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墨晕素白

16、无法逃离的现实（上）

　　回到房间里，我转身望向窗外。刚才顾晨夕所站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我把两个玻璃盒放回原来的位置，躺回床上，看着镶着血翡翠的胸针发呆。刚才没有跟顾晨夕说再见。我们都明白，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敌人。脑袋里反复不妨上次所见的吸血猎人和刚才顾晨夕说的话，心里莫名烦躁。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最后回忆停留在顾晨夕的这句话上。种族不同，家人和朋友都是顾晨夕的敌人，如果这样下去，我也迟早会变成他的敌人的吧。感觉在床上躺不下去，我起身打开窗户，让冷空气进入房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无法想象顾晨夕杀人的情景，也无法想象他被杀的情景。而我，不想成为顾晨夕的敌人，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敌人。想起黎语朔说过羡慕我没有超能力的话，现在的我逐渐开始明白其中的含义。我也羡慕曾经的那个自己。

　　如果没有超能力就好了。我突然想到，如果不告诉家人我眼睛封印的事，自己去找树神重新封印，那么，只要到了18岁，我就会被认定为普通人。不想看到哥哥们和朴洛宇手上，亦不想看到顾晨夕和小正太受伤，更不像看到其他无辜的人受伤。虽然明白这只是自己懦弱，自欺欺人，只要远离这样的纷争就当作纷争不存在。但至少这样的自我欺骗可以让我保持中立。我讨厌战争甚至痛恨战争，无论是正义的也好，非正义的也好，最终受到伤害最深的总是无辜的人。

　　下定了决心，我重新回到床上。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我睡的并不深，在通道隔壁黎语朔开门的声音时就醒过来。天已经大亮，时钟正在想9点靠拢。精神很好，我起床下了楼。

　　客厅里，一向早起的黎语城和黎语阜正一边和咖啡一边看新闻。正在倒咖啡的黎语枫顺便也给我倒了一杯。

　　黎语阜再次给我测量体温，托手镯的福，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对了，明天我要去同学家，可能会在那边住一个晚上。”我想起了自己的决定，封印的事还是越快越好。于是提前报备。

　　“去同学家？谁啊？”黎语朔已经对我的同学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应该是你不认识的人吧。”我本想随便说一个同学的名字，但突然想起班上的同学都出生与超能力家族。万一正好说道他们认识的人就会很麻烦。好在他们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对方的名字，我这样回答也没有人追问。

　　然后气氛突然就沉闷下来。平时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些什么呢？似乎以前觉得很正常的话题现在说起来总觉得可以跟超能力扯上关系。我果然还是不擅长隐瞒。

　　一整天的时间就这么心神不宁地过去了。晚上我早早地回到房间，查了回奶奶家的车次。一夜无梦，早上我赶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醒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下雨，到早上的时候仍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拒绝了黎语城开车送我的好意，我独自来到车站。顾晨夕的胸针，放在外衣口袋里怕被弄掉了，放在手提包里又怕包被人偷了，想来想去还是别在身上比较保险。果然贵重的东西放在哪都觉得不安心。

　　整个车上除了我只有三个乘客。春运刚过，现在正好是旅游单机。整个车厢空空荡荡的。我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上，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发呆。我已经多年没有回过那个地方。6岁的时候刚从那里回来不久奶奶便病逝，那栋房子也就从此闲置下来，不记得听说过有谁去住，但也没有被处理掉。黎语城和黎语阜都是在奶奶家第一次见到，那是他们刚好从国外搬家回来。

　　带着期待又隐隐有些抗拒的心情，我时而希望可以快点到达目的地，时而又希望永远也不要到达，就这样在车上直至天荒地老。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面对，这样，似乎也不错。

　　三个小时后，我到达长途汽车站。在这里再转一次车，不出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奶奶家所在的村子。然而在这里我却被告知自己所要乘坐的那条线路的汽车现在已经停班。据说是因为那里爆发了传染病，现在已经被隔离起来。

　　传染病？我极其了最近新闻里报道过这样的事，春运就是因为这样才提前结束。不过当时也只是随便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传染病就是从这里开始爆发的。

　　可是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至于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回家吧？我体内有树神的血，说不定可以抵御传染病。这么想着，我租了一辆自行车，决定自己骑车过去。骑了大概一个小时，我遇见了阻止我继续前进的警察。在说明我有急事一定要进村后，我在一个当地女子的指点下放弃自行车，悄悄地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继续前进。

　　这里也依然在下着毛毛细雨，小路非常泥泞，而且路上土质松软，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没走多久我的靴子就几乎被泥所覆盖。在这条小路上走了近三个小时，我终于看到有房子的迹象。一位刚从另一条路上拐过来的女子中一脸惊讶地盯着一脸狼狈的我。

　　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开口：“你是……语心吗？黎语心？”

　　“啊，我是。”我一边回答一边打量对方，但的确对她没什么印象。毕竟那个时候我太小了。

　　“不记得我了吗？”对方笑道，“以前我家养了一条大狗，有一次你主动要求带它出去散步，结果被它拉着到处跑。”

　　听她这么说，我渐渐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你是……悠然姐姐？”我终于想起来，对方就是比黎语城和黎语阜还要大两岁的李悠然。小时候时常带我们一起玩。

　　李悠然见我想起来，便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突然发现我全身上下只有头没有被淋湿，便立刻让我进屋。感受到房子里的温暖，我在发现自己的手和脸已经冷得差不多失去了知觉。已然过了午饭时间，因为这里是封锁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吃饭，就留在了李悠然家。

　　“好多年不见了呢，这次怎么突然回来？”李悠然坐在旁边，看着我吃饭，问。

　　“奶奶过世十年了，所以想回来看看。”我一边说着早就想好的托词，一边在心里请求奶奶的原谅。毕竟这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去给她上过坟。妈妈总说现在奶奶大概已经在另外的什么地方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所以我们该做的不是祭奠而是祝福。小时候我还一位是妈妈思想前卫，近几天才想明白，其实妈妈早就知道奶奶已经转世了吧。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不巧，正赶上这里爆发传染病。”李悠然说。

　　我问道：“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之前新闻里也没有详细的说明。”

　　李悠然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消息一直被压着每一偶公布。不过外面到处都说是新型的传染病。传染的方式似乎是没什么固定模式，传染的人群也不固定。最关键的是医生都不知道传染源是什么。不过据说是很难应付，现在医院也只能依照病情来治疗，还没有找到特效药。症状听说是脸色发白、头晕、贫血，并且偶尔还有人梦游说胡话什么的。”

　　明明说着不清楚，这不是知道得很详细嘛。然后我突然注意到症状里有贫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顾晨夕兄弟呆久了，我脑袋里形成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些人被吸血了。

　　“那些的传染病的人是不是通常都是热情好客，甚至在家里收留过陌生人？”我有点不敢去确认，但又忍不住想问。

　　李悠然显然没有想过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回答：“这么说好像的确最开始被传染的都是些性格开朗的人。而且前段时间这里也的确是来了一些陌生人。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传染病和外来的人有关系？”

　　“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没有回答李悠然，我耳边突然想起前几天遇见的那位吸血猎人的质问。

　　我告诉自己现在这些都只是怀疑，但这里被封锁是因为有吸血鬼的可能性的确非常高。

　　“死了，很多人吗？”我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不过李悠然似乎并没有发现。

　　“死亡率也不算特别高，还比不上禽流感。但是传播速度很快，而且之前也没有见过，感觉上比较吓人。”李悠然回答，“不过，为什么问这些？难道病毒是那些外地人带来的？”

　　在听到李悠然说“病毒”的一瞬间，我感到了违和感。但随即便明白过来，她是怕我身上也带着病毒。我看了看自己的靴子都差不多干了，于是起身告辞。

　　“诶，这就要走了吗？不多呆一下吗？”我的突然告辞让李悠然有点不知所措，于是她突然站起来。

　　“嗯，我想去奶奶以前住的房子里看看。”我一边回答一边重新穿上外套。

　　“原来是去奶奶家啊。”知道我不是要离开村子，李悠然重新露出笑容，“这么说晚上也会在这里过一夜的吧？你奶奶家的房子已经多年没有人住了，应该一时半会儿的打扫不出来的，反正我家也只有我一个，今天晚上不妨住在我这里啊，就当陪我啦。对了，晚饭也过来吃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冬至了，有羊肉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