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町精神）流光》Nopherier

3、（3）

　　天亮了，“凛凛明星”没有回来。

　　山洞里的所有人都焦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只能更加用力的蜷缩起来，带着哭腔小声地说话。几个强壮一些的大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被重重杂草乱石掩饰起来的洞口边，竖起耳朵使劲贴向外边。遗憾的是从他们失望的眼中可以看出，外面真的没有一个人。
　　以往到了天亮，就算战斗尚未结束，“凛凛明星”肯定会派个人回来给我们提示。是要继续呆在洞口附近，还是沿着山洞深处纵横交错的隧道移动。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指示。
　　汉克斯爷爷一开始也试着稳住大家的焦虑，然而过了快一天了，大家再也忍不下去。最先哭出来的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那几个小女孩，之后就像病毒蔓延一样，整个山洞里都出现了悉悉索索的抽泣声。
　　很快，我的鼻子也开始酸了。

　　尤利，卡罗尔，茱蒂姐姐，拉皮特。
　　你们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没有回来。你们死了吗。你们死了吗。

　　——如果等到天亮我们也没有一个人回来……那你们就想尽办法逃跑吧。

　　我的脑内就像坏掉的收音机，不停重复着卡罗尔最后跟我说的这句话。可是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没有你们的指示，我们哪里都去不了。我们只是“下町的居民”，只是“被保护”的存在。
　　这几年来，一直被你们保护的“被保护”的存在。从不曾试着去保护自己，也不试着去保护你们的，一群“懦弱”的人类。

　　这样想着，我的脚却不受控制地往汉克斯爷爷所在的角落移动。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拉着爷爷的衣袖，这样说出口了。

　　“爷爷，我们……我们要动起来。
　　“卡罗尔他说了，如果他们没有回来，我们就要逃跑。
　　“我们要逃跑。我们要动起来。我们要试着去逃跑。”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就连声音也在颤抖。
　　我知道我已经哭了。唇角整个都涩涩的，咸咸的。我知道我已经哭了，但是我没有哭出声。因为我咬紧了牙关。

　　汉克斯爷爷愣了好久，才慢慢地抬手摸上我的脑袋，轻轻地揉了两下。
　　这几年，爷爷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被光一照，看起来都会很恐怖。但是这个时候他那张被昏黄火光照得光暗分明的脸，却是前所未有的慈祥。

　　“泰德……尤利跟弗连一定都还活着，凛凛明星也一定还活着。”

　　我抬头看着汉克斯爷爷，好久好久。最后我终于明白了。我——我们必须这样想。
　　只有这样想，我们才能够活下去。人是无法毫无希望地活下去的。我们需要“希望”。不管是“下町的希望”，抑或是“世界的希望”。

　　为什么失去魔导器后，我会觉得一切都完了呢。为什么扎菲罗斯的贵族飞也似地离去，只留给我们魔城一座，那个时候，我也觉得一切都完了呢。——为什么每次在我觉得一切都完了的时候，“希望”——尤利他们就会出现呢？
　　这是个疑问句，而我还找不到答案。

　　但无论答案为何，我都必须要让大家动起来。就像弗连所说的，每个人都将被人保护，同时保护别人。而这次，我想要试试看，试着去成为某些人的“希望”。——说不定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在汉克斯爷爷鼓励的眼神中，我站了起来。蜷缩太久的腿有些疲软，还伴有些许的颤抖。我扶着粗粝的石墙，慢慢地站稳了脚。

　　“大家，你们听我说……”

　　*

　　逃亡是在一天后才开始的。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我一开始就努力去劝服大家开始移动，毕竟卡罗尔说过，在一个位置呆久了会留下味道，魔兽便会循味而来。可是因为大家都因为凛凛明星的杳无音讯而陷入混乱，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们试着往好的方向想。

　　说不定尤利他们只是去的有点远，说不定只是暂时赶不回来。
　　等到大家都开始有点乐观起来的时候，我之前说的话才终于起了效果。而大家开始忍耐饥饿收拾行装，居然已经是整整一个日夜之后的事了。

　　这个山洞连着一个巨大的地下隧道，里头错综复杂，卡罗尔用了三年时间也未能画出一张完整的地图。目前所知的唯一一个相对安全的出口连接着废墟都市卡尔波克拉姆。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山洞当据点，也是因为茱蒂姐姐在废墟中偶然发现了这条通道。

　　废墟都市里魔兽很多，却有着充足的淡水与食物。而那些老旧的房子虽然残破，但也不是不能抵挡一阵子。只要小心一些，说不定可以在那里呆个三五天不被发现。
　　我向大家说了这个想法后，他们一开始有些不愿意，但最后，还是都挪起步子前进。没办法，毕竟我们都是“下町的居民”。

　　没错，我们是很强的。哪一次我们不是被那帮趾高气扬的贵族们推出来当枪使，就连罪人阿雷克赛叛国的时候，我们也是独独被丢在了帝都扎菲罗斯。要说大世面，我们可不会比那帮贵族看得少。

　　这样想着，我一手扶着年迈的汉克斯爷爷，一手牵着已经被吓坏的妹妹，慢慢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