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吾心如月

7、灵犀

　　只见灵犀一路小跑着进了一间屋子，还顺手把门掩上。栖宁犹豫了一下，觉得那里不像能通到祠外，也许灵犀只是想找个房间躲避风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跟进去，脚下倒是未停。堪堪走到门口，便听到房中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接着一声闷哼，听着像是有人吃痛呼叫，却被及时堵住了嘴。

　　难道那房中也藏有刺客灵犀是不是遭了毒手？栖宁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紧走几步进了隔壁房间，刚来得及闪到门后贴墙站好，便听到旁边门被推开，一阵纷乱脚步传过，似乎有不止一人从屋里出来。栖宁按捺住想要探头一看究竟的冲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怕会被发现。好在那些脚步声渐渐远去，并未往这边来。她又捱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掩了门，慢慢蹭到窗边，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往外张望，却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也不知那群人是往何处去了。

　　正殿那边的打斗在刺客的步步紧逼之下推到了殿后。卫兵死伤过半，大多数人都挂了彩，连洛明义的左臂上都中了一刀。虽然也让对方有所折损，但已经阻止不了十来个刺客绕过他们往后殿追去。洛神祠过于精良的建筑质量没有起到防御的作用，反倒便宜了刺客。前门虽然被人撞的簌簌掉灰，却还没能被破开。撞木和爬墙的飞抓一时半会儿调不过来，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圣女能顺利退到后门，放入援兵——可又焉知那边没有埋伏？

　　虽然对洛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看到这些人为了那个假扮圣女搏命，栖宁心里还是不太好受，甚至有一种跑出去大叫一声“圣女在此”引开刺客的冲动。不过理智告诉她，这除了能浪费一两个刺客的时间并丢掉自己的性命之外，恐怕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也不知道清漓现在怎样了？刚才慌张之下，也没看清他是跟着圣女一起后撤了，还是躲了起来。不过以他的智谋，总不会有危险才是。

　　栖宁也怀疑过这一切或许正是清漓的布置，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多心。那几十个刺客显然都是死士，清漓再有能力，也难筹集资源私下养出这样一批人手。当然他可以与外人合谋，但问题在于这样对他有何好处？能从自己身上图谋的，已然是有了协议会安安稳稳交给他，又何苦再徒生枝节？他到底还是洛家人，真能联合外敌下这样的狠手？

　　“……”栖宁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清漓所图的到底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又能做什么推测？大概还是因为原来的那个她对清漓的眷恋，让她实在没办法把他想的太坏。不过，若他真的不知情，这岂不是一个逃脱的机会？

　　栖宁的心跳陡然快起来。虽然清漓那么干脆的答应帮她离宫，虽然这一个月相安无事，虽然早间清漓还对她说保重……但她不是没有过最坏的打算——也许他最终还是会下杀手！之前她想找侧门，只不过是想远离刺客的求生本能，此时却清楚地想到，如果她真能有办法趁这个机会出祠，或者有可能摆脱清漓的监视，彻底的逃出他的掌握。而隔壁的那间屋子里，或者并不是提前潜伏了刺客，而是有一个通到祠外的暗门！

　　正门终于被撞开了，一众士兵潮水般的涌进来。后门的情况从她这里还看不到，不知“圣女”他们是不是安全退了出去。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正殿后面的刺客被解决，卫队必然要清查整个洛神祠。在左胸上按了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过快的心跳，栖宁迅速地转到了隔壁的屋中。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这一排房间的窗纸用了暗青色。一关上门，屋里便显得十分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栖宁才看清屋中的陈设。正四处观望，脚下却踢到一个柔软的物体，让她顿时僵住了。

　　是灵犀。除了清漓，灵犀在圣宫侍儿里容貌算得上是最出挑的之一，入宫也颇有年头。除了肤白体颀，一双眸子尤其灵动。就算栖宁并不欣赏男子长的过于柔美，也得承认他是个我见尤怜的美人。

　　此时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颊上两抹淤青，眼睛微微凸出，空洞地望向上方。栖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按捺不住要转身而逃。虽然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可从没有一刻，她觉得死亡的恐惧是如此迫近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