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墨晕素白

3、夜游（下）

　　对方用手挡在眼前，问：“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熟悉的声音，是数学课代表。

　　我长长舒了口气，移开手电筒：“你干嘛突然拍我？吓我一跳。”

　　“黎语心？”这次轮到数学课代表感到惊奇了，“你是会被这种程度的恶作剧吓到的人吗？”

　　我刚想告诉数学课代表刚才看到的陌生影子的事，就听见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是副班长的声音。没有多想，我和数学课代表立刻冲向尖叫声发出的方向。楼梯狭小的空间里回响着我们发出的沉闷的脚步声。

　　刚到二楼的楼梯口，就看见副班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冲向楼梯，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们一样跑下楼，把上前想拦住他的数学课代表重重撞到墙上，而自己也失去平衡一路从楼梯上滚下去。

　　双手用力在墙上一推，数学课代表重新稳住了重心。随即也追下楼：“发生什么事了？喂，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只有副班长痛苦的呻吟声。

　　随着数学课代表下楼，我终于看清了二楼的过道。二楼房间的布局与三楼一样，只是书房变成了另一间卧室。没有听到白晞的声音，我慢慢向过道深处的阴影走去。渐渐地我发现二楼的空间空洞而扭曲，如同黑洞。奇怪的是这并不是我的感觉，而是我真真实实看到的景象。和手电筒的光无关，这里的黑暗划分了层次。如同围绕这某个中心散发出黑暗，越接近中心，黑暗的颜色也就越深。而这黑暗的源头，便是三楼书房对应下来的那间卧室。

　　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手电筒的光随着身体的抖动忽上忽下。然而像是被内心的某种力量所牵引，我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那个房间。终于来到房间门口，我用手电筒照进房间。整个房间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在房间的中央，白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眼无神地平视前方，即使我用手电筒照她的眼睛，白晞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在房间里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罢了。

　　即使对方毫无反应，看见同伴的我还是稍微安了点心。于是我走进房间，抓住白晞的肩一阵猛摇。

　　“啊……”终于发出了尖叫的白晞清醒过来，看到我顿时哭出来，“语心，真的有鬼……”

　　听到白晞这么说，我又紧张起来。这个丫头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怕鬼吧？再说，就算我真不怕鬼，鬼也不见得会因为我不怕他而让我们全身而退。

　　像是回应着白晞的话，我感到了有一道目光停留在我身上。那是如同野兽看猎物时的目光，狂热而冷酷，说不上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感觉到自己被那样的目光所包围，身体又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有立刻夺门而出的冲动。然而依然抽泣着的白晞死死抓住我的右手，我一时之间也挣脱不了，于是恐惧的感觉又渐渐淡下来。

　　对方似乎也惊讶于我没有逃走，于是开始移动起来。

　　“不要过来！”白晞尖叫着，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我的右臂上。对方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从房间的一个角落迅速地移动到另一个角落，看样子对方对看到我们恐惧的表情乐在其中。一道道寒风通过对方的移动，在我和白晞周围流动。手电筒的光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我突发奇想地把手电筒扔出去。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于是我看到手电筒突然在空中改变了运行轨迹，然后落在地上摔坏了。失去了唯一的光源，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白晞变得更加害怕，把头埋在我肩膀上，似乎想以此来抵挡黑暗。

　　因为白晞一直吊着我的右手，现在我一半的身体已经变得麻木，我用仅可供自己支配的左手拍了拍白晞的肩：“不必担心，白晞，他们不是鬼。”

　　“不是鬼？”伴随着白晞惊讶的声音，对方一瞬间停止了移动，继而又加快了速度。

　　由于房间里非常昏暗，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我依然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却意外地看到了对方的移动轨迹。那些轨迹是由比黑暗更深的黑色构成。我这才发现对方有两个人。一个在我们周围移动，另一个则是在一边看着，只有在偶尔快被第一个撞到的时候才换一个地方。

　　“黎语心？”见我半天没反应，白晞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神来，说：“鬼是没有实体的吧，所以刚才有风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于是就用手电筒试了一下，手电筒也碰到了对方。”确定了对方不是鬼，我的胆量突然又回来了。

　　“那他们有实体，所以是……”白晞用不确定的语气说。

　　不等我回答，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有实体，所以就不用害怕吗？”房间里的灯突然亮起来，我本能地闭上眼，而白晞则是再次把头埋在我肩上。

　　我勉强睁开眼，强迫自己适应光亮。第一反应却是白晞居然没有告诉我么这栋房子是通电的，害我们打着手电筒忙活了这么半天。怨念完毕，我开始打量眼前的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十来岁的小男孩，大概是因为事情没有按他的预想发展，先下他正闹别扭似地怒视着我。不过总的来说就长相看其实是非常可爱的男孩。我回过头去看自称最喜欢的生物是正太的白晞，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完整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顺着白晞的目光看过去，一个黑衣男子懒散地抱手靠在墙上，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黑色长发有点凌乱地随意扎起来，面部轮廓清晰，冷峻而又带着一丝妖娆的危险气息，五官精致得像是工艺品，简直……就是我心中代表这完美的路西法的形象啊。

　　“因为有实体，所以不用担心吗思想还真是单纯。”路西法笑意似乎加深了，给他平添了一分邪气。

　　我暗自把手伸进外衣口袋，握住里面的一小瓶麻醉剂。房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现在完全听不到数学课代表和副班长的声音。他们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想起副班长的脸，我倒觉得他很有可能这么做。

　　路西法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说：“如果是担心那两个男生，那就完全没有必要，现在他们的血估计已经被吸完了吧。”

　　“你是吸血鬼？”

　　路西法优雅地点头，回答：“如你所说。”

　　“……”之前一直只想着鬼的事，所以当发现对方有实体的时候便完全放松了警惕，现在我才想到，人类怎么可能有那样的速度，而且还完全不需要光源便可以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我正想着，突然感到右手一轻。白晞松开了我的手，直径向路西法走去。

　　“白晞？你要做什么？”我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她被对方控制了。

　　完全没有来得及思考，我冲过去挡在路西法与白晞之间，拿出麻醉剂对着路西法一阵猛喷。但是喷到自己也开始发晕的时候，路西法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路西法有些好笑地夺过我手中的瓶子，扔到一边：“没用的，我有不用呼吸。不过，若是你那么急着送死的话，先从你开始也行。”说着，他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

　　因为刚才麻醉剂喷得太多而已经神志不清的我还是本能地叫起来，伴随这自己的叫声，我的左眼突然剧烈疼痛起来，感觉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不会又流血了把？我想伸手去擦，但麻醉剂的效力让我全身无力。

　　“喂，你的眼睛怎么……”没等路西法说完，我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