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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李沉僵在原地许久,他下意识的想跑,多年来得知的仁义道德却不容许他这么做,而他牵着的十巧也已经傻了,呆呆看着地上的玉猪,吓得眼圈都红了。

      楚公公几乎是疾奔到的门口,往房中看了一眼便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李大人,这是……”回过神的楚公公正在问着,忽然扭头向回廊看了一眼,便急忙弯腰行礼退到了门后。

      随后出现在门前的,是在宫/女牵引下,紧抿着嘴满脸怒容,满身杀气的皇帝本人。

      “怎么回事。”

      十巧吓软了腿,顿时跪在了地上:“皇上,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一位小太监进书房,将摔碎的玉猪放在帕上,随后弯着腰给皇帝奉去。

      “皇上,小心伤着手。”
      皇帝伸出颤抖的一手,隔着帕子摸着碎成几片玉猪的轮廓,杀气已然笼罩了全身。

      “拖出去斩了!”

      眼看着杀令已下,两个太监朝她过来,十巧哭的梗咽,已说不出话来:“皇上,皇上,开恩……奴婢,知……知罪……”

      一个小小玉器,罪竟致死?李沉终于按捺不住,匆忙提摆跪了下来:“皇上,那玉猪是臣打碎的!与宫/女十巧无关,请皇上责罚。”

      皇帝收回颤抖的手,危险的点了点头。
      “……是你打破的。”

      身在宫中本就如履薄冰,回想起母亲信中的担忧与关切,又岂是没有理由的。李沉低下头,以额贴地:“李沉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要杀,就把臣斩了吧。”

      “谁准你进这个房间?”

      “臣……”李沉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家母来信,臣急着回信,才求十巧到此借用笔墨纸砚。”

      压抑着的皇帝终于爆发,一抬手将玉猪狠狠的砸了出去,那碎成几块的玉猪摔在跪在地上的李沉身边,让他更紧张了几分。

      “杖责五十!”

      “……”李沉心一寒,命是保住了,但杖责五十,受刑之后,这半月怕是下不了床,更不要提照料皇帝饮食起居,每日煎药隔日换药了。真是以身饲虎,好心没好报。
      心中如此苦闷,嘴上却不得表露,李沉以额贴地,口是心非道:“谢皇上。”

      回应他的是皇帝头也不回的沿着原路大步回去的脚步声。

      牵引的宫/女和跟随的小太监们见状急忙跟了上去,楚总管却仍停在门后,见皇上走远,才迈入书房。

      在哭成泪人的宫/女十巧与仍跪在地上的李沉身前,楚总管取出方帕拾起地上的玉猪碎片,随后对施刑的人交代道:“太后懿旨,皇上七日伤处都要由李大人亲自打理,你们晓得了?”

      两个行刑的太监一听,对视一眼,便对楚总管弯腰道:“奴才明白。”

      多亏了楚总管这一句有心的交代,李沉才没被打的像胡太医那样血肉模糊,但五十杖责后,却也趴在地上疼的大汗淋漓,全无气力。
      施刑的太监办完差事向楚总管道别离开后,一直在边上抽泣的十巧便跪行到李沉的身边,一边哭一边搀他。

      “李大人……李……李大人,都怪十巧做事没分寸,自作……自作主张。都怪十巧……”
      “……”李沉此刻真是一动都剧痛不止,只得烂泥一般趴在地上,“与你无关,是我一时慌乱惹来祸事。”

      楚总管待太监走远,才在李沉身边蹲下,与十巧一同把李沉搀起。

      被拉起来的瞬间,李沉忍不住痛的“嘶”了一声,痛到麻木的双腿丝毫使不上劲,全身的气力都靠在了少女十巧与楚总管的身上。
      “李大人,奴才先扶你回房。”
      楚总管一面说着,一面对十巧使了个眼色。见楚总管要差走自己,十巧红着眼圈,只得放开李沉,“李大人,楚公公,奴婢先行告退。”

      十巧一走,李沉便整个人靠在了楚总管的身上,心中有些不安,却也只能吃力道:“有劳楚公公了。”

      “李大人,太医院的人一向行事谨慎,你怎会这般不小心,是否有其他隐情。”
      “啊。”一怔之下才想起方才让自己慌乱的事,李沉立刻一把攥住楚总管的衣袖,一脸紧张道,“楚公公,你快去看看,十二属相少了一个!”

      “……原来李大人是以为玉器失窃,才一时错手。”楚公公听见,不但没有半分惊讶,反而仿佛猜到一般无动于衷,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十二属相,在先皇赐下的当日,就已碎了一个。”

      “什么。”李沉这一下连痛都忘了,只看着楚总管傻了眼。

      “先皇擅刻,这十二属相乃先皇用和田美玉亲手雕制,每一个都是无价之宝。”

      “……”原来这巧夺天工,浑然天成的玉器是先皇亲手雕刻,李沉倒吸一口凉气,先皇亲制,其贵重可想而知,看来皇帝说要十巧的命,并不是随口一说。

      “皇上那时身为太子,随驾狩猎技艺超群才得此赏赐,深具先皇赏识之心,实质更胜传位诏书。因此,皇上将它视如珍宝。”

      李沉听的愈发害怕,忙打消了心头的恐惧,追问道:“那究竟是谁?失手将那玉马打碎了?”

      楚总管的眼神黯淡了些,似乎回想起了过去:“那人是皇上自小的侍读及玩伴。安太傅之子。”

      原来是那个今日才听太后提及的安浩书。

      “但安大人的命就好过李大人了,皇上心痛之余,不但没有责罚,反而将这心爱的御赐之物深藏起来。免人问津,给安大人招致祸端。直到先皇驾崩,皇上登上帝位,这剩下的十一属相才得以重见天日。”

      ……。李沉暗暗腹诽。这可真是昏君一个,自己的玩伴就力保,奴才就可以死活不论。

      “皇上总是这样,无论安大人做错了什么,他都一次次的原谅。”说及此处,楚总管轻轻一笑,用宦官惯有的温吞口吻念叨道,“李大人不要看皇上总凶神恶煞,他并不总是这样。”

      不知不觉已到了偏殿房间门口,李沉抬眼将信将疑的看着楚总管,他知道楚总管是善人,却真是打死也不相信这一句。
      楚总管将李沉扶到房里安置下来后,便从袖中取出了方帕包起的碎玉块,交到李沉手中,对一脸费解的李沉道:“李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给您,当留作纪念。”

      五十大板的纪念吗。

      楚总管走后,李沉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在打开的丝帕上无所事事的拼着玉猪原本的形状。将几块大块的碎玉拼凑,原本憨态可掬圆圆滚滚的样子还依稀可见,李沉的属相就是猪,看着看着,便忽然觉得自己难保也有一天像这玉猪一样,玉石俱焚,身首异处。

      李沉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将碎块重新用方帕包好,伸手放在了枕边。
      安分守己了这么多年,若这七日能平安度过,出宫后定要去静申寺上一柱高香。

      日上当头,时近午时,李沉的双腿正渐渐的恢复知觉,便有宫女推门而入,将他的午膳送到了房中。
      李沉暗想,还算宫中有些人情味,要是这种情况下,还要他李沉去跪在那边给皇帝喂饭,那真是方才打死他来得直接。

      宫/女将午膳放在李沉的床边便离去,李沉撑起身子爬起来,身上虽剧痛,胃口却不差,毕竟他昨日今晨与皇帝对食,战战兢兢,所吃的那点东西压根难以果腹。如今可以一个人用膳,李沉大块朵颐,不消一会儿就吃个了底朝天,抹抹嘴趴回了床上。

      楚公公吩咐下的五十大板水分十足,犹记得那日,胡太医打到五十大板已是血痕道道,口溢鲜血,李沉却休息了一下午,便已经可以下床,勉强走动了。晚膳亦如午膳,由宫女送到屋内,饱餐两顿,又连着一天没见着皇帝那张叫人发憷的脸,李沉几乎要觉得这区区五十大板的皮肉之苦换半日清闲有些值了。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日一早用完早膳,楚公公便让个小太监叫他准备准备,去给皇上换药。

      李沉这才被提醒,楚公公与他非亲非故,却要为他疏通的缘由——少受些皮肉之苦,是要他有精力继续给皇帝治病。

      其实皇帝这几日无非是定时服药,换药,只需按部就班,太医院任一位太医都能照料。能被楚公公如此关照,李沉有些心虚,心虚之余便是感激。
      感激之下,他便顾不了仍隐隐作痛的屁股,匆匆换上衣服,便挎着药箱,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出了门。

      李沉在引导下进入寝殿内殿,皇帝和楚总管却不在那里,小太监将李沉扶到龙塌前,便道:“李大人请稍等,皇上仍在沐浴。”说完,退到了一旁。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准备准备,早点完事。李沉一瘸一拐,走到榻前的长案旁跪下来,药箱端正摆在身前,取出需要的东西,工整的排在一旁。

      进宫第三天,这次却是他第一次进内殿,做完这些,见皇帝还是没个影儿,他便开始无聊的张望起来。

      宫中的富丽堂皇都已见惯不惯,李沉的视线在价值连城的陶具古玩中飘来飘去,最终却停在了南窗前的书案上。

      斜射入窗的清晨日光,柔柔的洒在半边书案,照的几根弦闪闪发亮。一把古琴,静静地躺在书案上。

      忽然想起昨日御花园中那张同样安静而疏离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袭上心头,李沉感觉心头像有根羽毛在轻轻的拂过,他下意识伸手隔着衣料按了下胸口,却还是不自觉的加速了跳动。
      怪只怪冬日的正午日光太暖,把他棱角分明的脸照得太柔和。

      李沉还纠结着思绪,小太监见到偏门出现的一片金边黑摆,急忙提着嗓子报:“皇上驾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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