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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花逝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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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听到有人说:“天这么黑,坐在外面怎么不加个灯啊?”
是十四爷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只见他让一个小太监举灯引着向我走来。
看到他我只觉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涌上心来,眼泪盈盈而落,声音也哽咽在喉根本说不出话。
他看出不对快走几步到了跟着,见我在哭便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是为了婉妹妹难过还是有人欺侮你了?红绡,你们家姑娘怎么了?”
“十四爷……”
“算了,别说了。”我不想让他知道,忙摆了摆手。
红绡见我不让说,忙停了口:“爷还是问我们家姑娘吧!奴婢去给爷端茶。”
十四见红绡走了,不死心的还要追过去问个明白。
我不想他离开,便轻拉住他的衣角,叫了一声:“胤祯!”
十四听了,脸上先是惊后是喜随及又带着一丝担忧的看向我,问道:“你叫我什么?”
“胤祯……”,我叫着他的名字哭得更是厉害。
“别哭。”十四手忙脚乱将我拉入怀中安慰着。
我在他怀中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许久,像是要将离家以来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而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让我靠了许久许久。
终于我稍觉平复了些,慢慢的止住的哭声,静静地靠在十四怀中抽泣。他见我不哭了,才开口问道:“可好些了?”
我此时还有些抽泣,所以并没开口,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和婉妹妹交好。”十四托起我的脸,轻声说:“婉妹妹是宫中最让人喜欢的格格,从小便受尽宠爱。可惜也是个福薄之人,但逝者已矣,我们如此难过,只怕她走得也不安心。别哭了!你这样我的心都疼了。”
十四只当我因为婉格格的事而难过,开口解劝着。
我并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他。虽然此刻灯火晕黄但仍能感到十四眼中的温柔和怜惜,让我只觉心中一暖。
“进屋吧。我带了件东西给你看。”十四一边拉我一边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灯笼。
我这才发现刚才拿灯引路的小太监早就不知了踪影,连红绡都不曾再出屋来,便扶了十四的手向屋中走去。
刚走了几步,只觉廊外人影一闪,我下意识的看过去。才发现钮祜禄氏站在树影下正怯怯的看着我们。见我看到了她,她先一怔,然后拘紧的向我点点头便转身去了。我同四爷这位格格儿本没什么来往,也便没在意,随着十四进了屋里。
红绡在屋里早就备好了清热的玫瑰露,见我们一同走进来才放下心来,招呼绿意一同来伺候。
十四也不见外,进了屋拿起茶怀便喝,喝完才开口道:“红绡再去拿个灯过来,爷有东西给你们看。”
我这才发现他手中一直拿着一卷纸。待红绡又移了灯来,他才将它在桌上展开。原来是一个园子的图纸。
“这个园子是我年前买下的,离我府只隔一条街。我让人好好的收拾了,移种了花草,又新建了书斋。”十四一边给我讲解一边不时的看向我。
我不知他为何意,便只是低头看着图纸,默默的听他向下说。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法子,这园子是专给你买的,将来就只住你一个,什么都不用管,没有正侧之分,也没有那些事非。你看可好?”十四踌躇许久才将话说完。
我听见他的话,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我自到京以后,每每受人摆布欺凌,连亲姐姐都从未真心待我。可十四爷却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他是皇子,想收个汉军旗的女子不过是开个口的事,但他偏要我自己答应才可,他的这片心意到真真让我感动。也许我真能借着他的怜爱避开那些事事非非。就算将来时间久了,怜惜不在了。我还可以有归宿,还可以有些回忆来过的我残生,比起其他人来我也许算是幸运了,也许这便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想到这里,我笑着对十四点点头。
十四见我点头,松了口气似的也跟着笑了起来。可还不放心的拉起我的手追问道:“真的?”
我还只是笑着对他点点头。
“太好了。待回京后,我便去求母妃将你指给我做侧福晋。”他高兴的不知所以,一边说一边要上前抱我。
我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嗔看了他一眼,说:“爷放尊重些,红绡她们都看着呢!”
十四这才停下来看看四周,果然红绡绿意都还在屋中。她们两个都十分的灵俐,见十四看她们,急忙笑着说:“奴婢先给爷和姑娘道喜了。”
“好丫头,爷有赏。”十四听了更是高兴。
尔后十四又在屋中坐了一会儿,一直笑的合不拢嘴。我见时候晚了,怕一会儿上夜的人锁了后门,便催他回去。他笑看了我一会儿,才不舍的出了门。谁知刚走了没一会儿,又有奴才送了两个荷包过来,说是给红绡她们的赏。打开才发现,每个里面竟都装着一把金锞子。看来这位爷真是高兴,竟赏得这样重。
红绡拿着荷包,笑着对我说:“十四爷待姑娘真是难得了。姑娘有了好归宿,奴婢也替姑娘高兴。”
“你高兴得还太早些,这事要等宫中有了旨意才算数。”看着红绡绿意高兴的样子,我只是淡淡的笑着。
绿意嘴快,在一旁有些得意的笑着说:“那有什么难的,听说十四爷在皇上面前很是得宠,不过是求个恩旨罢了。到时看谁还敢欺侮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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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避忌,皇上终是没来见他最宠爱的女儿一面便直接起驾回京了。
我们一行人自然也随行回去。谁知才上路便听到小太监来宣旨,说皇上要见我。
我急忙更衣前往,进了皇上的行舆,只见到皇上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梁公公正在伺候皇上喝茶,一个长的英伟壮硕的蒙古汉子正跪在皇上的书案前。
每见到皇上,我都紧张万分。跪拜后,便只是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偷偷向上看去,才发现不过几日皇上似是憔悴不少。
皇上却只是默默的喝茶,像是根本没看到我们一样径自的想着什么。气氛显得十分的沉闷,可是皇上不开口,谁也不敢出声。
终于皇上将茶怀放在桌上,然后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跪着的人,说:“冰宁,听说婉婉去之前,有些话让你带给额附,是不是?”
“是!” 我不知皇上如何知道的此事,不敢急瞒,脱口便承认了。
“现在说吧!说给他听!”皇上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平静的让人觉得害怕。
我这才知道跪着的便是婉格格朝思暮想的额附。可这是格格的话要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正在我稍有停顿之时,皇上又加重了语气,“说!”
我吓得一抖,忙开口道:“是!额附,格格说她从没怨过您。”
再下面关于卓玲的话,我却没敢说出来。若皇上知道了额附另有所爱,必定大怒罪责于他。我想这是格格所不乐见的。
只见额附听了我的话,身子一晃。头压的更低了,让人看不到表情。
“大胆!”谁知皇上听了我的话勃然大怒,用力将案上的杯子扫了下来。
我吓得也顾不得地上的水和碎片,急忙跪了下来,只觉手脚冰冷,身体在微微抖着。
“关于卓玲的呢?婉婉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传话的!”
“皇上息怒!千万保重龙体。”一旁的梁公公一边又给皇上递过一杯茶一边低声的劝着。
此时我也顾不了那许多,只得全盘托出:“格格还说,她知道额附和卓玲有情,本想待孩子出世后向皇上讨个恩典,可如今只怕是不成了。这话格格本想亲自同额附说,只是格格怕……怕有个万一,所以又托附了奴婢。”
“嗯!”皇上听了这些话才算是满意了。
额附听了我的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待抬起头来,我才发现眼中早已带了泪。见他如此,我不禁心中暗想,也许额附心中对格格并非全然无情的,可怜了格格到死都不知道。
“臣万死,辜负了皇上的嘱托,没有照顾好格格。”这番话说的无比沉痛。
皇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后,叹了一声道:“算了,这也是婉婉的命。你也不必请罪了,这次你们父子在平息各部非议上出力不少,也算有功之臣,朕还是要赏你的。这样吧!就封婉婉的儿子为一等台吉,赐名杰字。”
皇上一边说一边拿起笔来写了一个杰字。
“谢皇上。”
“听说那个叫卓玲的女子也要临盆了?”
额附听了一怔,忙低下头轻声回了一声:“是。”
“你怕你父亲怪罪,把她藏在亲信家中也有半年了吧!”皇上端坐在案前平静的说着,“不过是一名女子,何必这么躲躲藏藏的。朕就成全了你。封她为你的侧福晋,着她细心教养朕的外孙儿。另外,太后最近总说冷清,想接个孩子到宫中扶养。待她的孩子生了,满月后就送进京来吧!那孩子无论男女皆赐名顺字。”
皇上说完提起笔来要写,可悬了许久终是没有下笔。皇上想了片刻,将笔又放回架上,说到:“冰宁。朕乏了怕下笔无韵,你来替朕写这个字。”
我听了,忙躬身上前。接过梁公公递过来的纸笔,伏在书案一角认真的写了一个顺字。
“嗯!看不出还颇有些笔力。”皇上看了我的字竟然还夸赞了一句。
额附跪在地上听了皇上的话脸色一白,抬头看着皇上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最后都忍住了。
“嗯!”皇上看着他似是颇为满意的头头点,看着他的眼神也柔和了些,“梁九功,传我的话,将这两个字同圣旨一起送到他们部中。还有,找个御医给她看看腿”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刚才一直跪在瓷片上,衣服上早已是血迹斑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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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伤的并不重,又加上御医一路上的小心诊治,待回到京城时带伤疤都不曾留下。
初回京城,一行人皆疲惫不堪。随行众人不过在宫中略作停留后,便各自回府了。
回到府中,早就有人把一切都收拾停当。我回到院中,见崔嬷嬷早就带着众人在门口等候了。
崔嬷嬷自己在房中数月想是独寂的很,见我们回来满脸喜色。亲自将我引进房中,又亲自为我张罗茶水小食。一边忙活一边向我说着这几个月来府中的事。
都是些小事,可她说的有趣,我便来了兴致,和崔嬷嬷闲谈起来。说着说着,崔嬷嬷像是想起了什么,略踌躇了一下才又开口道:“还有个事儿,怕姑娘听了不高兴。可奴婢又怕姑娘从别处听了只怕心上更不好受。”
“什么事?还让嬷嬷这么费思虑。”我见崔嬷嬷脸上带着沉重,心上也是一沉。
“路儿没了!”
只这四个字就听得我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呆在当场。
可是崔嬷嬷只顾低头说话并没发现我的异状,还继续说着:“是上个月初九。奴婢便作主以姑娘的名义去放了赏。那孩子可怜呐!我看棺材装裹到都是上上等的,可是人看起来都瘦脱了形了。家里说是急病,病了不到一个月就去了。因是病死的不敢留,没过头七伊嬷嬷就张罗着埋了……”
“行了,嬷嬷老糊涂啦!有的没的在姑娘面前说这些。”出来进去收拾东西的红绡看出我的不对,急忙喝住了崔嬷嬷。
崔嬷嬷这才发现我脸色不对,吓得不住的说:“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跟姑娘说这些,惹得姑娘不高兴。”
我强稳住心神,对她摆摆手说:“没什么,只是路儿有些可惜了。嬷嬷先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待崔嬷嬷走后,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所以的坐在那里。红绡绿意都不敢说话,只是站在一边陪着。
后来红绡见我一直呆坐着,便要上前来给我换杯热茶顺便解劝几句。
我看着眼前的红绡又想起她日前说的话,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孩子气地问道:“红绡,你不是说路儿再过两三年,有个一男半女就会好吗?她怎么死了。”
红绡被抓得一惊,后来见我要哭不哭的这样问她,自己反而先掉下泪来,说:“姑娘快别这么强忍着了,这样子让奴婢们看了心酸。这也是路儿的命!”
“命?”我听了她的话,好像找到了些头绪似得重复着,“命……”
突然我清醒了似的猛的站身,抓起桌上的杯子一把摔在地上,“命?要是真信这个,那害人的人早就该有报应了。”
红绡和绿意见我如此都吓坏了,跪在地上哭着劝我。我就站在那里,只觉心上一阵阵发寒,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行了,都起来吧!把地上收一收,我累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的没有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