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芥末凉》楼兰清茗

7、真相

　　（十三）
　　第二天一大早，芥子和周周便游览湖光山色去了，深冬已至，外面有些清冷，阳光还没有照到岸边，湖畔的柳树只剩下了干枯的枝丫，看上去甚是荒凉，反倒是那些低矮的小灌木长的讨人喜欢，芥子和周周沿着湖畔漫步着，走了一会儿，屠枝就找了过来，还带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穿了件白色的毛衣，围了条红色的围巾，腼腆少语，说不出的温婉可人。屠枝带着她，一脸灿烂地走过来介绍到： “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林芥子，方周，她们是从曲靖来抚仙湖玩的。芥子姐姐可喜欢你呢，叫我一定要介绍你给她认识。”芥子主动伸过手去，笑道：“屠枝的姐姐，你好！在照片上见过你，早就想见你了，你弟弟以前和我说你的好，我还以为她护短呢，今天一见才知道，你比她说的不知道好了几百辈。”屠情花羞涩地笑了笑，柔声说道：“再说我要不好意思了，你们俩个才是美女呢，这不是笑话我么。咱们别在这晾着了，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嘛，顺带着尝尝这边的茶。”说着就引着芥子与周周向茶室走去。
　　这里的人生性好客，才不过两天，四人就仿佛亲兄弟姐妹一样，已经是无话不说了。屠情花还邀芥子和周周到自己家做客，看她可爱的儿子小郎郎。她家就住在镇上，离湖不远，走不几步路，就到了情花的家，郎郎不在家，许是被爷爷奶奶带出去玩了。情花很热情，招呼芥子和周周在客厅里坐下。聊了会儿，屠枝朝芥子笑道：“姐姐，你是不知道，芥子的男朋友长得很像姐夫呢。”屠情花有些讶异，芥子也笑了起来，说道：“可不是嘛，就是因为这个，我觉得和你们姐俩真是太有缘了。”说着又笑看着情花，调侃道：“说不准，我们喜欢的可是双胞胎呢。”情花看着芥子，问道： “是吗？你男朋友和郞玉长得像啊？”屠枝忙在一边搭话：“岂止是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情花有些激动了，接着问道：“有照片吗？我想看看。”芥子忙拿出手机，翻出阿弥的照片，把手机递了过去，情花看了一眼手机中的人，惊得脸色发白，紧紧地握着手机，情绪显得那么的激动，痴痴地喃喃自语道：“不，不，这是郞玉，这是郞玉。”说完眼中噙满泪珠，自言自语起来：“额头满满的，鼻子高高的，眼窝深深的，是我的郞玉，是我的郞玉！”芥子心中知道，是她错把阿弥当郞玉了（自己当初不也是这样么），便笑出声来，玩笑道：“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呢，说不准郞玉和我男朋友就是一胎孪生的两兄弟呢。”情花听芥子一说，表情变得更加怪异，幽幽地说道：“郞玉没有兄弟，他没有兄弟。”芥子伸手握住屠情花，笑道：“我的傻姐姐哟，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来就是想认亲的，我确认过了，郞玉和我男朋友阿弥是双胞胎呢。”屠情花呆呆地看着芥子，问道：“你说，你说这个人叫阿弥？”芥子点了点头，屠情花念道，“阿弥，阿弥，郞玉，阿弥……”忽然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郞玉就是阿弥，阿弥就是郞玉！”芥子和周周见她忽然这样失态，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屠枝看着姐姐的样子，边摇头，边心疼地说道：“姐姐，姐夫是芥子姐姐男朋友的哥哥，她来之前就告诉我了，你再仔细看看他们两个，是不同的。”屠情花看着芥子，冷笑一声：“跟我来”。芥子一愣，但还是随屠情花走进了她的卧室，卧室很干净，也很简洁，一副巨大的油画几乎充斥了床对面的半个墙壁，而油画上的人正是郞玉和屠情花，两人相依相偎，说不出的幸福甜蜜。芥子看到油画，眼睛一下子就僵直了，照片中的郞玉长相、神情、动作几乎和阿弥如出一辙，额头饱满，眼窝深陷，干净的笑容，落寞的神情，连她都不自觉怀疑起来。屠情花翻开书桌上的一本相册，满满的全是郞玉和屠情花的合照，照片上的郞玉和屠情花那么幸福，那么般配，如同滇地的阳光那么耀眼明亮。芥子忽而会心地一笑，他们两人如此相像，自己都差点要认错人了。便对屠枝三人说，“今天我算是真正见识双胞胎的威力了，阿弥和他哥哥实在太像了 。”屠情花没有说话，只是往书柜中找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看起来已经有几年了，铁盒上的烤漆都有些磨损了，打开盒锁，里面是一扎信件，整整齐齐地躺在盒子里，情花打开一封，拿给芥子，芥子见信上赫然写着几行小诗“当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你的一切，已深深进驻到那孤寂的、尘封已久的我的心。原本冰冷的空气，顿时充满了温暖。那里从此不再形单，从此多了一道灵魂，与我喜忧相随。”芥子叹道：“情花姐姐，原来郞玉哥哥这么浪漫。”说着屠情花又打开了另外一封，有开头，有落款，时间正是三年前。“情花，天天见你，仍天天想你，总觉得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好快，美好的时光太短，所以我想拥有你的每一刻——请做我的妻子，让我倾尽一生去照顾你。爱你的郎，2007年8月3日。”看到这里，芥子不禁赞叹道：“真是个好男人，真羡慕你。不过似乎哪里不对……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字迹和阿弥，好像。”芥子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双胞胎的字也是这么像的。”说后便抬了抬头，正对上屠情花的目光，芥子只觉得屠情花的目光瞬间有些异样，屠情花看着芥子，严肃地说道：“阿弥本来就是郞玉。”芥子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信从芥子的手里不自然地飘落下来，芥子不停地叨念着，仿佛是在告诫自己：“不是，阿弥是阿弥，郞玉是郞玉。他们是双胞胎”。屠情花只冷冷地看着芥子，芥子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为什么屠情花的眼神那么碜人，碜得让人觉得她说的才是事实。一封封的信不断的被拆开，芥子仔细地寻着笔迹。芥子和阿弥一起讨论过字的，阿弥喜欢的“又”是一笔组成，像极了随意写的阿拉伯数字“2”，而当与“欠”组合时，阿弥通常把它写成“3”的样子，所以在写“欢”字时，他总爱写成“2，3的组合”，这是阿弥的秘密，只和芥子说过，可刚刚手中的这封信，“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喜欢我。在从你口中说出那句让我的人生顿时变得光亮的话语时，我已经牢牢记下这值得永远纪念的一刻。爱你的郎2005年12月30日。”那个欢字赫然就是那个“2,3”组成的。芥子手有些发抖，“这个‘欢’字的写法郞玉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屠情花冷笑着看得芥子，说道：“郞玉死时他的父母前来认尸，叫的就是‘阿弥’这个名字。”芥子脑袋嗡的一下，思绪顷刻间全乱了，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只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她摇了屠情花的肩膀，嘶喊起来，“情花姐姐，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不是的……”屠情花早已泣不成声，甩开芥子，哭喊道“郞玉，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不来看小郎郎，为什么，为什么？”便摊在地上。芥子子心中陷入无限的恐惧，她不敢相信眼前见到听到的一切，她是那样喜欢阿弥，喜欢他的一切，阿弥和郞玉不是双胞胎吗？芥子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想认亲，想给阿弥一家一个惊喜吗？如果，如果阿弥就是郞玉，那现在的阿弥是谁？死去的郞玉又是谁？
　　（十四）
　　芥子只觉得背心发冷，紧握的双手满是冷汗，屠情花的话就像晴天霹雳劈在芥子的心上，芥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无法面对眼前的事实。她忽然想起阿弥的父亲，她拨通了王子建的电话，声音有些发抖：“叔叔，我有一些问题，你可以坦诚告诉我吗？”王子建似乎听出了芥子的语气有些不对，忙道：“芥子你怎么了，阿弥不是说你去旅游了吗？难道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么？”芥子语气更弱：“郞玉和阿弥是不是同一个人，三年前郞玉是不是溺水身亡了。”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深的沉默，不过一会，王子建开口了：“阿弥的哥哥也就是郎玉，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三年前阿弥也差点丢了命。你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芥子又道，“三年前他在哪里溺的水？”王子建答道，“抚仙湖。当时还有个女朋友，叫什么情花的，这溺水就是这个女人一手搞出来的，这些事我不想再提，芥子你今后也不要再问了。”芥子挂了电话，呆呆地望向屠情花，“情花姐姐，三年前的溺水是怎么回事？”屠情花的情绪变得激动不已，几乎失控，“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对不起他，是他不要我和小郎郎的，是他，是他。”说完便哭着跑出门去。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仿佛都疯了一样？”屠枝又急又恼。芥子一语不发，只瘫坐在椅子上。屠枝忙出来追他姐姐，周周对芥子道：“芥子，我听了个大概，怎么阿弥忽然就变成了郞玉？”芥子呆呆的，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一连几天，芥子都躺在酒店里，不说话，也不睡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盖住几分钟前还没有干的旧痕。芥子根本不敢相信阿弥会是那样一个大骗子，骗了屠情花也骗了她。他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吗？他说要结婚也是假的吗？可是他看起来那么真诚。他们已经计划结婚了，可是现在……屠情花一直以为阿弥死了，她为了阿弥至今未嫁，还有一个孩子。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屠枝来叫芥子和周周吃饭，芥子仍是一动不动，周周蹭地的一下将芥子身上的被子掀了，喊道：“不就是个男人嘛，还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把你和情花姐姐都骗得团团转，他真是有能耐！你又没跟他怎么的，别说没结婚了，就是结了婚，这样的人还是要离婚的，你看你现在这个怂样，真是丢脸。”说完气呼呼的走了。芥子哪里听得进去，只一心想自己果然是不明白阿弥的，阿弥真的是有故事的人，可是为什么要骗她，那一次明明已经问到了实处。
　　屠情花也来看了芥子，这一次她们说了很多话，也不知道屠情花跟芥子说了些什么，芥子的神色明显看起来好了很多。屠情花走后，芥子放声的哭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哭过后，芥子就下床了，也开始吃饭了，只是话少了些。
　　这天，周周和屠枝去游戏厅打游戏了。芥子觉得心里憋闷得很，便穿了衣服下了楼，不知不觉走到了抚仙湖边上，倚在湖边看着湖水出神。
　　点了杯沱茶，坐了下来，一杯茶喝完，芥子伸手去倒第二杯，哪知一只手比她还快，不由分说的将茶水倒进了芥子的杯中。芥子一脸惊愕，看着眼前的人，一身休闲便装，戴一顶蓝衣的鸭舌帽，额头被帽子遮住了大半，但芥子还是认了出来，讶道，“广……末凉？怎么是你？”广末凉笑了笑，“怎么就不可以是我？”边说边摘下帽子，“昨天抚仙湖举行冬钓比赛，我也参加了，比完就顺便来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你，这，像不像冥冥之中天注定的缘分。”芥子仍是看着湖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广末凉说话的内容。广末凉随着芥子的目光看这湖面，“‘琉璃万顷比洞庭，巍然形胜冠南州’，抚仙湖的景色果真是美不胜收，可是，你的心情却不似这抚仙湖波涛如碧呀。”芥子微微看了看广末凉，“你知道我心情不好，那你可猜得到我为何心情不好？”广末凉望着芥子，“猜到可否有奖？”芥子不语，广末凉竟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真是个没有趣味的女人。还会是谁，一定是你那位男朋友惹你生气了。”芥子忽然笑了，“广大人，你在委屈吗？”广末凉又冲了杯茶，佯怒道“可不是嘛，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XX大学第一才子站在你面前，你理都不理我。”芥子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假意恭维道，“真是太荣幸太幸福了。”广末凉怨恨得看了芥子一眼，“虚伪啊虚伪，全天下就你眼光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