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锁姻缘(修改版)》纭纾宁

9、上元

　　看福晋们如此的高看我，好像更作实了十四爷对我的心。何况那日十四爷对我的态度，叔父也都听婶婶说了。他不好多说，便修书给父亲。父亲到也没说什么，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进了京参了选也就不是父母能决定的了。娘却不放心，一连写了两封信来让我自己多留心。

　　我虽表面平静，无人时却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一心想回去，故怕再这样闹下去，假的也便成了真的。

　　可是随后几日，这位爷却像着了道一样，只要没有年酒，必到叔父府上。我虽不愿意，可大年下的却也不好给他没脸。心里盘算着总该寻个机会和他说开了才好。

　　可巧这一日，他又来府上说叔叔家观雪亭建的甚好，特来赏雪。

　　婶婶自是知道他的心思的，不过过来露了个脸，随后就找个借口退了出去，只剩我们两人在亭中闲坐。我看向四周，发现就连下人也被吩咐远远的伺候了。

　　“这亭子建的有些意思呢，和八哥家那赏雪的小花厅到有一比呢。”他自是不会注意这些，兴致极好。

　　我本就畏寒，却被迫在这里陪他赏雪，心便有些不爽快，“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怎么敢比贝勒爷府上呢。”

　　他听我口气不好，转身看我。见我虽穿着大毛的衣服，却还是冻得有些抖，就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中暖着，“穿得也不算单薄，怎么这么不耐寒，手凉得像冰一样。”

　　我知道这于礼不合，可是手暖起来实在舒服，也就不挣扎由他去了。随后转念一想，何不在此时和他说明白，也省得夜长梦多。于是，我抬头看向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笑着问，“看什么？难道没见过爷不成。”

　　“冰宁在想，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子，何德何能入了爷的眼？”

　　他没承想我会这样问他，先是一怔，随及笑了起来，“哈哈！你到问的直白。”

　　我被他笑得有些恼了，要抽出手来远远的离了他，却不想被他一用力整个人都带到怀中，裹在他的狐斗蓬里。

　　我挣扎不出，又怕声响大了会让下人们听到，只得静静地任他拥着。

　　这时，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爷喜欢你的眼睛。”

　　这到是让我有些吃惊，不解的抬头看向他。我的眉眼可不算是出众的。

　　“我喜欢你眼睛里的神采。”他低下头看着我，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我低头轻叹一声，说：“唉……冰宁恐怕要辜负爷的心意了，我想回家，也一定要回家。”

　　这话一出，我就被托起脸来逼着与他直视。

　　“想回去？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人等你？”他口气骤的冷了下来，“别想了，爷不让你回去，只怕你就走不了。”

　　我心里一惊，往日里只觉得十四爷豪爽随和，但忘了他到底是天家子弟这骄横自是免不了的。

　　我轻轻偏过头挣开了他的手。随后慢慢的向他解说，“冰宁在家素来散慢惯了，为人处事都不算周到。十四爷也不过就是一时觉得新鲜有趣罢了。若爷强把我留下，冰宁自然会顺从。但那时我为了自保必会万事小心，没多久爷恐怕就看不出那神采了。”

　　“不会，爷会护着你。”

　　“谁又能护谁一辈子呢？没多久冰宁就会变得如各府贵眷那般并无新意了。到时爷还有心情像今天这样吗？爷想给的，冰宁要不起，爷想要的，冰宁给不了。十四爷若真为冰宁好，便让我回去吧！”说到那些京中的贵妇们，便又想起了我娘。说到动情之处不觉已经声音呜咽，泪如珠倾了。

　　十四听我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罢了，爷今天也没兴致了。”说完，将我自己放观雪亭中，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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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两日，十四爷再没来过，也没再派人送过东西。府上开始议论纷纷，说我那日得罪了十四爷，让他气冲冲的走了，怕是不会再来了。就连婶婶都旁敲侧击的问我那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对于种种猜测，我都是沉默以对。叔叔怕我不自在，特特吩咐大家都不许再问再提高了。我的耳边这才清静下来。

　　就这样，年过了，不觉到元宵节。这一日，大家都观灯取乐，府中到也十分热闹喜庆。

　　谁知家宴刚毕戏还没有开场，外面就有下人回禀，说十四福晋派车来接我过府去听戏。

　　我本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交往，便要推辞。谁知婶婶怕更惹那位贵人不快，忙忙得就替我应下了。又亲自拉着我回房更衣，亲自把我送出府门口，站在那里看着红绡把我扶上车。

　　我心里不觉好笑，就差把我写进礼单中一并送进府去了。转念一想，那日情景十四爷自是不会和福晋们讲的，她们这次自作主张的接我去，怕是讨不到什么好了。

　　谁知刚打了车帘子，就看到十四端坐在车里。他摆了摆手示意红绡不要出声，见我站在车旁边踌躇，便作势要伸手来拉我。我怕下人们看到他在车里，忙让红绡扶了我上车。等车离府远了，我才敢出声

　　“这时候爷不在宫里陪皇上过节，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他只是笑笑，从身边拿出一个包袱递给我。

　　“换上。”

　　我打开一看，竟是一身男装，便不解的看向他。

　　“快换上，爷带你去逛灯市。今天没带什么人出来，那儿人又多，你穿着女装，怕不安全。”

　　我早就听过，京城到了年节就热闹无比，心中很是向往。可自打进京，不是在府中学规据，就是陪着婶婶各处游走，再来就是应付这位难缠的爷，根本没有时间到处走走。所以这次虽说是跟着十四爷出来，但心上却真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我偏过头看向十四爷，他一副摆明了不肯下车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抱着包袱和他对视着。

　　好在过了一会儿，他满脸带笑的开口道，“好吧，我用转过头去，不看你便是。”

　　我自是不依，依然看着他。

　　他有些急了，“这大冷的天，你难道让爷在车外面等你。”

　　我随及点点头，绷着脸看他一脸无奈的吩咐下人把车赶到僻静的地方。等他要下车时，我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笑了起来，摇摇头转身下了车。

　　我急忙换衣服，好在以前在家也穿过，所以并不陌生。换好了衣服，打散头发匆匆的打了条辫子，又带上嵌珍珠的帽子。这才向外面咳了一声。十四爷随及挑开了灰鼠帘，上下打量着我，笑着说，“着女装时只能算清秀，没想到穿了男装到是俊的很呢！”

　　我下了车，也学着男人的步子走了几步，到也是像模像样，俨然一个富贵人家骄生的小公子。
　　“走吧，离灯市不远了，再往里车怕是进不去了。”

　　京城的繁华果不同别处，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两旁商铺林立。更有各种玩意儿并小吃摊，在街的两旁招揽客人。

　　走着走着，看前面有个猜灯谜的摊子，每个灯上都挂着一个红签子写着灯谜，两个大子儿就可以猜一次，猜中了灯就可以拿走。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来猜，老板赚了钱，游人凑了热闹，真是宾主两相宜。

　　我们也被吸引过去，看那些灯做的很别致，谜也是有难有易。看着看着，只见一盏飞凤灯挂在上排，红纸上写着花字，是个字谜。我想了想，随及要取钱袋，就见十四爷伸手给了那老板几个钱，笑着说，“我这小兄弟怕是猜着了。”

　　我对他一笑，指着那灯对老板说，“可是萤字？”

　　老板带着笑说，“是，小爷好彩头啊，这灯今年只得了这一只，怕是整个灯市都找不到双呢。”说完，就让小伙计把它摘下来递给我。

　　我今天没带红绡和绿意，又不想让十四爷的人拿着，就自己接了过来。自已提着晃来晃去，到也有趣。

　　“你啊！还是个小孩子呢。”一旁十四爷打趣我说。

　　我笑着并没做声，只是到处张望，看着行人摩肩接踵，很是新奇。可谁知一阵人潮涌动，竟在我不知不觉时把我涌向了另一边。等我发现时，哪里还有十四爷的影子。

　　我一时慌了神，往日在家虽也扮了男装随父亲他们出门，但是前拥后呼的，落单这还是第一回。我不断的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熟悉的面孔，可是只有一张张的陌生的脸晃来晃去。刚才还觉得热闹无比的街，此时却让我觉得陌生而无趣了。

　　突然，我一失手灯落在了地上，灯里的烛火点燃了纸面，火舌舔着纸，一会儿就变成了灰烬。我呆呆的看着地上，人们好像根本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不过小小的绕开罢了。我突然觉得孤独无助起来。

　　我又向四周看，远远得看见了十四那件狐斗蓬，就急急的奔了去，也没细看周围，走近了便不顾一切的上前一把抓住。

　　“我以为寻不着你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谁知斗蓬的主人转过身来，却不是十四爷。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佳公子，衣着华丽，长相俊美，脸上的笑有些漫不经心却也带有点惊诧。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在身后要拉开我的下人，一时间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小哥儿认错人了。”那主人到客气，带着笑说，“怕是和家人走散了吧。”

　　我怕他们听出我的声音来，也就笑着拱拱手算是陪礼了。谁知他上下打量了我，然后随及便有些明白了。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笑着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怕再生枝节也就不敢乱自已到处乱闯了，打算先雇一乘小轿自己回府。

　　走了不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冰宁！”

　　我猛的转过身，看见不远处十四面色焦急的向我走来。一颗刚才还悬着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十四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也不顾有没有人，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拥着，“吓死了我，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

　　我呆呆的任他拥着，手却不自觉的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见我不说话，急急的上下打量我，“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灯跌坏了。”我次时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松了手，向后退了半步。

　　他见我如此拘谨，到笑了起来，说：“找到你就好了，跌了灯算什么。拿过来。”

　　话音刚落，下人像变戏法儿一样，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灯来。

　　我也笑了，问道：“怎么变出来的？一样的呢！”

　　“我在街上看到的，本来是想和你的凑成一对。可惜你那只坏了，不过不值什么，全当是那只又活了。”

　　我低头摆弄那灯，笑着说，“一只灯，哪有这么多讲究。”

　　可却又听他声音低低的说，“我刚才一转眼你就不见了，真怕你就次就消失了，再也见不着了。”听他的口气，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看向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我的幼弟，忍不住笑起来。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恼起来。也不理我，自己径自向前走去。我被他小孩似的样子，逗的更乐，就上前拉着他衣角哄他高兴。果然，他见我跟了上来，就立刻转的一脸喜色。看周围行人不注意，竟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藏在斗蓬下面，就这样拉着我向前走。

　　我怕挣扎起来，让人看笑话，也就这么一路让他拉着，穿过人群，穿过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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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把我送回府，时候已经不早了。叔叔不放心，让人在门口迎了许久了。红绡绿意也在门口等，看见我回来，才都放下了心。

　　下人们见是十四爷送我回来，都忙问了安。然后，红绡走到车边，要接我下车。可是，十四爷却只是拉着我的手，稳稳的在车上坐着。我挣了几次也没有挣脱，只能气呼呼的看着他在我叔叔府门前入定。

　　红绡见十四不动，也就不敢上前扶我。一群人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又过了许久，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你走吧!爷放了你了！” 我一时不解，怔怔的看向他。

　　他看着我，又说：“我会安排让你在第一轮就落选，这样你就能早早的回家了。”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话，心上顿感温暖，嘴上不便说，就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他目光一闪，“想不到你真心笑起来这么美，下次不要再让爷看到了，否则你就走不成了。听到没！走吧！”说完他放开了我的手。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低头下了车。对身后那久久没有离去的目光，不再理睬，不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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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内，红绡绿意忙忙的服待我更衣入浴，然后见我懒懒的也不说话，料是我累了，就服待我睡下了。

　　可是躺在床上，我却久久不能入睡，闭上眼就想起十四离别时的样子，觉得有些伤感。但转念一想，入了四月就能回家了，又觉得十分的欢喜。就这样反反复复，一夜也不曾睡安稳。

　　第二天，却又早早就醒了。我看红绡绿意还在外面睡着，也不打扰她们，自已推开了窗。窗外还只是蒙蒙的亮，可是小鸟已经开始在窗外叫个不停了。一阵冷风吹了进了，让我不禁抖了一下，但整个人又觉得清爽了不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红绡的声音，“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在这吹冷风，当心受了凉。”

　　“放心！哪有那么金贵。”我心情难得的轻松。

　　红绡看我心情实在是好，就不再和我争辩，服待我更衣，给我梳好了头。然后，陪我到前面婶婶处请安用早饭。

　　婶婶早就听了昨儿的事，今儿一大早就喜迎迎的。一旁的姬妾丫环也自是随着高兴。我自是不会主动同她们说，昨儿十四已经答应不再纠缠我并安排我回家的事。反正时间长了她们自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