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相思》沈星沉0809

2、三哥失踪了！

　　月色如水照玉阶，皓月当空影婆娑。

　　平凉城林府林小姐闺房内。又是一个不眠夜。

　　屋内烛光明亮，人影晃动。抱佛脚式样的金蟾香炉内飘出淡如青烟似的烟柱，其香如清荷，似海棠，甚是好闻。

　　透过层层紫纱帐，隐约见得有两个人影。一人平躺，一个侧坐，似在说着什么话。纱帐外还有两个丫头打扮似的小女孩，都不过十五六岁，一侧一个，皆身穿绿色罗裙，头上两个小云髻，看起来很可爱。

　　凝神细听，紫纱帐内有声音传过来：“跳珠，你说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再不回来，我可真要闷死了。”声音灵动清脆，却好似含有无限哀愁。

　　那个叫跳珠的回道：“小姐可别胡说。哪有闷死的？奴婢可从来就没听说过。”

　　还是起初的那个声音唏嘘了一声：“你才多大年纪呀，没听说过的可多了。这叫孤陋寡闻。”

　　另一个声音又道：“是，是，是。奴婢本来就笨，没有小姐聪明。奴婢要是能学到小姐的十分之一，这一生就不枉了。”

　　哼，就你嘴甜，知道哄我开心。可是再聪明又有什么用，出不得府，连外面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说不定随便就嫁给一个人，连面也没见过，然后又进入了另一个牢笼。”说着说着已经语含哽咽，渐不可闻了。这个说话之人正是林府中四小姐林相思。那叫跳珠的是她从小的贴身丫头。两人从小就在一起，同吃同睡，形影不离，犹如亲姐妹一般。

　　跳珠似乎知她心意，安慰她道：“小姐别担心。三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林相思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扯着她的袖子，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不可置信的问道：“是真的吗？”

　　跳珠握着她的手，说道：“是真的。我是无意听夫人身边的荷香说的。”

　　林相思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荷香姐姐说的，她要是这样说，那定是没错的了，肯定是三哥给娘写过家信了。”停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道：“可是三哥这一次走了快有半年了，怎么都没给我写过信呢？他已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哼，他都不怕我担心他。”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些血腥的画面，她啊的一声，说道：“糟糕，跳珠你说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要不然，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给我呀。”

　　跳珠好笑的看着她，说：“小姐你又胡思乱想了。”

　　林相思手足无措，“可是，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以往，三哥无论到哪，遇到什么有趣的，好玩的，总是会让小厮们快马加鞭的送回来。这一回却一次也没有。所以我才担心。”

　　跳珠作沉思状：“我也觉得很奇怪，三少爷那么疼小姐，这次却没有一样物什送给小姐，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真是奇怪。”说完看了看林相思，突然间眉开眼笑：“所以奴婢就替小姐留心了些，听到了一些秘密。”

　　林相思显然很惊讶，但想知道的心思却大于了惊讶的程度，不由得催促道：“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跳珠道：“小姐，你别急。

　　林相思看她笑的很猥琐，也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只好轻声说：“好，偏你这丫头爱搞神秘，我就满足你一回。我不急，你说吧。”

　　跳珠道：“七月初七是什么日子？”

　　林相思想也没想就道：“是情人节呗……”说到一半，忙掩住口，打哈哈笑道：“当然是乞巧节了。”

　　跳珠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道：“是与小姐有关的。”

　　林相思一拍脑门说道：“你是说我的生辰？”

　　跳珠道：“是啊。小姐连自己生辰也不记得了吗？”

　　林相思道：“怎么会不记得，这不都是被你搞的很秘密，我一时忘了吗？我生辰怎么了？和这事有关系吗？”

　　跳珠脸一红道：“当然有关系。在楚国，女子要是到了十四岁生辰，就要行及笄礼，行了及笄礼，就代表这个女孩子长大了，就可以……？”

　　林相思试探着接道：“就可以嫁人了，是吗？”

　　跳珠突然扭捏的低低的回了一声“是。”

　　林相思心里突然一紧，慌慌的，但最后还是平静下来，调侃跳珠道：“哦，原来跳珠想嫁人了是吗，将来我一定为咱们跳珠挑得一个好夫婿，如何？”

　　跳珠满面羞红忿忿道：“奴婢替小姐操心，小姐却拿奴婢取笑。奴婢这一生是跟定小姐了，要是小姐有一天不想要跳珠了，跳珠就做尼姑去。“说完，就已有眼泪流下。

　　林相思有些感动，伸过手擦去她眼泪，又向她吐了吐舌头说道：“对不起嘛，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再说，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是把你当姐姐的，真的。除非将来有一天，你自己主动离去，否则，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跳珠点点头停止了哭泣，说：“跳珠永远也不会离开小姐。”

　　林相思握了握她的手，继续问道：“你接着说说三哥的事情吧。”

　　跳珠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道：“这次是小姐的十四岁生辰，对小姐来说是比较重要的日子。三少爷肯定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以往小姐生辰，三少爷也送了珍贵的礼物。可是这一次三少爷一定是想送小姐一个独特的，所以才迟迟的耽搁了这么久。我听到她们说三少爷先去的是西北方的宋国，但是游了两三个月，也没找到什么独特的，所以又去了北方的陈国。听说陈国人杰地灵，稀奇古怪的东西肯定多，三少爷就准备去碰碰运气。这件事情只有夫人知道，少爷前不久来了信，还叮嘱不让你知道。连老爷也不知道。老爷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肯定会说少爷只知道瞎胡闹。”说完怯怯的看了一眼林相思。

　　听完跳珠的话，林相思怔忡了许久，才说道：“三哥也真是，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他有这个心就最好了。”

　　跳珠似乎不满她的态度，撇了撇嘴说道：“可是三少爷在乎呀。他是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送给小姐。在林府别的跳珠不敢说，三少爷却是最疼小姐的。”

　　林相思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跳珠道：“以前小姐求三少爷带你出府玩，三少爷不肯，你就假哭，我是看出来了。可是三少爷是真的哭了。他不是不想带你出去，小姐七岁生辰那晚，差点就……后来少爷也被老爷打了。三少爷倒不是怕老爷再打他，就怕你再出事。所以才不带你出去。”

　　林相思喃喃道：“三哥他哭了？”

　　跳珠唔了一声说道：“嗯，有一次你又求他带你出去玩，他不肯，你就躺在床上不理他。他就一个人走了。后来，我看少爷神情不太对，就在后面跟着他，他一个人走到咱们府内的偏僻处，一个人蹲下来哭了起来，边哭边打着一棵快死的老树。不一会我就看到有血滴下，三少爷的手掌流了很多血，可是他也没察觉，哭了很久，才又一个人慢慢的走了。那天晚上，小姐你还记得吗？他给你带来了楚国临仓小县的特产炒红薯泥。当时他的手是包着的，你还问他手怎么了？他说是不小心碰到了。你吃的津津有味，三少爷就看的津津有味，说是看你吃东西，比自己吃还觉得美味。”

　　林相思突然觉得烦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三哥他是个傻子。那件事又和他无关，命中注定要发生，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他总是这样放在心上。”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谁都没有说话。

　　还是跳珠打破了沉默，说道：“小姐的生辰还有一个月，所以我相信三少爷无论如何会在小姐生辰前赶回来的。”

　　林相思嗯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烛光透过纱帐照在她脸上，显得异常的柔和恬静。跳珠替她拢了拢锦被，听着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慢慢的退了出来，熄灭了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