随着她的话语向下前行,移到了指尖血迹斑斑的右手,心中一紧,适才情绪太过激动,竟没有觉着疼痛,如今一看,方觉得手上的伤有些重了。但是,此时的冯素贞心中越发地不是滋味,她宁愿天香来骂她一顿,或是狠狠地赏她一顿甘蔗,也好过现在这样,说白了,她承受不起,她受不起天香的情意,她不要天香这么在意她。
看着眼前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不言不语,天香眼眶有些微红,这人就这么介意,因为她不是这人心中所属之人,所以这人介意与她的接触,昨晚的事定是让他心中懊恼了,悔恨了。她不由得庆幸昨夜姓冯的昏睡了过去,要是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那么这人今天怕是要寻短见了。
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天意了,也许上辈子是她欠这人的,所以,这一世要她来还,有些话是注定说不出口的,就是怕这人负担不起,从怀中摸出锦帕,蹲下身子,犹豫着抓起这人的右手,轻轻地用锦帕将伤口包起,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低声道:“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不是说要做我的哥哥,好好地照顾我的,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来照顾我这妹妹?”声音轻柔,责怪的语气中带了点疼惜,让人心间不由得软化。
爱上一个人,就会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一直低到了沙子里,再也飞不起来,既然姓冯的只想把她当做妹妹,那么,她就只能做他的妹妹了,只要能呆在这人的身边就好,哪怕是以妹妹的身份,也只有以这样的身份,这个人才不会赶开她。所以,为了这个人,她放下了作为公主的骄傲,退一万步,只以妹妹的身份守在他的身边。
闻言,冯素贞呆愣,而后,心中却是涌起一阵暖意,有这么个人肯什么都不计较的为你付出,该是要庆幸了,反握住正在为她包扎的手,“谢谢你,天香,以后,都不会了,”语序混乱,却相信对方能够理解,“我会好好爱惜自己,为了好好地照顾你这个妹妹,直到,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禁不住让泪水在眼眶中沉积,这是多好的誓言,若真是哥哥对妹妹许下的话,而于她却又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情,她一直都只能是他的妹妹,可她多么希望他就是属于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