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焜黄华叶》平鸿鹏

5、四

　　四
　　一眨眼，华天宝升到五年期了，坤哥依旧留级，没能跨过小学到初中的门坎。那个荒芜的烈士陵园如今也变成施工地了，大人们要在这里盖楼了。
　　晚上，坤哥召集几个小弟开了个会，说自己手头有点紧。哥仨一听警觉起来了，这群孩子们身上至多也就几毛钱。
　　杜威给出谋划策：“有了。我有个办法，以前那个烈士陵园现在不是成了施工地了么，那有很多钢管呀铁呀什么的，咱们去拿点卖了不就有钱了么。”
　　坤哥一拍大腿：“姑的爱蝶儿！”
　　三人纳闷不解何意。
　　于是坤哥又说：“好主意！”
　　趁夜，一伙人抹黑进了工地，工人们正在吃饭。
　　华天宝哥仨不知道该拿什么，只好都听坤哥点拨，只见坤哥拎起了几块铁片，嘴里嘟囔：“太轻太轻。”回身给了华天宝。
　　又拿起了一串钢管，这个比先前略沉了些，坤哥嘴里还是嘟囔：“太轻太轻。”转身给了铁军。
　　又拎了一大片铁砖块，这个又沉了许多了，坤哥拿的时候明显喘了口气，嘴里却说：“还是他妈的太轻么。”杜威忙过去抱来，生怕他砸着自己的脚。
　　坤哥好比孙悟空选兵器，居然找不到一个趁手的。于是瞧上了一个刚漆过的暖气片，抱了来，这才称心如意地率队离开。
　　到了废品收购站，老板一看暖气片就知道是偷来的，拒不销赃。别人的都收了。这样一来，坤哥费的力气最大却半毛钱也没赚到。三人有些于心不忍，分别拿了些钱给坤哥。坤哥面对金钱居然面不改色岿然不动心，做了一个推开的手势，说了一句让华天宝等心血激荡的话：“嗯——不要不要！我怎么能收兄弟们的钱呢？”
　　这天的夜里华天宝手里捧着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几块钱，心里暖暖的。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同学们都表现的格外庄重与沉稳。
　　“国旗下讲话”这一环节里，大队辅导员用她那银铃般的嗓音说道：“……亲爱的同学们呀！你们胸前的红领巾正是这鲜艳的五星红旗的一角呀！你们应该感到无限的光荣和自豪呀！……”话语里每句末尾都带一个“呀”字，搞得和吟诗似的。
　　当时老师还没教过比喻句的关联词还可以用“是”，铁军和老杜对于这个比喻句深信不疑。总是抬头凝视那飘扬着的五星红旗，心里暗自纳闷，还是个长方形呀？怎么没见少一个角？直至初中两人才恍然大悟，那只不过是个比喻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旁人看来孩子们的生活总是那样的多彩和无忧，然而单调的课业，周而复始，乏善可陈。他们学习着学校教授的科普知识，承受着学校的苛捐杂税，毫无怨言，从不反抗。他们幻想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并且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从来不敢怀疑人生，甚至不敢怀疑老师。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就这么蹩脚地发育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