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离城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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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向崔实道贺离去，最后只留下阿烈，对着崔实微微一揖。「崔大房，恭喜你。」
「妳和崔实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方才一直默不出声的思莲，一双眼睛愤恨的扫视在场两人。
「千袋白米负担委实太过沉重，就算任何一方能够献出，将来对于商队的维系必有问题。所以当尹夫人提出这项难题后，我私下约了朴廛主见面。没有告诉思莲妳，是因为妳一定会阻止我这么做，可是我必须依靠朴廛主的帮助，才能对尹夫人有所交代。」崔实说的全是实情，思莲虽然明白，心里仍觉得难受。
下一刻便听闻崔实质问自己的盟友。「金图鹏中风的事也在夫人的计划当中吗？」
「两位将我想成那样的女人，真令人心寒。」阿烈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思莲和崔实的想法对她而言的确无足轻重。「金图鹏本来就患有消渴症，中风昏迷是消渴症患者可能会发生的事，这不足为奇。」
「就像当初妳诊断淑媛娘娘为血虚症，大量让淑媛娘娘食用肉类是吗？妳应该没让金图鹏少吃山珍海味吧？」若朴阿烈没这么做，那绝不是朴阿烈！
「过去我学艺不精，未能确切诊断出淑媛娘娘的病症，时至今日我的医术可能退步更多。」
听闻如此自贬的说法，思莲对眼前人的厌恶已达至无法形容的境地。
崔实适时打断两人的交锋。「夫人手段高明，莫怪贞敬夫人希望我与妳化敌为友。」
「既然崔大房将阿烈引为知己，那么我们当初说好的事您必定不会食言。」这么远这么久，在滂沱大雨中她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听见自己的心房再度跳动！「我想知道──崔今英的下落。」
此话一出，思莲也愀然变色。莫非崔实早已知姑母下落，却始终隐瞒事实，就是为了和阿烈做交易？
「朝鲜八道幅员辽阔，要找一个可能隐姓埋名的女子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是故夫人凭借金氏商团之力找寻甚久，依然一无所获对吧？」厅堂中，崔实娓娓道来。「那是因为，夫人找寻的方向错了。」
「夫人应该找的是一名医女，一名救人无数总在疫区出没的医女。因为──崔前尚宫应该和这名医女在一起。」
这句话震慑了在场两人，思莲脸色灰败，阿烈听完后隔了甚久，倏地笑了起来。阿烈笑得身子前俯后仰，连肩膀都在发颤，笑得她好像真的这么的开心，开心到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是啊？思来想去，怎么没有想过这么一件事？又或者是她从头到尾皆不愿承认，只是害怕承认会听到这结果。
阿烈笑够了以后，转身便要离开，却又听见崔实的声音。
「最近在江陵一带发生了传染病，我已派人打听过，据闻有名医女正在疫区努力阻止疫病蔓延，连大夫皆束手无策的事她竟能做到……夫人，您觉得您要找的人可会在这？」
「还有，夫人将景风带去了哪里？我既将您要的消息如实告知，您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崔实将事情全推到她身上了，彷佛当初他一点绑架景风的念头也没有。「人要走，怎么留也留不住不是吗？我若得到这答案，你们又和我相去几许？」
她和崔实、崔思莲是同一种人，若她注定得不到，这两个人又怎能够拥有不可冀望的幸福？
阿烈走出酒楼外，彼时风雨交加，谁也不晓得这阵暴雨何时停歇。明基快步跟上，为阿烈撑开了伞。
没再往前，阿烈从怀里掏出景风临走前留下的信，抽出信纸从中撕开，撕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成了片片碎纸。往空中一撒，碎纸沾了水纷纷坠入地面，墨迹晕染得模糊不清，只隐隐约约见得思莲二字。
「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了？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
「回去后你写信给小弟，告诉他可以从明国回来了，你们手上的资金就当做是末生带回国的，这样金图鹏就算日后痊愈，也没有办法证明那是他的财产。」阿烈微微勾起一抹令人心惊的笑：「再派人将金图鹏送回忠州，他的几个儿子大概已磨刀霍霍，金氏商团将陷入一片混乱。日后我们便有了自己的商团，将来也不只有药廛……」
汉阳商市，从此刻起会正式记入朴氏商团的名字，她和崔实来日方长，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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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下起雨了？」
景风缩起身子暂且避到屋檐下，听任暴雨哗啦啦的落，也一时不晓得要去哪儿买伞。
今日是召开六矣廛的日子，景风也选在此刻轻装布衣离开京城，怎料半途下起了大雨，阻了前行的脚步。
这忽遇的一场大雨，让黏在身上的湿布衫愈来愈难受，这种换也不能换、脱也不能脱的苦，正是她如今的处境。
正当景风惶然之际，一支纸伞斜斜撑来，将她的身子囊括在伞下。这支纸伞似曾相识，总是在她困难的时刻出现。视线由手腕顺势往上，景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高出半颗头的人，半晌开不了口。
「一起？」眼前人率先开口，见对方还在发愣，干脆将人拉入伞中。「妳为什么总学不会躲雨？」
「朴静？」那声音冷淡下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那就是她最熟悉的朴静。「妳怎会在此？」
尽量将伞面倾向景风一方，朴静淡淡开口。「逃婚。」
不论是洪任或崔实，她谁也不想选，逃婚的确不是她随意寻来的借口。
「妳不喜欢崔实，也不喜欢洪廛主吗？」这段日子景风亦听过市井传闻，崔实和洪廛主皆是青年才俊。朴静连这样的男子都不喜欢，那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
「妳认为我和他们在一起，就会幸福？一个女子什么模样才算是幸福？安安份份嫁人，平淡过完一生；或是手掌权势，摧折无尽风云。」她的姐姐两者兼而有之，她却不认为姐姐幸福。「我看过拥有这些的人，可是没看过她快乐的神色。」
「幸福有一定的样子吗？姐姐告诉我『心之所向，便是幸福』，她不想我成为他人眼中幸福的样貌。」
景风想起当初严尚宫娘娘送走崔尚宫后，明明孤寂吟着「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脸上却笑得开心。她那时问过娘娘为什么？
「我是个宫女，宫女行了礼后就一辈子不能嫁人，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够幸福，因为我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娘娘和她说过要祝福崔尚宫，因为崔尚宫可以出宫去寻找她真正想做的事，纵然……「纵然有时候幸福会带着浅浅的遗憾。」
景风想，或许就像她对思莲的感情一样，她会将这份遗憾放在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像她亲手弥封的那张信纸，在很久远很久远之后有勇气再拆开，回忆时能够带着微笑。
景风一番话深深触动了朴静，姐姐莫不是如此──心之所向，纵有遗憾。姐姐与她谈起崔今英时，有着她见过最生动的表情。不论如何，那都是姐姐自己的人生了，就像姐姐对自己放手，让她可以随心所欲行至千里。
此后她的人生不会再紧扣着姐姐，虽然她还是很讨厌崔今英。
两个人静默的在官道上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耳际只听闻滴滴答答的雨声。
认真说来，在她历经过的数场大雨中，似乎都是朴静陪她度过，为她撑伞、送她看医。两人之间从陌路到同行，讨人厌的雨滴，竟然也是一次次缘份的串连。
朴静忽然停下脚步，景风撞到了她的身子上，直捂着鼻头喊痛。
「明景风妳有没有想过，」朴静的声音听起来正经慎重，连着景风的心跟着停跳了一拍。「我们往官道上一直走，是要走去哪里？」
景风咬了咬下唇，才答道：「我们去安城。」
朴静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生硬地点头。「我也想去安城。」
「娘娘说过，她一生中最平静的时光是在安城度过。我想完成娘娘的心愿，沿途搜集各种种籽，在安城为娘娘种下最美丽的花海。」
「妳知道那书屋在安城的哪里？」
「我以前问过娘娘，娘娘还告诉我房契藏在哪儿，说是将来要送给我的私宅。如果里头偷偷住进其他人，叫我可以拿着扫帚将她们通通赶走呢！」
「很像严尚宫娘娘的作风。」
「当然，我最敬佩的就是我们家娘娘，她是全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一步一行，汉阳城渐远，前方看似云遮雾障，离城之人虽然驮负或多或少的遗憾，但幸福也在遥远未知的彼端。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离城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