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说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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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八专注于花生糕，也没理会妖人自个儿在一旁嘀咕甚么。何况妖人哪会说人话，必是胡言乱语说些疯话。
“好！”
河边忽然传来一阵喝彩。众人定眼一瞧，原是水中泛着一叶小舟，舟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正中间盘腿坐着个青灰衣裳，怀里抱着三弦，正捻着小胡子的白发老头儿。
原是个说书人！
阿八他们相视而笑。正愁没地儿闹去呢，这不，刚好赶上这巧儿了！
许是那老头儿说完一场，陆陆续续有人下船。阿八他们赶紧上舟，抢了好位，只等老头儿开场。
不一会儿，舟上便人满为患。老头儿随手拿出莲花乐套在右手虎口，肆意弹起三弦来。这莲花乐倒也有趣儿，随着弹拨三弦时的颤动发响，声音不似一般三弦却别有风韵，顿时显得热闹了许多。
“要说这罗刹门与凌湮山庄的纠葛，还得从十一年前说起。”
老头儿顿了顿，见大家的口味被吊了起来，咧嘴一笑。
“邪道罗刹门，门主有子唤苍术。
清俊少年郎，正值一十七。
喜着淡墨色，紫骨扇手不离。
刀剑枪鞭弓，医毒卦易容。
虽身魔教中，少女芳心付。
若有人能衡，江南凌湮处。
凌湮凌子川，其父护国公。
琴棋书画武，礼谦如熙风。
白衣胜飞雪，面冠暖玉容。
文才智双全，人称第一公。”
老头儿咿咿呀呀拨着三弦，摇头晃脑嬉笑说唱。阿八很是憧憬师父少年风采，暗下戳戳坐在一旁的八卦问道，“那凌子川是甚么人？”
沐夜回头，“凌湮山庄大庄主，江南第一公子。”
老头儿抚了抚白胡须儿，继续唱道。
“文史护国公，世交已数代。
朝上互帮衬，私下多往来。
文史蒋家中，小女名卿宁。
明眸皓齿容，笑靥画中姿。
松下笛声扬，铃兰畔舞盈。
两小既无猜，竹马绕青梅。
少年初长成，暗把心事语。
少女却无意，敬如亲兄弟。
本是好姻缘，只差红线牵。
襄王神女错，但叫天弄人。”
说到遗憾处，老头儿声音嘶哑，不住叹气。众人也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纷纷觉得造化弄人。再加上弦音低沉，似断非断，惋从中来。整个小舟无人不惜、无人不恸。
忽闻曲调一转，老头儿高声唱开。
“卿宁已然一十五，这日与姊踏青去。
路遇双桥小溪地，玩心乍起下水戏。
春暖乍寒水微凉，纤足拍打小波澜。
只恨一个不注意，锦鞋随波飘远去。
急忙伸手将鞋捞，踩到溪石乱中滑。
衣饰胭妆浸春水，笑声却从树上传。
但现墨衣紫骨扇，惺忪揉眼少年郎。
卿宁羞斥登徒子，苍术戏称俏花娘。
冤家宜解不宜结，情根早已暗中藏。”
缓了缓气儿，老头慢慢的抿了口茶。众人不免露出焦急之色，也不知这老头儿几时再开口，真是等的叫人心痒难耐，好奇的不得了。
倏地，老头儿突然把茶杯往案上一摔，怒目喝道：
“可恨苍术这厮绝非善类，这日恰逢罗刹门门主寿辰。
虽那门主不屑名门正派，倒也算义气凛然好汉一条。
师弟妹早起先给门主贺寿，苍术却浑身酒气宿到午后。
傍晚门主召见欲交代事宜，苍术进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师弟妹纳闷便推门进房，却见门主竟死在苍术怀里！
哪知苍术还要杀人灭口，硬是将同门师弟妹大卸八块！
连宾客也在所难逃，到处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惨不忍睹！
苍术那夜血洗罗刹门，更立誓要血洗江湖杀尽天下人！
……”
“你胡说！”
阿八气愤的打断老头儿，一股脑儿的把手上瓜子小点扔到老头儿身上。
“我师父才不是恶人！师父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杀人！”
八宝八卦也迅速爬起身，踢倒老头儿面前的案几。
“你这说书的也忒会胡诌了！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师父杀人了？！就算师父他杀人了，那杀的也必定是罪大恶极之人！”
老头儿神色一凛鬓角冒汗，面如死灰的护住怀里三弦。
“你…你们是罗刹门的？”
座下看官皆是一阵惊呼。
“罗…罗刹门的魔头！”
“师父杀人，教出来的弟子肯定也会杀人！”
“天呐！我刚刚居然跟杀过人的坐在一起！”
……
有几个胆大的冲阿八他们啐了口痰，大声骂道：
“呸！真晦气！还不快滚！省的污了爷几个的眼！”
八卦火气窜上来正欲还手，却被梅兰竹菊连忙拉住。
“这位兄台，话可不能这么说，”霜云圆着场面，“大家伙儿都是大过年的来听个段子热闹热闹。谁都知道干说书这行，还不都是三分真话七分假话，只为博得各位兄台的兴致吗~我们来这不就为了图个高兴，何必听信这老头儿满嘴胡话，倒叫人伤了和气呢~”
霜云说的极有礼，沐夜碧月几个也帮着附和。那些原先还有意闹事的主儿，见梅兰竹菊他们衣着谈吐不凡，便知道定是好人家的公子哥儿，倒也不再惹事。
这头阿八他们还想好好教训一顿那生事的老头儿，却被若水好声劝住。
“霜云说的没错，说书的都是真真假假不可全信。都说清者自清。若你们当了真，那戏文画本里的，岂不都要一并信了去？”
八宝一脸委屈，暗下朝老头儿瞪眼的同时也不忘拉住糯米团子生怕一个没注意就弄丢了他。
八卦很不服气，“既然胡说就该给他长点记性！省的下次又要到处说师父坏话，叫人以为咱罗刹门真真十恶不赦！”
阿八一记白眼朝若水飞去：“敢情你不是罗刹门的人，才这般不痛不痒！若今日他说的是你们庄主跟他姨娘暗结珠胎，看你还有心情在这说和不？！”
晏之拉拉阿八衣袖，“快别说了！若水施主也是一片好意。你怎么也跟说书人似地开始胡诌？”
转而朝若水施礼：“阿弥陀佛。童言无忌，施主千万别放在心上。”
若水摆摆手，“没事，我不会在意。”
阿八忿忿的努努嘴，也不理会梅兰竹菊他们，拉着晏之和八宝八卦□□下了舟。
若水见阿八气鼓鼓的模样，不觉笑出了声。这看着一脸和气生财的胖妞倒是泼辣的很。
阿八他们上了岸，见四下已不如方才拥挤。一看时辰，原来庙会快接近尾声，人潮也渐渐散去。顺着人流又回到隆景轩，八卦却一个眼尖，发现八德他们正打着吃食，带着一堆年货，从隆景轩里面走出来。
“遭了！快跑！”
八卦拽着阿八，阿八勾着晏之，晏之拉着□□，□□又被八宝揣在怀里，这一个连着一个，齐齐的便要撒开身手跑开去。
“站住！”
八德也是眼快的。见人群里有几个小人儿攒动，心知有异。仔细瞧去，这不正是此刻该呆在陌吟寺里的阿八那群小的么！
八荒一个轻巧，已然落定在八卦身前，挡住去路。
“哟~老六~这是往哪儿去呀？”
“嘿嘿~二哥~哎哟哎哟！三姐你轻点儿！”
八仙拽住八卦耳朵，“还轻点儿？你自个儿皮也就算了，还拉上一帮小喽啰出来给你壮大声势，这敢情好呐！回头给师父说去！”
“别啊三姐五姐！”八宝虽也受制于八眉，却死死护住糯米团子不让其受到丝毫迫害。
“晏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八斗问道。
阿八赶紧赔着笑脸：“那撒四哥~今儿个不有庙会么~咱不就出来赶赶集凑凑热闹么……”
“还没轮到你呢，”八德敲敲阿八脑袋，“素日你是贫惯了，谁知你现下哪句真哪句假！”
“怎么又是你们这几朵花？”
八眉见跟在阿八他们后面的梅兰竹菊几个，不禁啧了啧嘴，嫌烦开来。
霜云眉毛轻挑，好一个冷面小娘子！一身绛蓝色短打装，袖口紧收尽显利落。眉峰不似一般女子细长婉转，倒像扬眉剑出鞘，却不觉突兀只叹好看。只是这眉目下的面孔有些不相称，甚至可以说是煞风景。是了，这必定是八卦嘴里那会使易容术的八眉了。却不知这面具之下又是怎样一副容貌，才能配得上这般叫人惊艳的眉目。
沐夜上前作揖：“在下与师兄弟奉庄主之命出门办事，今日路过此地落脚歇息，偶遇八卦小兄弟几个。恰巧碰上庙会，便相邀一同作伴游玩，倒也尽兴的很。”
八德只是淡淡的回揖：“既是路过，我们也不便耽误你们行程，今日先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八斗他们也领着一群小的抱拳道别。八卦很是舍不得新得的朋友，每走三步，便回头冲碧月挥手。倒是连连吃八仙好几个毛栗子才肯作罢。
梅兰竹菊也朝着反方向散去。只有若水仍站在原地，愣愣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红色发带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跟上霜云他们。
不觉轻笑。
“我定是魔障了…竟以为她会回头……”
回去路上免不了受了八德他们几句说。之后便互相讲着今日好玩的事儿。八德他们可是满载而归，办了年货不说，还记得回去前到隆景轩给阿八他们带些好吃的。这倒叫阿八他们有些惭愧，自己虽得了不少新物，却也没想着给哥哥姐姐甚么。
讲着便讲到那说书人。八德几个听完忍不住嗤笑一番。那老头儿定是江湖骗子，就靠瞎编乱造混口饭吃。若说师父当日血洗罗刹门，怎么黑爷爷白嬷嬷还活得这般逍遥自在小日子滋润无比？
“大哥~为撒我瞅你们老对凌湮山庄有敌意呐？可是他们偷了咱的鸡摸了咱的狗么？”
阿八趴在八德肩头，渐渐有些睡意。
八德见风有些大，暗下运功将内力聚集在腰背处。阿八觉得暖和，不禁蹭蹭小脑袋。
“凌湮山庄大庄主凌子川，十年前带走了师娘。师父找了这么些年，竟也找不到他们。”
眼皮渐渐有些撑不住，阿八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凌湮山庄…真不要脸…抢了咱师娘…”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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