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潇潇发落显主威 人情难偿系情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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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瑶和罗大早守候在庭院中，见晟澜出来，皆面有难色的斜望了望跪在院中，面容憔悴，衣裳稍稍有让人撕裂的痕迹的潇潇，却不敢吱声求情，背主逃奴一直是大户人家所不齿的事情。
晟澜偏头道，“妈妈近日睡得不好，小事情就休要打扰她老人家了。”说罢带着紫瑶就走，似乎就没瞧见庭下跪着的潇潇。
潇潇咬紧了嘴唇，拼死豁了出去，硬直直的又复跪在晟澜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这儿是做什么，快走吧。”罗大生怕惹晟澜不痛快，生拉硬拽要潇潇走。
“三小姐，我错了，你罚潇潇吧。”潇潇俯下身子，痛哭流涕，好不可怜。
“罗东和冯舅爷呢？”晟澜还字未提如何处置潇潇，却随口问起了他人。
“冯舅爷和小儿昨日就出发去北门察看那一批迟到的货物了。”罗大毕恭毕敬道。
“年岁将近，天也越发冷了。还劳烦您老人家，这好几家的田租欠的全补上了。”晟澜莞尔，罗大受着夸却无傲满之意，尚一味的谦恭道，应该的应该的。
听着潇潇越发的脸色难看，姚家老人对最幼的小姐如此谦恭毕敬不是毫无道理的，姚太太的一身治家本事真正得真传只有眼前这位小姐。潇潇忽然觉得后怕，姚家一向礼贤下人，这次冲着这点，她方敢放手一搏，如今事情败露，晟澜小姐会如何安置自己的命运。潇潇慌张的抬起头，见紫瑶望着自己宛如垃圾一般厌恶的眼神，惊得又俯下身去，不敢言语。
晟澜回退罗大，潇潇让紫瑶领着到了自己安歇的院子里，仍旧是跪着。等着晟澜换过了安寝的衣物，紫瑶才领她进门。
潇潇见房里只有晟澜一人，脸色一变，又不敢作啼哭求饶，只是怯生生的离得远远地复跪下了。
晟澜心头不是没有怨怪的，只是不想对着潇潇发泄出来，逼视她片刻，饶潇潇心虚只顾着微微发抖了。待半日，方闲闲的开口，“这几日，过得尚好？”
潇潇抬头瑟瑟的道，“小姐，奴婢有罪啊。”
晟澜气定神宜，视线横扫过潇潇的脸，心道平日里不声不吭，到了临时却是为了什么背信弃主的。
潇潇一时窘迫，勉强道，“不好。”
晟澜示意，紫瑶垂手也退了出去。潇潇盯着地面，时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
“让她出去，是给你最后的面子，也顾及你虽然奴仆，可却是和我以及莫愁一起长大的。”晟澜收回冷冷地视线，这句话倒真直戳到潇潇的心肝里去了。
潇潇放声大哭，不住的朝地板磕头，“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痴心妄想的。”
晟澜没想会冒出这样的话，又寻思这几年迪菲出国之后，潇潇在丫鬟中的突出的容貌，以及时不时流转的不安分的眼眸。刚开始晟澜并不在意，这又不是红楼梦，哪里可由让丫鬟攀高枝的对象啊。如今想来，潇潇是早就有的心思。
晟澜一如既往的对潇潇和善的笑了，轻轻抬起她也是清秀的脸庞，摇头叹息，“真没想，我们一起长大的情谊，和姚家待你尚是不薄的情分，到底抵不过你的痴心妄想。真叫我这样的心寒。”
“小姐，潇潇下辈子为您做牛做马。”潇潇满脸的悔恨，弱弱的抓着晟澜的袖子，奈何挽不回晟澜下定的主意。
“你以为我会这样算了。”晟澜在下人的面前永远都是亲密和睦，一时的疾言厉色吓懵了潇潇，潇潇连忙磕头，叫道。“潇潇错了。”
“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了？是教唆小姐逃婚，还是意图让曾姚两家结仇啊。”晟澜撇下袖子，理也不理。
潇潇张口结舌，拼命的摇头，“潇潇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了这样的事情啊。”
晟澜道，“可是这事皆由你而起，你解释得清吗？”
潇潇闻言脸色没了一丝血色，惊慌道：“我……我没想这么严重，我……”
晟澜尚没提话，紧闭的房门轰然让人闯了进来，潇潇下意识的躲到了角落了，晟澜逆着光半天才看清了来人，急急的唤，“莫愁，住手。”
话语未停，就听“啪”的一声响亮耳光。莫愁高抬着右手，胸口起伏不定，泪眼涟漪的扫过来不及阻止僵住了的晟澜，和蜷缩于一角捂脸躲避痛哭的潇潇，仰天道，“原来我是这样的蠢，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晟澜直觉得无言的苦涩弥漫在心口，缓缓道：“都过去了，莫愁。”
莫愁没待任何人靠近，又迈腿向外面奔了出去。紫瑶无须吩咐，便已经追了出去。
潇潇近乎痴状，流泪不止，爬到晟澜脚边道，“小姐，姚家的恩情，我一辈子也报不了。”
晟澜蹲了下来，柔缓的声线叹道，“你做的这事不但害了姚家，也害了你自己啊，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安稳吗？”
“小姐，我不能不告诉你，是牛同义，是他要我这样做的。”潇潇到底道出了最骇人的真相。晟澜不能完全相信，却也觉得诡异莫测，居然是牛家。
“你怎么会相信京城的恶少？难不成他……”晟澜讶异不止，拉起潇潇坐下反问到。
“潇潇……”潇潇沉思一阵，咬了咬嘴唇，“他说会让我嫁给牛家三少爷为妾。”牛同义对潇潇提出的条件居然是牛怀玉，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昭然若揭，牛家看上的自然不会只是莫愁，而是姚家不为人前显示的万贯家财。
试问一句，莫愁逃婚，姚家女儿的名声何不扫地，北平城即便是听闻木兰的名气的，可寻常的书礼世家又岂会娶姚家的女儿。牛怀玉对莫愁的一门心思，只有和牛姚几家走得近的人家，熟会不知。
“你以为就那么简单，一旦姚家出事，他牛家就必娶你？这些年你跟在莫愁身边，你就觉得牛同义像是言而有信之人么？即便你真的嫁入牛家，牛家太太和少爷会放心容得下你，你的前身可是姚家的丫鬟，待到没有利用价值之日，你不会比牛同义玩弄过得女人下场凄凉。”
潇潇年幼性子尚算纯良，牛同义是情场上的老手，哄骗潇潇本就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加之潇潇一开始就对牛怀玉有情，稍加利诱何不手到擒来。
“告诉我，你真喜欢牛怀玉吗？”晟澜认真地望向潇潇。
潇潇睁大眼睛，凝神想了想，惶恐的摇头，“他是对我好，可是只因为我是莫愁小姐的丫鬟。我只是不想再当丫鬟了，想他永远的对我好。”
晟澜亦做伤感，“就只为当妾，你就把姚家拖累到万劫不复之地。”
潇潇头脑“呅”的一声响，凄厉，悲苦，惭愧一涌而起，太多的眼泪已经道不尽她的情感，她此刻只恨不能以死谢罪。
“妾，说好听的，不还是丫鬟。你既然不甘卑贱，何苦还要跑到另一个牢笼里。算了吧，明天我会把当初你签的卖身契还你，再让人送你回家的。姚家从此和你再无瓜葛。”晟澜笃定的站起身，不再看潇潇一眼，只言片语安排好了潇潇的去处。
出了姚府的庇护，潇潇的命运如何，已经与晟澜再无关系。下人不知潇潇背主的原由，对晟澜的从轻发落仍会感到不解，但见潇潇走时戚戚然，也并无表现出其他的情绪，遂也不敢议论什么。姚太太在一日趁无人问道：“你放虎归山，就不怕受到牵连。”
“妈，那您就放心我一次。我想潇潇不会忘恩负义到那样的程度，她对姚家是有情也是有愧的。”潇潇的利用价值，说白了凭的不过就是姚家对她的信任，如今她流离在外，必然会反省自己的错过，同时也醒起姚家待她十余年的宽厚亲和。
“你有把握，妈还会不安心么，不过莫愁……”姚太太言而欲止。
潇潇的背叛这对莫愁何尝不是又一个打击，她是让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了。木兰的婚姻悲剧，源于莫愁的逃婚报复，而莫愁却在冥冥之中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这一环联系着一环，晟澜辩不出谁对谁错的结果，而木兰受姚思安的道家文化熏陶，便认为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对荪亚和木兰就真是缘分么？
潇潇走了，晟澜把紫瑶拨给了莫愁，姚太太亦是同意，主要是紫瑶性子沉，看得住莫愁。莫愁不再一味的任性，竟向姚太太说要学持家理事的本事，姚太太和晟澜自然是高兴的，这次的磨练真让莫愁转了性子也是值得的。
晟澜安然回了学校住宿，主要是临近期末，功课逼得紧。
黄昏时分，晟澜下了课，又是到汤面摊子解决晚餐问题，贝满女中的临近民居的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路边的煤球炉子散发着饭菜的香气，和油崩的脆响。三五成群的孩子在路边玩耍。晟澜等着汤面，眯起眼，一脸享受满足的笑脸的倾听这邻里之间的琐碎与温馨。
汪鸿瑾不声不响的坐在了她的身边，寻常的打扮，可是难掩他非同一般的气质和潇洒利落的身段。惹得老板和路人多瞧了一眼，嘻嘻，男才女貌什么的最让人感兴趣了。
几缕斜阳照到她的脸上，恬静的笑容让人的心看着也融化了。汪鸿瑾不想惊动这一刻难得的美好，摸贯了枪支的手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在朦胧的光线底下停在半空中，似虚虚的托着晟澜的脸一般。
晟澜霎时睁开眼，不知所措的愣了愣。汪鸿瑾瞬间将手掌握住，脸色如常的对晟澜温柔的无声微笑。也不知刚才的那一瞬算不算刹那芳华，汪鸿瑾拼命想保留住那份纯平的感觉，却无奈看着它从手中如飞沙流逝。
晟澜犹豫了一下，嫣然道：“这一顿算我请你。”
汪鸿瑾深深的凝望了她许久，才道：“好。”
老板对晟澜那一桌很是殷勤，汤面上了还送了一碟咸花生。对着晟澜和汪鸿瑾笑得仿佛自己是月下老人的开心。晟澜倒不至于羞得脸红，不经意偏头去瞧汪鸿瑾的脸色，一不小心撞到了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停顿了数秒竟成了对视。晟澜赶忙撇开了目光，轻轻去吹汤面表面的浮起油花和葱末的热气。汪鸿瑾眉头上扬，止不住的欣悦。
许多年后，晟澜回忆起那个场景，心底才有着迟到的少女心动才有的羞涩和愉悦，汪鸿瑾曾经也是那样浓烈而直接的爱着自己。只是晟澜的心思，对着强求而来的姻缘有着天生骨髓里不甘愿的抗拒。她不能忍受有包含着权利色彩的姻缘，支配和操控她的一生，从而忽略了汪鸿瑾的生在军阀家庭和弱肉强食时代的种种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潇潇发落显主威 人情难偿系情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