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为妇》林*时

13、第二部分（5）

　　“我来。”小英意外地看着这位少奶奶，阮音从她的手中主动把修剪花枝用的大剪子拿了去：“你们哟，怎么修也不合我的心意，看来还是得自己操操心呀。”
　　阮音的心情难得的好。这么一来小英也就轻松了许多：“少奶奶，今儿起这么早，我去给您弄早餐来？”
　　阮音“嗯”了一声：“好，我不吃甜的。”
　　“哎。”小英笑着应了声，转身急匆匆地跑了。
　　六儿扶着柱子站着，看着妈妈，舔着手指。阮音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孩子有些让她失望。她不相信她小的时候也是这般迟钝的，也许六儿像他爸爸。“嚓”一声，剪错枝了。阮音对着还连在干上的枝皱了皱眉，丢下剪子，走过去把六儿抱了起来。她用力拨开六儿的手，训着：“真脏，要闹肚子的。”六儿呵呵笑着抱住妈妈。
　　正吃着，阮音突然放下调羹：“是不是这院里死人停多了，怎么感觉总有一股味儿呢？”
　　小英的手一抖：“少奶奶，您可别拿这话来吓奴婢，奴婢胆小，不经吓啊。”
　　阮音斜睨着她，冷冷笑道：“知道。你说，怎么就派这么个没用的人到我这儿呢？”不得不承认，蔡素衿身边的新燕比小英这丫头精明能干得太多了。
　　小英觉得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她面前的少奶奶笑了起来，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大笑。“少奶奶？”
　　“小英啊，”阮音似乎笑得难以停下来，“昨个儿我原打算去看看太太，结果你知道我在她门外听到了什么吗？”
　　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小英摇了摇头，但是她知道一定是让少奶奶觉得高兴的事，而且是天大的喜事。
　　“哼，蔡素衿，你可给我逮着把柄了——不，还不行，我一定要找到证据，揪你出来！”阮音阴沉的脸色格外恐怖。
　　小英悄悄地别过头去。她现在不好奇了，也不想知道了。是很可怕的事情吧，一定是很可怕的事！小时候她就听姨娘说，女人啊，自私起来什么恶毒的事都干得出来。她的姨娘就是从小被卖给有钱人家当丫头的，凭着美貌，凭着手段，爬上了姨太太的位置，并在老爷子死后取得了可观的遗产。现在的林家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尤其是这两个女人。
　　这时候门口出现了十九那瘦长的身影，用带一点点沙哑的声音说：“少奶奶，城里面来信了。”他说的“城”只有一个，就是阮音娘家住的杭州。
　　听到这个消息阮音一下懵了，倒是小英先反应过来，从十九的手中把信给阮音拿了过来。见阮音没反应，轻轻推了推他：“少奶奶，拆信啊。”
　　阮音看了看小英，拿起信封。她的手在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信纸上是短短的几行钢笔字：
　　贤妹阮音
　　听闻妹夫遭逢不幸，父母众兄妹十分哀痛。母亲挂念贤妹，请妹携外甥速归，另作安置。
　　落款是长兄的名字。
　　“回去……杭州是个好地方啊，那是个好地方，我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阮音向后躺倒在安乐椅上。
　　阮音并没有把英联的死讯告诉他们，怕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这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的，但是她就是不想离开，至少，在夺得林家的家产前，她不愿意离开。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去，以后的日子一定要遭尽白眼，在人家的议论中过了。她不想再次成为别人的谈资，她要捍卫自己的尊严。所以她不能就这样回去，不要给人机会让别人同情自己，更不要给别人理由让别人瞧不起自己。
　　她重复地把信看了又看。她忍不住想：回去多好，回去多好。但是脑子里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着。她没了主张，到底该怎么选择？
　　“少奶奶……”小英端来了热茶。
　　阮音从椅子上爬起来，她看上去很累：“小英，拿纸笔给我——我的钢笔和少爷上回杭州带回来的纸跟墨水。”她决定了。
　　小英忙活了好一阵才把她要的东西都找出来，这些东西在外边的城市里头算是平凡，但在这儿可真是稀罕物件。在跟了少奶奶以前，小英可是连见都没见过。
　　阮音麻利地装上墨水，在纸上画了两下，墨迹渐渐淡了，甚至消失。太久没用了，笔头都锈了。阮音起了怒意，把钢笔往地上一摔。小英慌慌张张地捡了起来，惶恐地瞄了几眼阮音。她提起案上的毛笔，拉过来桌角搁着的一沓宣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