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从天降》七秀

7、学步（完）

　　三月初六那天，钦儿抓了两次周，长寿面也吃过，请得戏班后来也唱的非常热闹。夏府的人却被命令往后的一段时日要收敛言行，禁止流言蜚语，出门也要谨言慎行，不许府内的事私传府外。虽然难免有违令之人，不过杀一儆百，后来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钦儿从此正式归入夏家，大名夏遗舟。夏遗舟在夏家仍旧过着吃吃喝喝睡睡闹闹的日子，他长的灵秀，又生的乖巧，自夏老爷到夏净棂皆将他爱若珍宝，连厨房的懒猫花校尉都十分卖他的账，时常同他窝在一处晒太阳。
　　很快最后一茬的桃花落满沟渠，晚春将尽，夏遗舟居然已经能含含糊糊的喊出爷爷爹爹之类的字词。
　　“爹……爹……”遗舟被百里拦腰圈在木桶里，两条褪在水里不住的乱扑腾。跟他一同坐在水里的百里不上算，连夏桑也让他弄得一头一脸的水。
　　夏桑绞着澡巾恨道：“你说这小子，这么大一点儿个人，怎么就有那么多精力瞎折腾？”
　　“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睡，醒着的时候活泼一些也是正常。”百里抱着遗舟道：“你给他去擦一擦身上的水，头发也要擦干，先穿好衣服再弄头发，免得着凉。”
　　“晓得。你多泡泡，等我回来。”夏桑瞄瞄水中春色，笑得饱含深意。
　　百里笑而不语。
　　等夏桑抱着遗舟回了卧房，立刻起身出了浴桶，拭水穿衣麻利的不带一点犹豫，一转眼，衣衫整齐严丝合缝。夏桑看着百里从屏风后转出来，一派的神清气爽，语带遗憾道：“怎么不等我来服侍你？”
　　“消受不起。”百里哼了哼，坐到床边接住扑过来的遗舟，一手搂着他，一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等你来服侍？还不知服侍到什么时候去。”
　　夏桑见状拿了布巾一面为他擦头发，一面道：“这情之所至，想与你亲近欢好，本是理所应当，却又怕什么？”
　　百里脸上一热，拍下他的手，道：“我怕什么吗？你没个羞臊也罢了，我还怕风寒入侵得了病痛。这床第间也就算了，你怎么总爱那些——那些见不得人之处。”
　　百里自己抽了布巾揉着头发，一回头正看见钦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满脸疑惑新奇之色。百里老脸发红，咳了一嗓子，搡了搡夏桑，道：“今后别在钦儿面前说这些，快去洗洗睡罢。”
　　夏桑笑着应声是，捏了捏遗舟的耳垂道：“你小子张着耳朵听什么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这说了你也听不懂啊，过个十几二十年还差不多。”遗舟不乐意，脑袋一扭躲过他二爹的大手，捂住耳朵往百里这边让。
　　百里一脚踢到他的腿弯处：“叫你满嘴的没兜没拦！”
　　踹的夏桑膝盖一曲，借势扑到百里身上，“哎呀，你踢的我腿转筋了，这回站不住了。”
　　百里忍笑去推他：“起开起开，信你张飞也能弹琴作赋了。”遗舟见他两位爹爹笑作一团，也想爬过来凑热闹，身下的褥子被他东一踢西一抓，揉得好似一团皱抹布。褥子又软绵，他腿脚又短又没力气，费了半天劲儿还在原地打转。
　　夏桑还赖着百里腻腻歪歪不肯起来，百里摸着他的头发顺毛，哄他去沐浴了再来。夏桑还不宗他，非要先亲热亲热。百里手抵着他的半边脸，恼道：“越发混得没脸没皮，连钦儿也不如了。”一说钦儿，便拿余光往那边一瞟，惊道：“钦儿站起来了。”
　　夏桑初还不在意，念念叨叨的说站起来了便站起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百里一推他，你快看看。夏桑才猛然理会过来，起身一瞅，遗舟正颤巍巍的站在褥子上冲他笑，两手捏成小包子举在胸前，喊道：“爹……爹爹……”
　　夏桑弓着腰，拍拍巴掌张开双手，道：“来钦儿，到爹这里来。”盯着遗舟一动不动，眼巴巴盼着他能自己走过来。
　　遗舟嘴里喊着爹，扭头又看看百里，百里也站到床边，摸出一个挂着铃铛的藤球，摇一摇叮当作响：“钦儿，看爹这儿，看这个好不好听？”
　　遗舟眼珠子跟着藤球转，舒展了拳头，紧走几步一把扑到百里跟前，他准准儿的抱住了藤球，百里准准儿得抱住了他：“我家钦儿好生厉害，我家钦儿会走路了，会走路了……”
　　夏桑喜的抱过遗舟举到半空，仰着头跟遗舟大眼对小眼，遗舟笑呵呵的跌回他怀中，又被高高的抛出去，弄得藤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百里立在一旁，噙笑看着他父子两个，“你悠着点，看失手摔着他。”
　　明月流辉，烛火摇红，一片笑语乘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