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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文照的隐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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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清晨,阳光遍洒大地,罗孤就是被这金色的阳光刺醒的。小家伙不忿,掀了褥子蒙头上,继续睡大觉。
“王子,该起了…”一旁的绾碧见他醒了还赖床,忍不住轻声提醒,伸手轻轻扯下被子一角。这赖床的习惯一旦养成,后患无穷,王后把王子交她手上,纵有一点惯主娇宠、也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绾碧,你该死!”罗孤把头埋在被里使性子。
“好,我该死,你起来差人把我斩了在门外。”绾碧不在意她这偶尔上演的戏码,继续坚决执行她的叫醒服务。
“唉,得了啦,我起!摊上你这样的,真是我罗孤的不幸……”罗孤气恼地推了绾碧捏着被子的玉手,掀了被子就坐起身来,苦着小脸指控绾碧的罪行。
“哈,”绾碧轻笑一声,有些小尴尬,立马转移话题:“王子,你怎么落水了啊,王后都快急死了。”端了桌上的水给刚醒的王子,绾碧柔声说道:“幸好没什么大碍。”
落水?难道那似梦非梦是真的不成?这可奇怪得紧了……不知道文照那小子怎么样了?她自己又是怎会么回来的?
喝了口水,“母后呢?”罗孤也不要绾碧穿戴,自己动手穿上衣裳、靴子,动作麻利。
“王后在这呆了一夜呢,刚去用早膳了,一会儿工夫就过来了。”绾碧一边答着话,一边蹲下身轻手帮罗孤穿上另一只靴子。
梳洗完毕,出了房门,绾碧让小丫鬟在外间摆上了早膳吃食,罗孤一边大口喝着八珍粥,一边抬眼看向门口,想看看母后什么时候来。
旁边绾碧见了,心里一急,刚刚叫了她起床,不想再撞上去提点了,怕会惹她生厌,想着便使眼色给另一旁立着的婆子,婆子无奈,俯下身柔声提醒:“王子,我们小口小口喝粥啊,万一呛着了、又被王后见了会担心的。”
“嗯。”罗孤点了点头,猛喝一口后,才捏了勺子小口小口舀。
在这个宫里,贵族礼仪确实非常重要,主子的一个小不是,在下面和外面的人眼里就是服侍的人的不是,而且贵族礼仪也确实很具有美感,这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尊重,罗孤并不反感。
喝过了一碗粥,听到了外面的宫女向母后行礼的声音。
“王子可醒来?”
“回王后,王子刚醒了一会儿。”
随着一问一答的声音,稍闭的大门被人轻推开,罗孤旁的都宫女上前行了礼。
一身鹅黄色便服的夕照王后出现在了门口,乌黑的鬓发上水晶步摇熠熠生彩,面庞上舒心的笑容使整个房间都亮敞了起来。
鹅黄轻素的衫裙包裹着娇躯、使她整个人都温柔可亲,更伴随着她身后的阳光……她整个人玄妙如幻,在罗孤眼里无异于天下最美的女神。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朝着罗孤微笑,仿佛在那站了一千年似的,罗孤眼里只剩下了母后的身影、小小的心一下子被牵走了:“母后!我的亲亲母后……”
一边呼唤,一边一股脑儿往那个怀抱里跑。
当年初见文照时,那恶心的一幕再一次在罗修王宫里上演,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恶心和被恶心者对调了位置。
夕照王后身后站着一个黑武士般的身影,蹙眉望着往母后怀里跑的死小孩,一阵不愿相信:这就是武功高了他两个层次、宝贝讹了他几箱子的恶魔?
眼角轻抽了一下,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受负荷的胀痛,文照不想再深究,这世上总有一些披着羊皮的狼崽子在伪装着、骗喝羊奶,这道理他在小恶魔两岁那年就懂了。
望了眼眉眼里都笑意吟吟的母后,只不过部分人比较晚懂而已。
(南宫叹息,又一个酸人…)
夕照王后抱着已经六岁的罗孤毫不吃力,这就是习武的好处。头、眼睛、身子、胳膊、腿,一样样细细的检查。
半晌,她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没事没事,母后,孤儿没事呢,浑身有劲!母后不要担心哦。”听那语气竟是在哄夕照王后。
一屋子的宫人笑了开来。
夕照王后也跟着露齿一笑,玉辉一闪,心中颇有成就感。
罗孤望着这个气质如兰的女人,又回想起潭底似真非真的场景,一时间心中热流涌动无法自已。
这个对自己好了六年的女人,她的体贴和呵护,她的苦心教导,她的容忍和严格,无一不是为她的小孤儿在打算,衣食住行,一一由她着手布置,精致而充满心思。
每每罗孤穿上针脚精致的衣裳时就铭感五内:谁能想到曾经惊艳四国的古步夕照公主,曾经一剑仗义、名震四国的翩翩少侠赵公子,此刻居然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去拾起从未触手过的针线。却竟然在不到三年功夫绣技压倒御用秀娘……
一出生就不辞昼夜的守护,毫不吝啬爱的付出!
罗孤喉咙有些压抑,她不是她一个人的母后啊。
她是罗修的国母,
是罗修国世家宗亲命妇的掌权者,
是罗修王的贤内助,
更是罗修国身份尊崇的夕照王后!
……这一项项头衔层层压下来,到了她这里,那些关爱怎么不见减少一分?
母后啊、母后……罗孤眼角湿润,不管潭底发生的一切,把头深深埋进母后怀里……
好像感受到了罗孤的感恩,夕照王后全身都激动的轻颤:这就是女儿啊,女儿的心永远连着母亲。
一时感怀热泪也涌了上来,当年自己也如孤儿这般埋头在自己母后怀中哭泣,那是入寒山学艺的前夕吧,苦了孤儿这孩子这些年男儿装扮、心性又早熟,自己竟也当她做男儿养着,不知她心里有多么委屈?
唉!实在该打、该打啊,女儿家毕竟娇贵些,心思也细一些,仔细想想这些年自己待她还是不够细致,不由悔了一回。
见怀里人鼻子好似在抽泣,以为她是怕私闯了禁地、却又尴尬归来而被她父王责备,就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开口。
“孤儿,孤儿你莫怕,乖乖不哭啊,父王不会怪罪孤儿的,他要是敢怪罪你啊,母后就带孤儿回外公家!”
说着脸上就一脸正色。
罗孤闷在她怀里、扑哧一笑,自己这个母后还挺可爱的,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吵架,这可是王室啊!哪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呀?
再说,母后和外公的关系……听自家无所不能的母后居然为了她要气走娘家……
罗孤赧然,再也不能装鸵鸟了,把小脸蛋抬了起来,柔声道:“母后,真没事?”
“没,事!有哪次你父王不听母后的话?”
夕照王后目光狡黠。
罗孤歪头想想,是啊,还真没有?!一下子就释然了。
两人目光对视,共同露出一旁文照最熟悉的“恶魔一笑”。
小文照在一旁看的仔细,又一个寒颤上身。
原来!
原来是随了母后!
还说呢,这孤小子怎么看着:既不像不苟言笑、沉稳威仪父王,也不像温柔大方、高贵能干的母后?
原来……他们俩隐藏的特质都在孤小子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可怕的人啊!
……想着身居高位、永远批着奏折的刚硬父王——在母后面前化作绕指柔、百依百顺;
…… 温柔可人、浅笑吟吟的母后——在父王面前像胡搅蛮缠的小女孩;
…… 眼前,这个嚣张霸道小恶魔——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在母后面前的楚楚可怜,在父王面前的一本正经;
…… 还有…那个时常吹着笛子引来一大群白鸟为他伴舞、美得不像人倒像画的哥哥——被小恶魔当了搬运工,还大有甘之如饴之势……
呀呀,这世界混乱的!文照此时才深刻发觉:在这一家子里就他二王子文照还算正常,他们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崽子!
哦,不,不能这样说父王、母后还有哥哥,大不敬啊,那是披着羊皮的什么呢?
嗯,什么呢?
文照还在为那措辞、在自己的学识中上下求索,罗孤在母后怀里闹了会儿这才发现——昨天跟着她去寒依探险的倒霉二哥也来了。
一下子又热情的招呼起来:“二哥,你来啦?吃早膳了没?”
文照看着她,回过神来,目光定了下,显然还不适应恶魔的过度热情,只点了点头。罗孤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关心。、
“二哥,昨天没有被吓着吧?”
“还好。”
“昨天我真掉水里啦?掉了多久啊?”
掉了多久?
有没有掉?
搞半天你自己不知道啊!文照瞪大了眼睛,鄙视的望着这个没话找话的小恶魔。
罗孤不予理会他眼神里除了关心以外、更为深刻的含义,清了清嗓子,锲而不舍道。
“哥,”
直接把二字去掉,增进亲密度。
“是你当时把我背回来的吧。”
文照瘪了瘪嘴,一副除了我还有谁的样子,仍不作答。
一旁夕照王后见状,摇头笑笑起身:“你们兄弟好好聊聊,母后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恭送母后出了门口,兄弟俩重新坐下来,罗孤一见他坐下来没走,就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但若是姿态不摆足、要他开口可能也会有点难度。只好展开笑颜再次扔话题。
“却不知道哥背了我,还怎么翻过那高高的石墙的?想最初,哥一个人翻过去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文照一听他这话,在心里暗骂了声:忘恩负义的狼崽子!还奚落他?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最初是我背你的,老远的路,累得要死!到了墙角时,母后派来找寻的人来了。他们背的你。”
罗孤一听他开口,乐的心里早摇起了红旗,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询问,又似是在追悔
“我怎么就掉了进去呢?哦,我记得我当时,是想跟着你去看什么东西来着……”
说着抚额摇头,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
“你当时是绊着了草栽进去的,我当时去看……”
文照急忙答上,答到一半又似乎有难言之隐,中途又顿了下来。
诶?
怎么顿那不说了?
难道有我不知道的事?
“哥…”罗孤催促道。
“是一块什么都没写的石碑啦。”
文照对他的催促不满意。
“然后呢?”
罗孤觉得这并没有完,见他为难的样子,后边一定还有说头。
“没什么然后。”
文照急忙说道,好像要堵住罗孤想要往这话题内延伸的想法。
可是罗孤却并不打算如此作罢,她用略带压迫的口吻继续问道。
“然后发生了一些你不敢置信或是无法理解的事件,你跟父王说了。他叫你不必宣扬,你连母后都没有告诉,就更不可能告诉我了。而你,确实准备把它烂肚子里。”
罗孤目光清冷,气势逼人。
“是这样吧?我的文照哥。”
虽是询问,语气中却带着从容地笃定。
“啊,”文照面容失色,手心里翻冷汗,被他猜的丝毫不差!这小子压人的威严像父王一样可怕,但绝对不能说,吞了吞不上不下的口水,文照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搪塞的理由,随即开口。
“当时…当时,你是在一眨眼间被扔到岸上的。”
说着,文照的目光也有些凝重了。
掉水里的人怎么会被扔上岸?
他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稚嫩语气继续。
“就像是被人抛上来的一样,而且,奇怪的是即便浸在水里有一段时间——你的衣服却没有湿!”
文照满是询问、把目光对上罗孤的眼睛:你不会毫不知情吧?但,看那小子适当的惊讶后又归于平静的脸,文照又有些吃不准。
为避免他继续深挖此事,文照又立马转移了话题:“刚刚听母后说,大哥等会儿会过来。”
……话题转得很突兀,果然有事瞒着!罗孤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只当他在关照自己的“大病初愈”,就借梯下坡。
“嗯,好久没见大哥了,不知道他这阵子在忙什么,上次邀我划舟,我那几天一忙就推了。”
“嗯,那次我和大哥两个人在苇荡里游了半天。他最近在研究药理和灸术,而且,笛声又精湛了。”
文照在心里长吁了口气,又接上话。
……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至于这两人怎么能和风细雨的坐下、并且不带任何功利的闲聊。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这种诡异传递给了房间里并无意旁听、却又无法回避的每一个宫女,大家在面面相觑的同时,也极力掩饰惊讶面无表情、噤若寒蝉着。
以至于他们话题里的“曹操”突然从门外杀进来了,也没人发觉!
平日里最会察言观色的宫女们——一屋子的,都没了眼力劲……
……
“孤儿,好些了吗?哦,照儿也在啊。”
一声亲切的问候,伴着珠圆玉润的声音,文夕出现在了门口。
屋里宫女目光灼灼,躬身行礼。
“呀,我们王宫的画儿来了!”
罗孤怪叫着吆喝,那“画儿”俩字就像在说“花儿”一样。
还是一袭淡蓝的衣衫:清贵中带着宁和,门口离桌子不过几米,偏生他就能步步生莲、走的那样风度翩翩,衣角也摇出好看的幅度。
让俩弟弟一时看呆了眼。
罗孤更是在行过礼后不怕死地怪叫。
“呀呀,我的哥啊,这还真倒是赏-心-悦-目啊!”
文夕眯了眼、纯纯的笑了笑,抬手,将手中红木折扇往罗孤头上狠狠砸了一下
……罗孤吃痛、龇着牙,赶紧离他三尺远,每次都被他的笑容欺骗,下一秒他就迅雷出手……
文夕暗忖:这孩子,越大越没个样子了,不给他一下,不知道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