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凑合着过吧》人伴桃花

1、陈东失恋了

　　陈东又要失恋了。
　　最先知道这一消息的是程晓西。作为陈东的梦中情人宫莉的室友，她从宫莉连续一个星期夜不归宿以后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她也没说，更不可能在陈东拎着一大袋子食材上门的时候说。
　　“宫莉什么时候回来？”陈东问。
　　“不知道。”程晓西诚实地回答。
　　“她今天晚上会回来吧？”陈东问了一个比较实质性地问题。
　　程晓西低头看着在陈东手里活蹦乱跳的小黄鱼，含糊地答了一句：“唔。”
　　然后她穿着木屐哒哒地走进自己的卧室里面玩电脑，陈东进了厨房。程晓西和宫莉大学的时候是室友，毕业以后合租了一套房子，离市区有点远，但是交通很方便。然而，两个女人住租地房子的厨房却只有陈东一个人使用过。
　　陈东从大学对宫莉一见钟情开始就使出了百般计策，从变着花样送东西到拜师学艺，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十八孝“男友”。可是真真的是应证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一开始还说他有点痞气帅帅的酷酷的值得交往的宫莉到最后直接不鸟他了。可是他一个人还忙得不亦乐乎。三天两头地颠吧颠吧往这跑，小炒白菜，家常豆腐到红烧牛肉糖醋排骨。可惜宫莉常常有熟男相约去吃烛光晚餐，他这个小家厨做得再好吃的最后都往往进了程晓西的肚子。
　　程晓西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后继续上网，看到一篇写担担面的小随笔，然后习惯地将它保存了下来。
　　看图片，看食材，都是美味无比。当然，程晓西不知道她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让陈东做各种美味了。
　　到了七点的时候，客厅里终于传来一句话：“程晓西，吃饭了。”
　　她利落地关了网页，哒着木屐走出了卧室。饭桌上摆了五个菜，荤素皆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但是程晓西是不会表现地这么明显的。她淡淡地表情坐了下来，然后只是漫不经心地往桌子上瞟了一眼。
　　今天的小黄鱼看着蛮嫩地，小青菜中的香菇比上次多了一点，还有……今天有脆皮豆腐！
　　她依然是淡定地坐在旁边，好像刚才的一段腹诽都是桃花的污蔑。陈东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坐立不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你给莉莉打个电话？”
　　程晓西点了点头，然后给宫莉打电话，刚一接通，宫莉那边说：“我刚到门口呢，你给我开一下门。”
　　她瞟一眼门口，陈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去开门，然后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宫莉回来了，当然，她身边站着一男人，虽然长得不如陈东，但是，这年头，长得好看能当饭吃？那男人个子一米七八左右，穿着不凡，大概三十岁，一看就是事业有成。
　　程晓西看着陈东的表情，动了动自己的食指，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宫莉直接越过陈东无视，给程晓西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声说：“晓西，我想死你了！”她甚至在程晓西脸上啵了一个。
　　程晓西擦了擦脸上的口红印子，然后用她那一贯平静的语调说：“也就是一个礼拜没见而已。”
　　一旁的陈东脸色更差了，甚至差到没有表情了。
　　陈东就是一个大孩子，什么事情都往脸上露，可是现在这副阴沉的模样——程晓西在心里抖了抖，看宫莉把他给欺负得。不过，宫莉从来没给他任何承诺，是他自己一头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又有什么办法？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宫莉就把她的行李收拾好了，高高兴兴地宣布要搬去和她的新男友同居。临走之前还大大方方地给了陈东一个拥抱，说“哥们，再见了啊！”
　　等客厅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以后，程晓西坐在饭桌旁边，看着刚出锅时香气四溢的小黄鱼慢慢地变冷，而陈东依然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
　　肚子都快要叫出声了，她终于等不耐烦了，问陈东：“还不吃饭？”
　　陈东一个表情都没有。
　　宫莉虽然谈了很多个男朋友，但是同居还是第一次。程晓西想，估计，这次陈东如果还要等下去的话，恐怕要等一年还不止。
　　宫莉每次谈恋爱了，陈东都说要等她，虽然他每次等来的都是宫莉的下一场恋爱。程晓西记得，他等的最长的一次是半年，那也是宫莉最长的一次恋爱。
　　这个世界上有幸福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好男人，坏男人，同样也有幸福的男人，可怜地男人。
　　陈东就属于那种可怜地男人，更可怜的是，他遇上了坏女人。
　　其实，宫莉也不坏，至少个性直率，没有坏心眼。程晓西想着，自己剩了饭吃菜。等她将一大桌子菜消灭了一大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吃多了。
　　平时的时候两个人消灭了那么多菜，她可以往陈东身上赖，现在——怎么赖？
　　她看了看仍然站成望妻石的陈东，又觉得释然了。现在那根木头，哪里还能管她吃了多少？
　　鉴于他今天失恋地够厉害，程晓西将自己吃饭的饭碗给洗了，然后拿着钱包出门。
　　她懒得拿钥匙，于是门也懒得关，最后她还是回头看了几眼，那个痴呆的傻子，我把他的车钥匙拿了都不眨一下眼睛，钥匙小偷来了怎么办？
　　不过小偷来了也没关系，只剩下一桌子残羹冷炙。程晓西摸摸小肚子，下楼开了车，去附近的超市扛了两箱啤酒，然后买了两个全家桶。
　　陈东失恋了喜欢喝啤酒，吃全家桶。程晓西的乐趣就是看陈东喝啤酒，吃全家桶。
　　程晓西其实很闷骚，但是大家都说她很文艺很知性。
　　桃花在此解释，所谓的闷骚，就是乐在心里，让别人看不出来。
　　她将两箱二十四瓶啤酒不带喘气地扛上了三楼，然后将东西都放在客厅里面。拿了一瓶啤酒塞进陈东的手里。
　　果然，陈东石化的表情终于变动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啤酒，然后一口咬开了瓶盖。
　　程晓西拿了一个鸡腿，趁他喝啤酒之前塞进了他的嘴里。
　　最后的情况就是这样，陈东坐在沙发上，一口啤酒一口鸡腿地啃着，程晓西坐在他的对面，一本正经地拿着一个数码相机，对着陈东拍。
　　这个相机里面已经记载了陈东不下十次的失恋饮食记录了，就像一部无声的电影一般。每次都是同样地姿势，同样的动作，但是不同的时间。
　　以往他只要喝上一打啤酒就行了，可是他这次居然还想拆第二箱啤酒。
　　那是程晓西为自己准备的，她喜欢每天睡觉前喝一瓶。看着陈东立刻要咬开下一个瓶盖的时候，她抢了他手里的啤酒。
　　可是陈东又要拿下一瓶，并且连续抢了很多瓶以后，程晓西已经没有手来抢下一瓶了。她急得脱口而出：“你已经没有鸡翅了！“
　　果然，陈东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全家桶，皱了皱眉头，最后放下了啤酒。程晓西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正常，至于神智——有待考证。
　　然后陈东说了宫莉搬走后的第一句话：“鸡翅呢？”
　　“被你吃完了。”
　　“哦。”陈东呆呆地说完，然后看着程晓西手中的相机，相机还在一刻不停地对着他摄像。看着他涣散的目光逐渐聚集起来，程晓西想着要不要关了相机，可是看着相机里头的那个人，又有点舍不得。
　　48分钟，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再加上12分钟就要破记录了。
　　陈东忽然打了一个酒嗝。
　　打酒嗝是一件颇没有形象的事，难道他去见客户的时候也打酒嗝吗？程晓西想着，陈东说话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啥？”程晓西问。
　　“我彻底放弃宫莉了。”陈东说着，眉头全部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痴情种，可是他痴情的对象错了。然后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唱歌。
　　“抓不住爱情的我
　　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
　　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
　　为何不能算我一个
　　为了爱孤军奋斗
　　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
　　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爱要越挫越勇
　　爱要肯定执着
　　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
　　想爱就别怕伤痛
　　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孤单的人那么多
　　快乐的没有几个
　　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了单身的我独自唱情歌
　　……”
　　他一遍一遍地唱着《单身情歌》，脸上的表情可怜极了。程晓西看着镜头里面出现了跟以往不同的动作表情，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然而听到最后，歌声变成了受伤的困兽般地悲鸣，程晓西深深地掩藏的母性情怀泛浪了。她抱着陈东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世界上好女人多得是，那么多树等着你去吊呢！”
　　可是陈东还在断断续续地唱着：“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
　　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来……给我伤痕。”
　　程晓西拍了拍他的脸蛋，想起他做的一手好菜，心想要是以后他给别人做菜去了怎么办？她纠结了很久，没注意到陈东已经没有再唱歌了，最后问：“要不，咱俩凑合着过吧。”
　　她一低头，看见陈东漂亮的眼睛，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