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云璟》朱凤青露

3、第 3 章

　　四年的时间弹指而过。

　　舞枫已经从小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云璟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舞枫曾经问他多大岁数，云璟却笑而不答。

　　舞枫终于鼓起勇气，对云璟说她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想出去闯荡。

　　云璟正在一个人下棋，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多惊讶，这个丫头早就嚷嚷着想外出大展身手，说是为凌家报仇，其实他看得出，这丫头心里藏的心思，非是报仇这么简单。若是用八个字来形容这丫头，那就是

　　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又精明又自私，天资聪颖得超出想象，天生就是祸害世间的胚子。

　　“师父有嘱咐么？”舞枫垂手站在一边，实则已经按捺不住想往外飞的心了。

　　“我那把沧海月赠与你，另有出师必读一册，放在我书桌上，你带上自己研读，银钱五百里，包袱，干粮，都去管家那里领取。”云璟道，“还有，我考你一道题，答出方能放行。”

　　果然一如既往地龟毛。

　　“师父请说。”

　　“女孩子家外出闯荡，首要一条是什么？”

　　舞枫想说贞洁，但是想想云璟的性格，便改口道：“是……颜面。”

　　“嗯，很好，知道脸面就好，日后不许给为师丢脸。”云璟颔首。

　　你就龟毛吧。舞枫抽了抽嘴角，她行了一礼，就要转头，忽然道：“师父，你也要保重身体，徒儿若是有所成就，定然不忘了师父。徒儿……徒儿还有一个请求……”

　　“嗯？”

　　“徒儿想请师父做媒，与洛华公子……说亲。”舞枫终于没皮没脸地说出来了。
　　“…… ……”云璟沉默了片刻，才道：“洛华他……已有心有所属之人，就算我替你做媒也……”

　　“师父，你骗人，我和洛华公子在一起时，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件事！”舞枫脸通红。

　　“这件事涉及太多往日过节，说与你听也是无益。”云璟道，“提亲之事，日后再说吧。”
　　“师父，徒儿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女人能迷倒洛华公子！”舞枫撒泼道，“若是师父不说，徒儿出了师门，若是不小心闯了祸，便只好将师父的名字报一报了！”

　　云璟微微动容，道：“也没什么好说——那女子乃是洛华的表妹，两人虽是兄妹，却并无血缘关系，他们彼此倾心爱慕，却由于种种原因受到家族阻挠，昔日洛家与云家关系紧张，为求安稳，洛家推出那名女子与云家联姻。当时……”

　　当时，他与洛华已成莫逆之交，为助洛华，他主动请命，愿意迎娶洛家小姐洛樱，亦是洛华的爱人，本欲以此法助洛华与洛樱私奔，不料洛樱一入云家就因阴谋而被杀害，由此引发两家大战。

　　“当时云家内部有人暗杀了那洛家小姐，引发世家大战，总之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洛华的心也随那女子而死。”

　　“心死不是人死，只要人还活着，徒儿就有机会不是么？——师父，你早年参与的大战，是不是就是那场世家之争？”舞枫脑子转的很快。

　　“嗯。”云璟淡淡应了声，“你是听洛华说的？”

　　“洛华公子说师父神武得很呢！”舞枫故意套话。
　　“神武什么，我那时受了重伤，比狗熊都不如。”云璟瞥了她一眼，“此事无需再提。”

　　果然他的武功是在那时废了的。舞枫心中划过不知名的情感，竟然让她忘了再说提亲的事情。

　　。

　　。

　　离开云庐一日，舞枫已经走出了几十里路，入夜时她投了家店，反复难眠，便将师父送的册子拿出来看，翻开一页，全是那隽秀优美的密麻小字，字字句句，叮嘱她天凉加衣，遇事稳重，注意饮食等等。
　　“真是龟毛又啰嗦。”舞枫自言，却突然发觉眼前模糊，一眨眼，大滴的泪水竟掉在字迹上，晕染一片。
　　视线竟是被泪水糊住了。

　　真是没出息，怎么才出来一天，就有些思念之情生出来了？

　　那一夜入梦，梦得全是和云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零零碎碎，竟扰得她一夜难安，午夜醒来，泪水流到了枕巾上。
　　可是她不能回头，她的抱负还没开始一步，怎么就能因为这点“思乡之情”却步呢？

　　思乡思乡，当真思乡？

　　她忽然想，若是日后，自己嫁的人不是洛华公子……

　　师父他，有没有心上人呢？

　　她多少次想问，却不敢。
　　怕问了，绝望到骨头里。

　　那种龟毛的人，怎么有女人会喜欢呢？这四年都不见他和女人有过什么来往。

　　舞枫再次闭上了眼睛接着睡。

　　她的眼前又浮现某一天的情形：为了迅速提升内力，她偷偷修炼师父禁止她练的邪门心法，结果走火入魔，师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守着发高烧昏迷的她，并割破自己的手腕，取血大量入药，用尽了他多年珍藏的珍稀药材，才救了自己的命。

　　虽然她因祸得福，平□□进了大幅功力，可是看到师父缠满白布的手臂，以及失血而苍白的脸颊，她许诺道：“师父，日后我有所成就，一定报答与你。”

　　报答报答……何日能报？

　　她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因为眼泪又不由自主要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