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是你》距离

23、不过一瞬，物是人非（2）

　　何御寒带韩愠允到的地方是之前韩黎允走进的那个病房，而此刻房门大开的里面只是满屋的狼籍以及一个跌落在冰冷地板上的残疾男子，断肢的部分流着殷红的鲜血，缓缓地分成几道分支朝韩愠允这边延伸过来，他双目猩红，满脸狰狞，韩愠允甚至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惊愕之余医护人员随之而至，两人退到门外，何御寒被靠着墙壁头高高仰着，努力抑制着什么。韩愠允走到他身边，也随他将身体靠在墙壁上安静地呆在一边，低低地看着脚尖。

　　往来很多白色的衣角，韩愠允闻着刺鼻的碘酒味，思绪飘回了多年前的并不好的回忆。

　　——有人说，被死神放过的孩子注定得不到幸福。因为他的幸福早已被预支在了存活。

　　地震带给一个人的伤害不仅仅是亲人的离世，还有挥散不去的无助。乡间的卫生院也塌了，幸存者都被接到镇里的大医院，韩愠允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白色，那时的医院并不如此刻干净，到处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一波又一波地从自己眼前经过，她只是睁着迷茫的双眼，空洞地看着天翻地覆的一切……韩愠允很抗拒自己记得这样的事情，偶尔想起也只是在噩梦中。她本能地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即使来了也会尽量避开容易看到血的场所，譬如急诊室什么的。

　　今天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主治医师似的人走到他们身边，他摘下口罩，细细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他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这段时间多陪陪他吧。”然后毫无波澜地转身离开。

　　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是不是皆是这般？韩愠允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生了股无力感。电话铃声突然想起，韩愠允见来电显示是赵今至，急忙走到一边接了起来，何御寒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病房。

　　“愠允，我这边有了件急事，待会儿不用见面了——”赵今至喘着气说完，没等韩愠允说些什么，就匆匆挂断了电话，韩愠允一愣，过了会儿将手机放了回去。他们很久没单独见过了，说不舒服是有点，但赵今至这样急，应该的确发生了什么事，晚上再打个电话问问吧。

　　她回过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走进去看看，不打招呼地离开不太好。

　　何御寒没想到韩愠允还会进来，他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便以为赵今至催着她去约会，想着她今天穿的这么漂亮也是因为他，心脏一阵抽痛。所以韩愠允进来的时候他也没表什么态，郑铭的麻药还没退，他就静静地坐在床边。这段时间断肢处的疼痛已经折磨了他很久，很久没睡好过了。想起他以前肆无忌惮的笑容，毫不遮掩的狂狷，心更乱了。

　　何御寒没有搭理韩愠允，韩愠允看着床上男子安详的睡颜，便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间病房很豪华，应该是所谓的VIP了。

　　直到后来韩愠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留下来，她明明只是想要说声“再见”然后便走的，可为什么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只想静静地陪在一边？男子的生命就要枯竭，他是不是一直渴望活下来，而他看着这样的自己，还有勇气吗？

　　韩愠允是个胆小鬼，她发现自己不敢这样残喘地活着，即便以前的自己曾低到尘埃里。有了好的生活，她也开始期盼——好的未来，好的爱情……也不只一次地想要忘记自己的亲生父母。

　　自嘲地想想，如果没有韩家收养自己，今天的韩愠允又会是谁呢？

　　“你还不回去吗？”何御寒突然站了起来，韩愠允呆呆想着事情并未感受到，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才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窗外，此刻竟然已经暗了下来，不禁有些窘。“哦，我回去了。”说完抓起一边的包马上就要离开。

　　何御寒拉住了她，他将她拉至门外，看了看仍在熟睡的郑铭，轻轻关上了门。

　　“我们先去吃饭吧，午饭也没吃，早就饿了。”何御寒将拉着她的手松开，走了出去。感觉韩愠允没有动静，又转过了身，韩愠允像是忽然回过神来，匆匆跟了上去。

　　走到医院门口，何御寒环顾四周正打算去哪儿吃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露出了小小的声音：“我记得从这里出去右拐一直走有一家奶酸鱼店，味道很好的，去吗？”

　　韩愠允不知道何御寒会不会同意，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那样的小店吧，她被赵今至带去过几次，老板似乎认识赵今至，每次给的量都十分足，也是因为好吃，过一段时间韩愠允总会想起去那里吃鱼，本来今天也是要去的。

　　何御寒看着韩愠，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东西，眼睛忽然弯了起来，有点小俏皮，心蓦地一动，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便笑着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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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愠允一直想着什么时候给赵今至打个电话，没想到就这样见到了他。他坐在那个韩愠允最喜欢的靠窗的位子，只是身边换了个女孩。

　　而她的身边也有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