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环]之青春如歌》九连环1999

3、风小阳篇:NO.2《何如》

　　（一）

　　京沪高速江苏段，一辆绿色切诺基飞驰着，时速160码，方向，上海。

　　车厢里回旋着崔健低沉铿锵的歌声，他在诉说他爱的花房姑娘。后排座躺着个身穿迷彩的年轻中尉，右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支着二郎腿跟着音乐左右乱晃。

　　吱～吱～吱，车轮接连发出尖厉的叫声，车身急速往左边车道拐去，躺着的人猝不及防身体往前翻落，哐当一声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又随着刹车弹回原位，他的双手死死抓住椅背，慌乱中努力镇定，抬起头看向前排，遇上了两道促狭的目光一张布满坏笑的脸。

　　“史啸云，你搞毛？”他意识到这又是个恶作剧，压抑不住的怒火冲口而出。

　　“怕你躺久了四肢僵硬，给你松松筋骨。”名叫史啸云的男子，也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陆军中尉，说完这句话，他转回头，挂上一档松开刹车踩下油门，方向盘在他手中往右转了半圈，车重新停在了路肩上。

　　“干吗停车，赶着去上海吃午饭的。”后排座上的人翻身坐了起来，伸手理了理衣服。

　　“雷鸣，咱们说正经的，你以前见过师长的闺女吗？”

　　“没见过，到咱们师两年半，从没见过师长千金来探亲。”

　　“你不觉得师长说起闺女的时候，有点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哎，你天天在师长跟前转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你爹妈念叨你的时候，会不会总说你六岁那年的事？”

　　“不会，那又怎样？六岁有什么问题？”

　　“哎，你能知道啥？走了，走了，你坐稳了啊，别又栽了。”史啸云中断了话题，心想以雷鸣这一根筋的性格要是能看出点什么，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车，启动，继续上路。

　　上海，市中心偏西的某个小区。

　　风小阳手拿着抹布仔细的擦拭着书架，手指抚过每一本书，神情落寞，目光里沉淀着几丝忧伤。她的身后，两只黑色的行李箱安静的立着，整个空间里，只有挂钟发出的细微声响，嚓嚓擦，一秒紧接着一秒往前走着。风小阳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句子，时钟可以回到原点，却永远回不到昨天。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风小阳从猫眼里看出去，两个身穿迷彩服的陆军中尉站在门外，表情严肃。她打开门，对方先开了口：“你好，是风小阳吗？”

　　“是，请进。”不必问他们是谁，风小阳侧过身让他们进屋。

　　“我叫史啸云，他叫雷鸣。”走进客厅，史啸云打量着四周，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冷清。身旁的雷鸣亦有同感，他冲着风小阳咧嘴笑着，风小阳对他点点头算是回应，雷鸣尴尬的收回了笑容。

　　“我可以走了。”风小阳顿了几十秒之后，告诉他们随时可以出发，聊天本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哦，行李在哪？我先拿下楼。”雷鸣被快要凝固的空气憋的透不过气来，这女孩有点怪，外貌是十七八岁青春美好的样子，浑身散发着冷漠的气味，似乎在警告别人，别轻易靠近。风小阳指了指书房，雷鸣立刻走了进去，很快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对史啸云说到：“我在车上等你们。”出了门。

　　“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吧。”进屋不超过五分钟，史啸云感觉过了一小时，风小阳眉眼间分明锁着淡淡的忧伤，整个人绷得很紧，如同站在冰天雪地里身单衣薄的人，咬着牙硬挺着抵抗着寒冷却不愿走到阳光底下来。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似有所悟。

　　“没有什么可遗漏的，走吧。”风小阳走到门边鞋柜前，穿上白色的帆布鞋，跨出门口回头看着史啸云，史啸云又看了两眼屋子，转身走了出去。风小阳掏出钥匙把门反锁上，走在史啸云身前下了楼，史啸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生出一声叹息。

　　吉普车，穿过城市，重回京沪高速路，车厢里流淌着郑钧的歌声，学着不在意，学着全忘记，冷眼看待各种折磨炎凉地交替，想安慰我自己，让幻想再继续，却无法听着无助的哭泣，却无法带上你和我悄然地离去，这让我茫然一片，我茫然一片，我禁不住长叹，欢乐我留不住，绝望又说不出，随便随便我说我对一切都不在乎。

　　风小阳斜靠着后排座椅，目光穿过对面的车窗玻璃，掠过郁郁葱葱的防风林，看见了农田，水塘，奔跑的孩童，弯腰劳作的妇女，眉头舒展，眼神淡然。史啸云将车速保持在140码，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风小阳，她眉间的忧伤消失了，虽没有轻松和喜悦，不忧伤总是好的。雷鸣唧唧呱呱的说着连队里的事，很多事史啸云都能倒背如流了，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捂住雷鸣的嘴，此时倒巴不得他多说些有趣的事情，哪怕不够有趣，只要气氛不冷下来就好。风小阳始终沉默着，雷鸣努力的唠叨着，史啸云配合着雷鸣，郑钧的歌声传达着漂浮的满不在乎的感觉，歌词说的是学着不在意，学着全忘记，是啊，总要学着轻松的生活，雷鸣突然骂了一句：“这破歌，唱不完了！换下一首。”于是，歌曲切换，下一首是《幸福的子弹》。

　　（二）

　　风小阳入学之日，风师长带队参加军区大比武离开了华海市。

　　吉普车从师部驻地出发，一路向南行，风小阳坐在副驾驶，雷鸣坐在后排，史啸云开车。雷鸣难得的沉默，原因很简单，风小阳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女生类型，论外貌身材属于中上水准，论气质性格属于稀有品种，十七岁的女孩子冷的像块冰。一周前那一顿晚餐，他记忆犹新，师长是他誓死追随的偶像在他心里犹如神一般的存在，从没见过师长那么的失落和尴尬，也从没见过女儿对爸爸只有冷漠没有其他，这两父女的奇怪关系让人郁闷。师长千叮万嘱要他多抽时间陪着风小阳，闲逛也好购物也好，总之不能让她感觉到孤独，但事实上，只有和风小阳在一起的时候，雷鸣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孤独感，那种无力的无助的感觉，对于爱闹腾的雷鸣来说，简直是酷刑。师长有命，雷鸣不得不从，该陪着还得陪着，原本想跟着去军区看大比武实况的，计划了好几个月因为风小阳而破灭，雷鸣怨不得气不得，谁叫她是偶像的闺女呢？

　　史啸云一大早就见识了雷鸣的沉默，认识这家伙八年，这是第二次看到他郁闷不语浑身无力的样子，前一次是被前女友甩了，他郁闷了三天之后又活蹦乱跳了，这一次显然是因为没能去军区观看大比武，再加上风小阳冷冰冰的性格，爱热闹的雷鸣受不了是正常的，一个人坐在后排压低了军帽耷拉着脑袋打瞌睡，分明是在赌气。也难怪他，风小阳确实属于难以接近的那类人，她和师长之间必然存在着极大的误会甚至是矛盾。一周前的晚饭，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史啸云有一种重拳打在棉花上无处泄力的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变得沉重艰难，师长是个强人，强大的让他膜拜，他面对女儿时的束手无策令他揪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女关系会变成这个样子？风小阳眼底的忧伤时常出现，相处一周，她笑过一次，从书城买完书回来的路上，她坐在后排一本本翻着书露出微笑，笑容淡淡的很温和，仿佛那些书是她最在意的朋友。她的笑，拨动了他心间的某一根弦，颤动着生出怜惜，总想着为师长和她做些事，期待着经常见到她的笑容。

　　今天的H大，热闹非常。新生报到，部分老生返校，校园里人头攒动，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各学系各专业的横幅悬挂在连接着正校门的绿荫道两旁，每条横幅下面摆着长桌，长桌周围站着各专业的志愿者，为新生们指引方向，分发学校简介和一些社团的宣传单。

　　吉普车停在绿荫道上，风小阳和史啸云下了车，雷鸣借口看车看行李，赖着不动。风小阳从双肩包里拿出入学通知书，沿着绿荫道往北走找寻着法律系侦查学刑侦专业的横幅，史啸云走在她身边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高大帅气一身笔挺军装的史啸云引得男生女生们纷纷注目，而他身旁面无表情的高个女孩也令人好奇，与他温和的神情相反她是冷若冰霜的，有人立刻认定他们是情侣也有人猜测女孩是军人子弟他是她的跟班。人总会习惯性的对别人做出评测，仿佛真假高低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事实如何并不重要。

　　风小阳在学长的指引之下找到了新生管理部，意外的得到一个坏消息，她，被分配在了男生宿舍。史啸云看着惊讶的风小阳暗自偷笑，心想着要是雷鸣在这里估计得笑的满地打滚了。而同一时间，管理部里还有另外七个神情各异的女生，她们，不在新宿舍分配名单里，管理部老师絮絮叨叨的说着，好像、可能是之前输入信息的时候遭遇了电脑插头松动，信息没来得及保存，而重新开机后因为忙碌没有再次输入，所以，这些女孩子被小概率击中，成了没有落脚地的一群人。此事惊动了教导处，主任老师立刻责令管理部负责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好八人的宿舍，并在学校招待处开了个房间让女孩们暂时休息。风小阳没有去招待所，在管理部门口向其他七人点了点头算是道别，与史啸云一同离开。另一位女生齐怡然在妈妈的陪伴下也回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黑色小轿车上，这两人给其他女生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特殊的，而这种特殊的感觉并不坏，六人提着行李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往招待所去了。

　　两小时后，管理部老师找到了绿荫道上的吉普车，抹着满头大汗告诉风小阳宿舍安排在西舍三层老楼的302房间，史啸云问清具体位置立刻发动了车往西南方向驶去。望着远去的军车，老师作沉思状喃喃自语：风小阳同学，看样子来头不小。
　　（三）

　　302宿舍，从今天起成为了老楼的一个特殊单位。特殊在哪里？这栋楼是硕博生们的宿舍楼，新生们本该住在东舍的新生宿舍楼里，然而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老师们没能在新生宿舍为她们找到各自的床位，一股脑的把这八个不同系的女生分配在了同一个房间。全楼皆是高出几届的学姐学长，都是各专业的尖子人才，对于302住进八个大一新生这个意外，学长学姐们颇有微词，然而这是学校造成的问题，新生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弱势群体，倒不能怪罪于她们了，只希望这些年轻的学妹们能保持安静平和的气氛，别将青春的热情过度的展现。

　　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因为她们，正处在少年人到青年人的过渡期，体内燃烧着青春的火焰，熊熊的火焰。

　　风小阳在302的门口遇见一个奇怪的男生，他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碌的女孩们，目光闪闪发亮，脸上洋溢着欢快的贼溜溜的笑容。当风小阳和史啸云雷鸣站在他面前打量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着风小阳讪讪的笑了。风小阳收回目光，从他身边穿过走进了302，史啸云和雷鸣跟在她身后，将行李放上了靠窗的上铺，雷鸣正要打开箱子，风小阳在他身后说到：“我自己整理，你们走吧。”雷鸣的手僵在半空，慢慢的握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再次被风小阳的冷淡刺激了努力的忍耐着。史啸云走到她身旁，轻声说到：“任何时间任何情况都可以打电话给我，随叫随到。”然后，拽着雷鸣在风小阳狐疑的目光下，对宿舍里其他女孩们挥挥手，转身出了302。门外的男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看风小阳，再看看两个军官的背影，脑袋里冒出一个大问号，这个女生有点奇怪，入学不是家人陪着来的，而是关系并不亲密的军人送来的，她有什么背景呢？

　　选了风小阳顶床上铺的女生名叫蓝珊，个子娇小，面貌娟秀，神情温和，说话的语调软软的，典型的江南姑娘。两人的床铺上方都挂着乐器，风小阳的是把木吉他，蓝珊的则是一支竹笛。看到对方的乐器，她们有了第一次交流，蓝珊自嘲的说竹笛是朋友送的自己算是附庸风雅，风小阳从这句话里感觉出她倒是个有趣的人，对她笑了笑算是回应。

　　同屋而住的女孩们，性格各异，苏默然活泼孩子气，麦豆豆爽朗直白，蓝珊含蓄温婉，齐怡然隐忍又高傲，卢卢大方热情，莫千欢内向有些神经质，武秀沉稳内敛，这是经过第一个白天和黑夜之后，风小阳通过观察得出的最初评价。风小阳在识人方面有几分天赋，看人的第一印象与实际接触一段时间后的结论相差无几，或许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风小阳对初次见面留下不好印象的人，是相当排斥的，好在，从这七个女孩身上，风小阳并未感觉到让她不能接受的性格特质，人贵在相处，但愿未来的四年，302的女孩们始终都如初见般美好。

　　一脚踏进大学校门的年轻人们，枕着脱离管束后自由飞扬的心情呼啦一觉睡醒，将面对的是大学四年的第一个考验，军训。接连两周高强度的军事训练，是为了锻炼大学生们的毅力和体力，初秋的日头依然毒辣，教官的眼神比毒日头更凶猛，娇生惯养的八零后们哪吃过这样的苦头，于是，操场上体力不支倒地昏迷的，耍小聪明装晕的，比比皆是。对于从小保持运动习惯的风小阳来说，军训的强度完全可以接受，只是两周下来，皮肤晒黑了，体重下降了，本就高高瘦瘦的她，看上去更单薄了。军训的最后一天，上午各班正常训练，下午全体会操。到最后一天，风小阳才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一届新生的军训是12师师部侦察营负责的，因为她在会操场上看见了雷鸣。雷鸣所带的是法律系国际经济法专业方队，经过主席台时英挺的身姿和标准的军礼引发了一片嘀咕声，身边两个女生小声的花痴般的赞美声激起了小阳一身鸡皮疙瘩，印象中的雷鸣是个性格直爽一根筋的人，从没意识到原来他其实也能列入帅男人的范围，定睛看去，还真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阳刚帅气。风小阳左右眺望着，寻找着另一个身影，而那个人正靠在操场旁停着的军车边上望着她。风小阳的目光终于撞上史啸云之时，史啸云扬起嘴角笑了，隔着近百米的距离，风小阳竟然清晰的看到了他的笑容，这笑容里看在眼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感觉，是友好的鼓励还是别的什么，风小阳一时无法分辨，只是在看到他的笑容时，她也笑了。

　　所有的方队走过主席台之后，校长简短的致辞，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的宣布，99届新生军训会操圆满结束……解散。全场掌声雷动，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很多位教官被学生们抬起抛向空中又接住，风小阳站在人群之外，眼眶湿润。史啸云在她身旁停住了脚步，递给她一罐冰凉的汽水，她侧过头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接过了汽水，贴在流淌着汗水的脸颊上。

　　“师长进山打猎打着了野猪，还在水库里抓了几条肥大的草鱼，让你回家吃饭。”

　　“你没带队军训吗？”

　　“我是作战参谋，轮不上，你看见雷鸣了吧，帅吧！”

　　“我能带同学回去吗？”

　　“当然，师长也希望你多交朋友。”

　　“那你把车停我们宿舍楼下边吧，我去找他们。”

　　“上车，我送你过去。”史啸云往回走，风小阳不得不跟上。

　　“你不等雷鸣吗？”

　　“他跟大车一起走，上车。”史啸云上了车，风小阳拉开另一边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置，吉普车往老楼方向逝去，雷鸣被学生们再次抛向空中的瞬间，看见了熟悉的军牌，落下之时嘴里喊着，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可惜，学生们压根没理会他，又一次欢呼着把他抛上了半空。
　　（四）

　　重黎倚靠在窗台上，白色的木窗向外推开，初秋夜晚的风带着温热的湿气轻抚着脸颊，小院外停着的黑色轿车亮起了灯，打着了火，沿着水泥小路徐徐向西驶去，车尾的两点灯光渐渐模糊，终于被夜色淹没。蓝珊抱着双腿坐在地板上，垂着头闭着眼睛，长长的黑发遮挡住半边脸。屋子里，很静。

　　风小阳站在餐桌旁，看着史啸云切西瓜，西瓜切的大小不均，有几块歪倒在桌面上，史啸云无奈的摇头，伸手拿起一片递到风小阳嘴边：“帮忙消灭这片不听话的西瓜吧。”

　　“西瓜很无辜。”小阳接过西瓜，咬了一小口，点点头，“很甜。”

　　“炊事班老刘种的，我抢了几个，他恨不得咬死我。”想起老刘咬牙切齿的样子，史啸云笑出了声。

　　“我爸，他，这么晚出去，是有紧急状况吗？”风白羽晚饭后离开了家，只说要去趟102团，急匆匆的走了，小阳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出了点小状况，没什么要紧的，西瓜拿上去吧，同学在等你呢。”史啸云将西瓜装盘放在风小阳手里。

　　“你不上楼吗？”

　　“我就坐这看电视，你们聊完了，送你们回学校。”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

　　“年轻人总有话题的，去吧。”史啸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走到沙发旁坐下，按下了电视遥控器，风小阳咬了咬嘴唇，转身上了二楼。

　　“蓝珊，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重黎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他知道蓝珊肯定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所以一直都沉默着。

　　“这是小阳的私事，我们不该多说什么。”蓝珊抬起头，用手指拢了拢头发。

　　“我只是觉得风小阳对风师长的态度有点问题，那可是一师之长啊。”

　　“可他也是一位父亲，总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了才会变成这样。”

　　“我总觉得我是被抓了壮丁，来这里是因为风小阳不愿意单独面对风师长。”重黎是在老楼下面的花坛边被风小阳逮住的，那时候他正向计算机系的学姐请教编程上的问题，风小阳从吉普车里探出头，问他是否愿意去军营做客，蓝珊在她身后冲着他挥手，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把拽上车，丢下一脸怒气的学姐扬长而去。从没进过军营的重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上史啸云给他讲了一些简单的军事知识，直到进了这二层小楼才知道，原来风小阳的父亲竟是这个师的老大。风师长气度不凡，对待小字辈十分礼貌热情，让重黎很是感动，然而餐桌上尴尬紧张的气氛，却令他面对一桌子美食失去了食欲。风小阳对父亲的态度很是冷漠，一顿饭下来一句话都没说过，这让重黎心生不满，半个月以来的相处，风小阳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冷冰冰的性格，302的八个女生，他最不喜欢和风小阳相处，却意外的被她拽进了家门。本想找时间好好和她谈谈关于她性格中的缺点，必须要帮助她改正，此时被蓝珊提醒，脑袋冷却下来倒也认同事出必有因这一点，只是，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不该来做客。

　　“小阳请我们来，是出于信任，她认识的并不只有我们两，你不明白吗？”蓝珊并不认同重黎的想法，半个月的相处，小阳的品性为人她是欣赏的，她们说的话并不多，但极有默契。下午受到她的邀请，蓝珊心里挺感动的，小阳是无法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那类人，她和风师长的父女问题以她的个性不可能随便让人知道，然而她明知会被他们了解到隐私还是请他们来做客，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信任他们，把他们当朋友看待，真心诚意的请他们来玩，分享美食，仅此而已。

　　“信任我？为什么？”

　　“信任需要理由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细想过，说起来你们俩倒是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你是想太多了，别太主观哦，容易产生思想的误区，做出不恰当的判断。”

　　“是是是，蓝珊学妹，我错了，不该误会小阳的。”

　　房门外走廊里，风小阳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伸手推开门，举着果盘说到：“西瓜来咯，又香又甜。”

　　重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是风小阳吗？她也能笑得这么明媚，这么舒畅吗？蓝珊拿了一大片西瓜，咬了一大口，不住的点头，说着：“真的很甜，学长，你不吃的话，我全吃咯。”

　　“谁说我不吃的？你想独吞吗？”重黎抓了两片西瓜，左一口右一口，眨巴着笑弯了的眼睛，逗得风小阳和蓝珊哈哈大笑。

　　史啸云站在楼梯口，手指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心想着，年轻真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青春岁月虽也有烦恼，但同时也拥有着纯粹的快乐，尽情享受吧，在还能拥有的时候。却忘记了，其实他，也很年轻，二十五岁年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