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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四章 缘何月影孤徘徊(1) ...

  •   天色刚微微亮,一众人便聚在前厅等候姚堡主。
      四下里都是静的,只听得到信王指间轻叩桌面的声音。
      有才坐在广源身旁,眼神呆愣,心中却是一刻也不得闲——昨夜与那婢女一同叫门,却是半天无人应答。那婢女见这情势二话不说便飞足将门踢开,二人一进门,竟见到澹烟月池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云幔后的点玉竟也靠在床头睡死了过去。
      而白玉床上,却是没有半个人影。
      那病重昏迷的姚家大小姐姚昔辰,整个人居然不翼而飞。
      思及此,有才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他抬头看了看也在愣神的点玉几人,又再看了眼一脸寒霜的那个婢女,倏地站起身来,正要说话,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听声均齐齐看向门口,一只墨靴踏进门中——鹤发束冠,白眉如剑,一双眼睛清透有神中带着焦灼,身着金银如意云纹,步履如风,只几步便入了门内,置身众人之间。
      便是姚家堡堡主,姚靖海。
      他身后紧跟而来的陈老管家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抹着汗,想来这一路姚堡主更是马不停蹄,竟未歇息片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姚堡主看向点玉,紊乱的气息同他向来的镇定大相径庭,“我的宝贝孙女辰儿呢?她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那个,”点玉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姚堡主,“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昨晚突然间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不见小姐了......”
      姚堡主听言,强忍心中忐忑,连忙转向月池,“你当时在外面可看到什么人,听到什么动静?”
      “不曾,”月池努力在大脑中搜寻者记忆,“倒是中途烛火不知为何突然熄灭了,月池便起身再去点,结果脑后被人一手刀砍来,月池便不省人事了。”
      姚堡主听得这话早已是面如死灰,一时怔在原地良久不能言语。
      这,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劫人。
      姚家大小姐这次真真凶险万分。
      “若是如此,”朱由检忽地轻轻一笑,“月池旁边的那个丫头,当时应该不曾被打昏的罢。”
      他这一句话倒是瞬时点醒了姚堡主——若是贼人先行将月池打昏,那么,当时就在一旁的澹烟,是绝对最有可能看到贼人面目的。
      姚堡主心中登时燃起希望,连忙问向澹烟,“澹烟,快告诉老夫,你可曾与那人交手?”
      一直将头垂得很低的澹烟听姚堡主问自己,便轻轻道,“回堡主,当时烛火已灭,婢子在黑夜中看的不是很清楚,待要迎上去时,却已是慢了贼人一步,那贼人身形极快,顷刻便点了婢子的睡穴,婢子便没了反抗的能力。”
      这话乍时听来一丝不苟,但仔细想想却又是不妥。
      点玉,月池,还有澹烟三人,倘若点玉是自己不小心睡着,而月池却是被贼人打昏,澹烟却被点了睡穴——贼人的手法倒真是乱得彻底,更何况点玉摆明了就是被迷烟给放到了——细想想,只需迷烟就可以将三人解决,为何还要横生这么多枝节。
      再者,贼人若是从外入内,外面的打斗定会让点玉有所警醒,可点玉却说自己不小心睡着的,那贼人应是潜伏在云幔之内了,但云幔内既无门窗,也无密道,那贼人怎能从云幔中出现?如果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早早躲了进去,那么凭贼人的身手,只要趁众人一个不注意便可得手,为何还要拖到子夜。
      种种迹象表明,这贼人绝不止一人。
      并且这三人中,绝对有人在撒谎。
      昨晚与黑衣人打斗的那个婢女本是一直沉默不语,等到此时听三人讲完,心中已是有了大概——看来这贼人的同伙,三个婢女中,必有其一。
      “堡主,”婢女走上前去,“请借一步说话。”
      姚堡主脑中正如一团乱麻,这时那婢女走出,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有什么话便直说就是,不需这般鬼祟。”
      此话一出,婢女心中尴尬万分,她下意识看向正皱着眉头的朱由检,一双凤眸微敛,目光灼灼,带着无限深意。
      朱由检接到这目光,竟是展颜一笑,他对向姚堡主道,“堡主无需动怒,兴许这小丫头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啊。”
      “她能有什么线索?”姚堡主心中担忧外孙女,一时连对信王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如今辰儿生死未卜,老夫没空陪小小女娃瞎耗!”
      “德岭,”姚堡主自腰间扯下个雕着飞鹰的玉佩,“拿着这个去六扇门找韩放,就说十年前他欠老夫的,是时候还上了。”
      “是。”陈总管接过玉佩,便疾步向外走去。
      “韩老已经不管事了。”
      那婢女见姚堡主顽固不化,心中很是气愤,上前几步挡在陈管家身前,“现在管事的是......”
      却听得身后一阵疾风呼呼作响,婢女下意识回头一看,门口忽现星光一点,隐隐挟着寒光如刃。众人本已将目光皆投向婢女而去,这时见婢女盯着门口剑拔弩张,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闪电猎豹,均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几下,静静待着利箭离弦。
      兀地,白光忽近,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柄泛着幽幽浮光的飞刀电掣般掠来,只见它甫一进大门,门口两盆人高玉瓶便应着那飞刀所携劲气震得粉碎。此刻飞刀直奔那婢女所在,电光火石间,顷刻便可将那婢女胸前刺个窟窿。却见那婢女一手推开早已吓得愣神的陈管家,纵身高跃,左足落在刀把之上,身子却是向前微倾,右足伸展悬空,仿似掌上起舞的汉代飞燕。
      那飞刀未曾刺上婢女,却是顺势奔向脸色灰白的姚靖海。姚靖海虽是心中哀恸 ,却也不枉一堡之主,眼见那飞刀之上乘了一人还如此霸道汹涌,便知不可硬挡,当下向后跃进开几步,急运内力紧布全身,又分出数掌扫向飞刀,飞刀因得掌风略略转了一角,斜斜擦着姚堡主衣袖而去,饶是如此,飞刀所带劲气还是划开衣袖一道长线,将其手臂带出一条血痕。
      众人见这飞刀如此狠辣,连连退开丈余,待飞刀只离壁面一拳之隔,只见那婢女双足重重一蹬飞刀,于半空中几个翻身落到地面,飞刀此时被婢女内劲震得晃了几下,却也直直没入墙中,只余刀柄在外,上头还垂着一张字条,红线相连,红字书写,端的是触目惊心。
      这时众人终是放下心来,走近一看,却见上头写着“明日子时,雾林□□处,狻猊玉换姚昔辰。——夜如仙字。”
      “呀,”点玉最先看完,心中不由一惊,“堡主,有个叫夜如仙的绑架了小姐呢。”
      姚靖海隔得不远,两三步踱来,众人皆识趣让开。
      “明日子时,雾林□□处,狻猊玉换姚昔辰。”姚靖海声音已是颤抖,“天下第一神偷,夜如仙?”
      “姚堡主,”朱由检自座位上站起,一脸凝重,“这夜如仙不像是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这其中必有诈。”
      “唉,”姚靖海摇摇头,叹道,“信王不必忧心,姚某知道该如何做。”
      朱由检听言,不喜反忧,他略一沉思,回头看向美眸微沉的婢女,双目一闪,婢女立时会意,对向各怀心思的众人道,“各位,已是不早了,堡中大小事务还需各位打理,请先下去罢。”
      “你是谁?”点玉最先反应过来,她看向那身怀绝技的婢女,心中寻思着想着自己被罚到各处以来,还不曾见过这个女子,便疑道,“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她这一问,恰是问出众人心中所想。
      但见那婢女听得此言本是不愿回答,但见到众人皆是大喇喇地看定自己,只好无奈地嗔了眼正暗自偷笑的朱由检,道,“我唤作南乔,是新来的侍女,因被堡主指到信王殿下身旁伺候,所以所言所行,均是信王殿下的意思,还望各位不要与南乔为难。”
      众人一听,心中疑惑顿消,便都散了去。
      南乔看着向门口走去的人群,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再抬头时,却发现月池一双美目正盈盈看着自己,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洞悉一切似的。南乔心跳漏了一拍,正想着怎么打消月池的想法,可月池却又恢复了温温柔柔的笑意,好似之前都是南乔的错觉。
      可是等到月池经过自己的时候,竟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广女,不可求思——却原来,姑娘,竟是信王殿下的‘汉广’呢。”
      这话只用她二人可听到的声音说出,等到南乔反应过来时,月池已是走得远远的。
      南乔心中一叹,唉,果真让人误会了。
      人流如水,竟是来了姚家堡大半徒众。南乔见这一时半会没得消停,回头看了眼正与姚堡主退到内室的朱由检,索性也跨出门槛,寻着路向点玉几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
      其后,一群莺燕中,走出个奇丑的女子。
      只见她一个人走到假山后,盯着南乔离去的背影,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你以为换了个名字我便不认得你了?哎,好歹也要易下容啊——要是不会易容,来问我便是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看向大厅内那柄无人理会的飞刀,“这把刀很不错,下回见了刀的主人不偷几把便太对不住自己了。”
      嘴角一勾,一阵香风送来,正是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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