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alfalfa

5、伍

　　之后也辗转打听过故国的消息。港区外顺数第三条街上的小酒馆，掌柜是个身材短小敦实的墨拓人。潘挥手打发掉热情地迎上来的小二，径直走到坐着掌柜的柜台边。这柜台怕是有些年头了，陈年的尘垢积在桌沿底下，油腻腻的。
　　“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呢？”掌柜的漫不经心地抬起一只眼，端详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擦拭着的一只酒杯。
　　“酒。还有，神圣龙国现在的情况。”
　　纹耀和诏书都是辞亲自交付予他手上的，并无半分虚假。有的时候，他真的很希望这一切只是友人觉得生活过于无聊而与他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而这个玩笑实在是太恶劣了，以至于让他恨不得像翼族人一样长出翅膀，把那个空虚寂寞的国王从寝床上揪起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神圣龙国……幽龙潭那边的局势，现在可是乱的很哪。”墨拓人招了招手，让伙计送上一杯酒，放在他的面前。圆润的白瓷杯子，里面的液体算不得如何清冽。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热辣的液体由喉咙直灌倒四肢百骸，呛得人几乎要流出泪来。
　　“那，关于国王有什么消息么。”
　　“国王……哦，你说的是哪个国王？”
　　哪个国王。那个有着一头乱翘头发的青年，在自己面前永远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根本没继承到他父亲哪怕是半分的威仪。他再喝了一口杯中的劣酒，用两根手指悄无声息地推过一枚金元。
　　“当然是先王的嫡子，玛朵布莎家年轻的族长，玛朵布莎•辞。”
　　“客官，您可是问对人了。”墨拓人眉开眼笑地收起金元，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许些：“龙族里不愧都是些死要面子的家伙。莫看窝里斗得一团乱，嘿，消息还封锁得真紧，连我都是托了和那边有生意来往的老乡才晓得一二的。幽龙潭这样危险的景况，也只有我们墨拓的商队敢去了。”
　　“之前龙国里到处搞起义的事情您是知道的吧。据说是流亡在外的前王族起的头。似乎他们的祖上跟魁拔有些什么渊源，正逢着魁拔复活，心思便活络了起来，领着对王室不满的贵族和民众在各地扯起大旗，把火给点了起来。这样闹了几年，一直都打到了光荣城外。”
　　“虽说义军人多势大，到处搞得风生水起的，被称为‘龙骑’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有铁血之名，镇压这种程度的反叛虽然辛苦些，也不是对付不住。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哪都像以为的那样好相与的。这个时候，就要说到客官您问到的那位陛下了。”
　　“那位年轻的玛朵布莎陛下呀，据说能折腾得紧呢。刚继位没多久就颁布了好些新法令。朝堂上的那些人就坐不住了，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哪能说动就动啊。更何况那些新修的法令里触到了一些大人的利益，那些老家伙怎么肯依。明着倒也没见如何强硬，暗地里谁跟谁捣鼓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眼见着围了城，几个大家族坐在一起把会一开，便把王给废黜了。可那位王是被监禁了起来还是已遭不测，仍不得而知。”
　　“开城迎降之后，义军便拥立了旧王族的一个小子即了位。虽然顶了个冠冕堂皇的架子，也不过是个傀儡，命脉都握在底下人手里。再说了，大贵族们哪甘心多年的经营一朝交付流水，都给外人做了嫁衣裳。强龙不压地头蛇，有的大人之前就和沙国的使者有着来往。之后的事情就更乱了，情势复杂人心诡谲并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短短一年，光荣城已经几易其主。至于现在，最新的情况还不清楚。带消息的人大概是在一个月以后会随着下一批货回来，想晓得详情的话请再过来。”
　　“客人？”

　　全身的血几乎都要被冻结了。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用力得简直要折断似的。
　　“已经了解了，谢谢您。”仰脖喝净杯中的残酒，他紧了紧肩上的披风，大步走出门去。
　　很糟糕，但是并不在意料之外。当初离开的时候，早应预料到会变成这样。可是只是徒然逃避着，不愿意再往深处想。心中抱持着最后一丝的侥幸，以为事情并不一定会变成那样。生怕当时再往前考虑一步，便不会选择离开。
　　而自己，本该是留在那个人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