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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4章 吕相之请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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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在案子的事上装糊涂,但在另一件事上却正想问吕相。
“我在钟家教书,昨日听说,城外饥民暴动,钟大人昨天急急赶出城外去了,准备弹压。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吕相揉揉眉心,“城外已聚集了十万饥民,这样的数量很难安抚了。钟鼐虽是文官,但在抗金这些年里,也曾多次领兵,有些经验。他说:若能抓几个领头闹事的人,定能平息此事,又不伤到太多的百姓。我认为他说得极有理,就同意他去处理。他可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了。”
小文点头,“可抓到什么?”
吕相看小文,“钟大人一出城,那些乱民就自行平息了。并不有真了闹起来。”
小文松了一口气,“我记得,灾情初起之时,朝廷曾宣布拨款200万两到各地方州县,用以安抚灾民。为何还有这么多灾民流离失所,投奔临安而来?这些款项到底有没有到位?钱应该都是经过户部的吧?吕相没想过追究吗?”小文问出了心中一直觉得奇怪的这个问题,若说那姓任的有罪,这银钱之事,最可探究。为何吕相不从此处入手,却去指望那杀人案!
吕颐浩半晌不语。好一会才说,“这事我可以不瞒你,以官家和你的关系,哪天他一时兴起,就会说与你听。实告诉你吧,朝廷财政困难,北方战事未息,川陕吴阶那边刚打了一场硬仗,钱都花在打仗上,哪来那么多闲钱。根本没有200万两,那是我和陛下商量后,对外虚称下拨200百万,用以安抚民心。原本是以为,灾情很快就会过去,不曾想,灾情会一天天加重,居然到如此地步!现在当然还在酬钱,但就算酬到,也还是优先供给前线将士。”他一会儿官家一会儿陛下,严格地区分了朝野间的不同语境,十分微妙。“我们也想到此事如今看来大有不妥,但事已至此,到了这种时候更不能说破。先是若被百姓知晓,那还不得吵翻了天去。若被那居心叵测的小人知道了,那更是会不可收拾。”
小文大吃一惊,她一直不明白的许多事现在都有了答案,难怪城外那个样子!更难怪那姓任的会十分嚣张!原来所谓赈灾钱粮,倒有半数是在画饼,原来朝廷、吕相还有把柄在那姓任的手中,只怕这就是个现成的小人。这种事情在朝廷大概只是权宜之计,却不知欺骗民众本就是件很可怕的事,更何况万一有那官员从中渔利。
“多少钱?我是说实拨了多少钱?”小文都有点结巴了,这事要是被柴先生知道了,也是天大的事情。奇怪的是吕相竟不瞒自己,不知是真的信任,还是有其它考虑。
“到目前为止,分几批,实拨了勉强100万,当然,我说了,朝廷还在设法筹钱。”
“这100万是实拨到任大人手中了吗?”小文必须知道这中间是否还有人中饱私囊。
她问得太急,吕相再次沉默了,此时,老人的脸上几乎全是严厉。好似要把小文看透。
小文坦然回视,好一会儿,吕相一字字地说,“真可惜沐姑娘是个女子,那时你和皇叔一起,查那放火杀人的细作之时,就知道你沐文之不是一般女子,果然没有看错你!今天一早,有人报说柴苏从狱中逃脱时,我就想到,听闻那柴苏行事古怪,却很得民心,爱结交些有热血的年轻人。在他们呈送的名单中我看到了钟鼐的二公子钟纭之名,可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你沐文之。”他停了下来。
小文苦笑。终于还是要提这个。
“我知道柴苏此次被抓有点冤,是那任某人上书告他妄议国是,正好议的又是眼下敏感的赈灾事宜。于是……也不过给他点教训。”
小文不能说出自己知道柴先生在狱中遭到刑讯,只得含糊说:“我与那柴先生并不熟。”
“柴苏在此案中可能是冤了,但他手下养着几百弟子,都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平日紫苏又注意靠行医施药收买人心。这人行动诡秘,早在被任某告发之前,他和任某过从甚密。却又结交钟府的二公子。此人不简单啊!”
小文觉得他是在警告自己。
“我和钟二公子也谈不上熟。我只关心那无头女尸案,我所追踪的也只与此有关。到现在,我连那女子从何而来还没抓到头绪。目前看来,任大人和临安城中失踪的许多女子似有关系,而这些女子又有很多来自城外的流民大营。所有的这一切也都和此次赈灾有关。”小文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一面逃过柴苏的话题,一面又似指出这案子己和此次混乱的救灾有了联系。
吕相点点头,“若如此,沐姑娘可要深查。”
“我算什么!此事已经由不得我了。只是,我也怕此事若是牵涉太深,我力所不逮。”小文稍稍试探。
“虽然有人质疑我在此次赈灾中的能力,但这100万是实实在在交到户部的。绝无错失。”吕相果然在小文激将之下,放过了关于柴苏的话题。“就算有所错失,也不是姑娘所需要担心的。”
小文不再说什么,她不知道吕相是不是知道自己如此说话的目的,也许他早明白,只是不想深究罢了。但她也知道,吕相找自己来,绝不会就为说这几句话。所以她适时的沉默了。
果然吕相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如果沐姑娘还信任老朽,那个案子,无论姑娘查到了什么,能不能先告诉老朽一声。如果,果然和任、钟两位大人有关,和赈灾有关,更务必先告诉老朽一声。老朽在相位的时间怕是也不长了,想知道,到底谁是那个最不堪的小人。”
小文终于明了,吕颐浩在任、钟两位大臣中是有所偏向的,他想在自己离开相位之前,知道谁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她沐文之最终给他的回答,他能满意吗?
但无论如何,小文还是慎重地向吕相点了头。无论结果是什么,她当然先会让吕相知道,知道他自己的择人,自己的决策到底对不对,好不好。
吕相得了小文的承诺,笑了一下,点点桌上早已冷了的早餐,“快吃一点吧,吃完了,你这丫头也得去忙你那些事了。我这里的清粥小菜还不至于来自那赈济之款。”
小文是匆匆跑回家的,时间不早了,苏槿看自己总不回去,怕是也要坐不住了。一夜没睡多少,但不知为什么,小文觉得自己精神焕发。今天很多事要发生,小文居然非常期待。
令小文吃惊的是,苏槿居然在书桌上辅开纸,抓着笔在挠头。
小文惊问:“你在干什么?”
“作个计划。”
“什么计划?!”
“关于今晚行动的,”苏槿说,“师父总说我行事没计划,不稳重。所以这次,我就作个计划!”
“你连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呢,就作计划?”
“多准备点。”苏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小文不要打扰她,人家此时忙着呢,没空多理小文。
小文好笑,但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她闲着又生出事来。
小文迅速包好自己的小包裹,收拾妥当才出了门,她还得扮演那个女教授的角色,虽然那早已成了个笑话。
日上三杆,小文到钟府的时间正好。她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钟府门口接自己的老妈子点了一下头,就打算进去。
没想到崔管家正好也正向门外冲,几乎和小文撞个满怀。
小文立刻做出恼怒的样子。可那崔立全无道歉的意思,甚至看都不看小文一眼,只问小文身边的老妈子“覃琴师还没来?”
小文冷冷地说:“崔管家可真不愧是豪门钟府的大管家,走路眼睛都生在额头上,随便冲撞女子也不用道歉。”
“教授姑娘勿怪,我没看见。”崔管家好像这才看到小文似的,但那样子仍然只是敷衍,“我在等别人。”
“当然,崔管家眼里只有一个主人。别人都是不入眼的。”这话说得话中有话,但崔立却并不介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文不再理他,自顾向门内走去。
崔立却又想起了什么,冷冷地在她身后问:“听说昨日教授姑娘是留宿钟府了?而且还是傍晚时跟着二公子一起进来的?”
小文回头,看了崔立冷笑,“这不关崔管家的事!钟府后院再怎么说也是女眷的天下,一个未行冠礼的少年和一个成年的管家比,不知哪个更该约束!”
崔立立刻闭了嘴,眼里再次露出要杀人的眼神。
此时,覃谙适时的出现了,他依然披散着头发,半遮了那有伤疤的脸,紧紧抱着他的琴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你怎么才来!”崔立对他,连装出来的客气都省了。
“今天一早,我住的大瓦一带来了很多官兵,不知为了什么事,挨门搜查,我走不开。”覃谙闷声说。
“昨天,昨天……”崔立急着想说什么,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文,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
小文嗤之以鼻,表示不屑听,转身自已走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