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寂·临安望》聆衣暮雪

6、二。陵歌。

　　顾倾城邀我同行，我没有拒绝，诚然他有那么一张脸在，旁人定然难以拒绝。相互之间从不过问身份，我猜得出大概，相信他也可以窥见一二。再怎么说，生在皇族的人，血统里该有的矜贵和算计还是会有。
　　也不是没有好奇过他在做什么，与其打探使他起疑，倒不如光明正大地问上一问，他只推说在找一样东西，他母亲很需要那样东西，然而他怎么找也找不到。我便也由着他在每个古镇上停留，几日后又离开。
　　这些古镇无一例外是充斥巫蛊的地方，南楚人崇巫，最毒的蛊咒甚至要血肉为引。而他并没有去拜访那些穿暗蓝色束腰丝袍的蛊巫，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找什么失传已久的蛊术。
　　那还能是什么呢？答案呼之欲出，而我的耐心，也快到头了。
　　“开启阵盘可窥得天机是没错，可是你收集的云母成色也并不够好。就算真让你开启了阵盘，你又如何确保，一定是与那个预言相关呢。”
　　“烟娘你……”
　　“那个预言没有人知道指向什么，所谓与南楚国祚有关，只不过是谣传。祀阙里封了很多资料，祭司大人都没办法的事情，你为什么有办法？”原来又是一个。这么些年多少人在找寻答案，又多少人无功而返。自以为参透预言就能一步登天？
　　——死在祀阙护阵下的人倒是不知凡几，死前也不知道参透了没有。
　　“烟娘藏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说一说自己的身份了呢？”他声音透出一种难言的温柔，太过明显，只是掩饰他在生气。
　　“我既然不说，公子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就是不说，他若有本事便去查就是了，“另外是不是考虑一下把人皮面具揭下来，其实这面具透气性不怎么好，重要的是，这长相也不适合你。”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林间袅袅婷婷而来，若是师傅在此大概会啐个一口，她向来力主弟子端庄恭俭，这等烟视媚行之辈她最是深恨。来人着水蓝色丝缎袍子，云纹锦的腰封一看便知藏了不少药在其间——南楚习巫蛊的女子多细腰，为的就是方便将东西藏于腰封中；淮南派系则是个例外，淮南几大世家多着广袖或流云袖的大外衫，而药物便藏于袖间。两种方法各有其长处。
　　“这位公子，面具剥下来给锦织可以么，锦织这里有上好的云母与公子相易。”这名锦织的女子面上天真无比，语气也十成十不谙世事，只是我不信罢了。
　　“幻术不错，挺高明的。”我拍了顾倾城的肩膀一下提醒他定神，此人不知是敌是友，一切小心为上吧。
　　“哦？”来人微微侧过身来，半张脸带着银色镂花的面具，花纹蔓延到耳后，在她眼角鬓间都形成诡异的弧度，“这位姐姐叫什么呢？好想知道。”
　　“姑娘的好奇心，未免太强了些。”听着她分明还在用功力的声音，“不知师从何处，怎么找起同道中人的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