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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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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一次与公主闹翻后,冯素贞便再没去公主府过夜,一是公主府那边不曾召唤,二是冯素贞心中有愧又不知怎么去面对天香,索性就这么处着,顺其自然就是。不过好在冯素贞平日里政务繁杂,日子过得倒也挺快,一转眼,这春风十里杏花香的春季就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俗事中慢慢过去,如今已是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晚春孟夏时节。
晚春四月,芳菲渐尽,草木飞长,天气也越发地暖和,空气中时常有过多的水汽,迎面而来的风中也带了灼人的热气,让人颇感不适。
西边的那轮红日渐渐地靠近天地交汇间的那一条墨线,余辉漾满了整个天际,红黄的云彩格外的诱人。一个平凡的黄昏,京城的小摊小贩推着小车由各自家中走出,为了他们夜间的生意渐渐忙碌起来,京城的寻常百姓也纷纷忙碌着张罗晚饭,随后便可结束一日的奔波劳碌,而李兆庭府中的侍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清扫府院准备晚膳,府里府外接连着跑。
两名身形魁梧的短衣男子,手中各拎了两大坛子女儿红,正跨入李府后门往府内走去,路过后花园,见四下无人,左边圆脸的男子小声问身边之人,“诶,你说咱们家主子平日里吝啬地很,总是一副穷酸样,今儿是怎么了,这么伤财破费?”眼珠子一转,又是顿有所悟之态,“哦,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嘿嘿,你说是不是夫人有喜了?说起来,他们二人成婚也快有一年了。”
旁边国字脸的男子白了兀自猜测的同伴一眼,不以为然道:“你这人老毛病又犯了吧,主子的事是你能瞎猜的?”见同伴颇为不屑的撇撇嘴,只能叹气摇头道:“听说主子是要宴请朝里的几位大人,所以才如此郑重其事,你待会没事别瞎逛,冲撞了那些个权贵不是你担得起的,况且,听说公主殿下也会来,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连那才华出众的驸马爷都奈何不了她,嗨,只能推说公务繁忙,对她避而不见。”
两个中年男子一面很有兴致地说着皇室八卦,一面脚下不停地向正厅走去,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假山旁边的身影。一身白色织锦常服的冯素贞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扶着假山的右手呈爪状紧紧地抓着身旁的太湖石,似是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常服正面胸前暗绣着的麒麟在夕阳下显得几分狰狞。
此刻的她心中异常的烦躁,气愤,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早下了早朝后,李兆庭便邀请了她晚上赴宴,她自然是欣然应允,结束公务后,她就应邀而来,但因着时间尚早,而她又不适屋内那显得些微闷热的空气,故而来到这后花园中一游,却不想听到了那两人的言论。
原来一会儿公主也会来,原来李兆庭是在做和事老,原来这所谓的聚会的主角是她和公主,呵,真是可笑,他李兆庭自己婚姻幸福美满,就一定要让别人也和他一样吗?滑稽啊,她冯素贞到底陷入了一个怎样的境地?她的心上人,却在热忱地为她和别人牵线,而这个别人竟还是个女子!
她气,却不知是在气李兆庭的自作主张,还是在气刚才那两个人的言语。李兆庭总是如此,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地替别人做决定。以前是这样,他自作主张地决定了他们的未来,留下了那个什么见鬼的三年之约,留下她一人枯等三年。现在又是如此,自以为是地想要撮合她和天香,呵,她和天香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管吧?
独自气恼着、腹诽着,直到李兆庭前来寻她,冯素贞才收拾了情绪,冷着一张脸快步向正厅走去,只留了李兆庭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也随着冯素贞而去。
入了正厅才明白这宴会所请的客人还不是一般的少,一张小圆檀木桌,正北面是刘丞相之子也就是刘倩的哥哥刘长赢,旁边两个空位上各摆了一副碗筷以及酒盏,看来是为她和李兆庭准备的,往东去临着空位而坐的是这府邸的女主人刘倩,再过去便是张绍民,而他的旁边就是那位传言中的刁蛮任性的公主。
屋内的几人似是相谈甚欢,总有嬉笑声传出,视线在几人身上一扫,自然注意到一个多月未见的公主殿下似是清减了许多,明白她的清瘦因何而来,冯素贞心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冯兄,你可来了,快入座吧,我们可要开宴了。”面南而坐的刘长赢自是最容易看到屋外的人,对着冯素贞笑着说道。
轻笑点头,算是应声,冯素贞很是知趣地坐到西边的空位上,而李兆庭也随后坐到了另一空位上。几人坐定,添酒入杯,关系很是复杂的几人间第一次聚会便开始了,而不知情者总是好过一点,最痛苦的还是那知晓来龙去脉却还要强装自然维持现状的人。
“今日,兆庭做东,咱们只谈风月不谈国政,这几月来太过辛劳,今日就放松放松。”李兆庭说着举起酒杯,示意举杯共敬。
“呵,李大人果然好兴致,不过绍民木讷得很,怕是谈不了您所说的风月。”冯素贞凉凉地说道,兀自举杯将自己的水酒饮尽。
此言一出,本来颇为活络的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李兆庭被人软软地将了一军,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本来是好意想撮合他和公主,这倒好,矛头又转到自己身上了,闷闷地喝了一杯,也不回嘴。
天香这些日子来虽说是仍在生这人的气,故而不再主动去找这人,可哪知,这人竟然真就不曾来看她,于是“旧恨加新仇”,她也赌气般的懒得搭理这人,只是,今日一见才知道,有些感情就像那雨后春笋,春风化雨后便会蓬勃发展,谁也阻止不了。担心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却又将想说的话咽回肚里,她的身份太过尴尬,有些话不适合她来说。
“呵呵,”刘倩轻笑,右手执起酒盏,为李兆庭斟一杯酒,而后又起身为她斟酒,复又坐回位子拿起自己的杯盏,开口道:“驸马平日忙于政务,心中存着天下民生,自然不会像兆庭你这般心无大志,呵呵,兆庭不会说话,得罪了驸马的地方还望驸马见谅,我和兆庭敬你一杯。”说着用手肘碰了碰李兆庭,示意他敬酒,李兆庭心中虽委屈不满却也没有办法,举杯敬酒。
俗话说的好,扬手不打笑脸人,刘倩的话说的大方得体,冯素贞自是不能再给人冷脸,举起酒杯,微微笑道:“嫂子客气,刚才是绍民失礼了,理应该罚。”说罢,便推杯与两人酒盏相碰,复又仰头喝下。
如此一来,适才紧张的气氛消逝,几人间又是欢声笑语,席间不乏行酒令等助兴的节目,只是向来以才思敏捷著称的驸马爷今日却是连连败退,只看着驸马爷一杯杯的水酒下肚。
别人或许不知,但天香对于这人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可是一清二楚,有谁愿意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与别人成双成对?这人喜欢李兆庭,而李兆庭却已成家,并且自目前看来,李兆庭与刘倩夫妻感情和睦,举案齐眉,对此,这人心中自然不是滋味了。
然而,这人心中难受,那么她呢,她天香就不难受吗?这人是她的驸马,她明知这人的心态,明知这人喜欢李兆庭,为了李兆庭而神伤,她却只能这样不闻不问装作不知,这样的她,心中比这人更加难受。
如此想着,那股酸涩、委屈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转向身旁的张绍民,与他说笑起来,试图减轻或者忽视内心的感受。
已然喝得晕乎乎的人,看到身边的人都是那般的喜笑颜开,心中却感到更加的孤寂和阴冷,他们全都在笑,这么幸福,那么美好,只有她,只有她是多余的,是为世所不容的,她扭曲的身份,她满是谎言的灵魂,都是与他们如此格格不入。
洋溢在他们脸上的笑是那么刺眼,李兆庭,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现在却娶了另一个女子,生活美满;东方天香,这女子月前还是那样声色凄凄地说着她冯素贞是她的驸马,不能爱上别人的,可是现在呢,还不是与别人欢声笑语?呵,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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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宴尽人散,已是明月当空之时,半轮白月寂然地挂在浩瀚的夜空中,和着那漫天的星辰,今晚的夜色格外迷人。
月色下,那两个搀扶着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步履飘浮,很是艰难地向前面的楼阁走去。天香左手抓着搭在她肩上的冯素贞的手,另一手揽着那人的腰,满脸怒气地向前走着,而边上的冯素贞却是闭着眼睛一副醉态的样子。
“兆庭。。。”
一声极轻的低喃由身边人口中传来,天香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此时的她真是想怨天尤人了,为什么要去赴宴,为什么会碰上冯绍民喝得烂醉,又为什么要坚持独自带他回来?哎,怨天公不作美,非要有这么好的天气,让她心情不错地去赴宴了,怨自己心软,看到这人喝得烂醉就忍不住想要照顾他。而这人却全然不记她的好,一心只有个李兆庭,喝得烂醉呢喃着的还是李兆庭的名字,心中虽气得很,但也只能遣散了要来帮忙的侍从,亲自带他回府,以免落人话柄。
“唉!”将这醉生梦死的家伙扔到床上,天香长长地出了口气,接过杏儿端来的茶,先自己猛喝一口。
“哎呀,公主!”杏儿一声抱怨,“这是给驸马爷醒酒的。”
白了杏儿一眼,天香面露不满,“不早说,怪不得这茶的味道这么怪,”将茶碗递给杏儿,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他喝得这么醉也用不到了,再说,本公主也喝酒了,这茶正好给我。”
在床沿坐下,伸手轻啪那人的脸,见那人毫无反应,她才知道那人醉得有多厉害了,那人在她面前从来不会如此毫无防范的睡下,不过,看那人睡着的样子,似乎也不是很安稳。。。
这人绯红的面颊透出这人身体的热度,冷淡的眉宇略微地皱起,唇畔偶尔地低吟,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语,透出令人心疼的神色。鬼使神差地,天香伸出右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揉着这人的眼眉,希望指尖的凉意能够舒缓这人的不适。
“桃儿,杏儿,准备一下,我要洗漱。”
两个丫头听了吩咐各自忙碌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得桃儿禀道:“公主,水已准备好了。”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
待听得几人从房中退出,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后,天香打算去拿湿巾为这人擦洗,尚未起身却不料刚要离开的手却给人抓住了。然后,手上一阵牵引之力,整个人向前跌去,接着肩上一沉,天旋地转间她已被人压在身下。
上方的人已然转醒,此刻正直直地看着她,剑眉微蹙,黝黑的眼眸中正在燃烧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却不见了平日里的冷漠闪躲,直直地凝视。
“姓冯的。。。。。”天香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真是的,这么近的距离对视着,她只感到心跳得飞快,快得她只感到阵阵晕眩,“你,醒了?”
“你要去哪?”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带起一阵麻痒,此外,更有一股强烈的酒气向她冲来,让天香本就有些晕眩的脑袋更加迷糊。
还未等她回答,上面那人眼中神色一变,眸中迸出炽烈的光芒,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带着不容回绝的强势,那张俊美的脸庞迅速地靠近,攫住了她的双唇。
若此刻天香还能再发出声音,她一定会大喊一声“天呐!”,可惜,她现在双唇被人封住,口中浓郁的是这人渡过来的醇正酒气,还有这人在她口中到处乱串的舌尖,如一团火焰,将她整个人烧得神志错乱,不知该作何反应。
与几月前那个夜晚她在这人唇上的轻轻一碰全然不同,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了,但是这种感觉真是很难受啊,那种喘不过起来的快要窒息的感觉,让她脑海中越发地空白,浑身发软,使不上一丝力气,这种感觉就象是中了毒一般。
她的手吃力地抵上这人的肩,想要推开,却无奈浑身没力,而这人的手却在扯她腰间的绳扣,解开她的衣衫,天香有些害怕,有些焦躁不安,一只泛着冷汗的手抚上她的身体,轻柔婉转,有时轻轻地碰触,有时力道正中的抚按,让人想要逃开,又不想逃开,心中似是有羽毛在轻轻地撩拨,麻痒难耐。
“不,不要。。。。”天香吃力地惊喘,扭动身体,试图躲避这让人倍感折磨的碰触,但是在醉酒的人面前收效甚微。
右手掌箍紧她想要逃走的腰身,冯素贞将她牢牢困住,另一只手扯开她的衣襟,看了她一眼,怒道:“为什么不要,我不是你的驸马吗?”说着,左手牢牢按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去,在她颈间啜吻着。
驸马?她的驸马?呵呵,是啊,这人是她的驸马,这人想要她是天经地义的,可是,这个人并不喜欢她,并不是像她一样,想要和对方相守到老的那种感情,这个人只是喝醉了酒,只是把她当做发泄的对象罢了,并不是喜欢她呀!
感觉这个人的吻在向下游移,越过肩头,向那一方娇娆的隆起袭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她在这个人的怀里落泪了,她是想和这个人在一起,却不是这种方式,没有爱的结合,又怎会有快乐可言?她不要他们日后只会相顾生恨,她不要这个人因为内疚,因为负责而和她在一起。
“傻丫头,怎么哭了?”低低的声音传来,身上带着火似的进攻停止了,这人抬头轻轻地吻去她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神也找回了一丝清明,眸中有自责有怜爱,似乎还有一丝忧伤,这人的眼中总是有太多的情绪,她总是看不透,此刻,她也无法分辨,这个人到底是在看妹妹还是其他。
“哎,别哭了,你哭,我。。。”声音越来越低,随后身上一重,这家伙竟然全身放松地倒在她的身上睡去了。
初夏的夜,虫声不甘寂寞地叫嚣,也有人耐不住屋内的闷热,在月下,挑一件顺手的乐器,或吹或弹或奏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给这寂静的夜间增添了一抹异彩,微风偶然的吹过,吹皱了一池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