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晖兰

3、简单爱

　　“該怎麼開口呢？”

　　小苑背靠著牆，自言自語。

　　昨兒晚上想了一宿，好幾個虛擬場景在她腦子裏晃過來又搖過去。

　　“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

　　好像……有點兒直接了吧？

　　其實她說過的。認識阿陸兩個星期又三天的時候她說了，上網聊天的時候。

　　“我好喜歡你哦！Muak~~！！！”

　　“我也喜歡你啊！(K)”

　　阿陸是這麼回她的。那時候倆人嘻嘻哈哈，天南地北的聊啊，聊的那叫一個痛快。沒辦法，誰讓他們那麼投緣。不管是喜歡吃的東西，喜歡聽的音樂，喜歡看的書……總之除了性別外幾乎一模一樣就對了。

　　那時候小苑不知道自己會有愛上阿陸的一天。

　　愛和喜歡的分界線在哪兒呢？

　　小苑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站太久了，她決定把背包換肩背。

　　“我有沒有說過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這種開場白是比較溫和了，可是……這不是廢話嗎？他們做朋友少說也有兩年了吧？朋友在一起不開心難道還傷心嗎？

　　唉……到底該怎麼開口呢？

　　太直接會把他嚇到吧？他才剛和女朋友分手呢……交往了兩年多的女朋友。

　　他們分手的確切日期小苑並不知道。她只知道阿陸和小菲分手後整個人變了好多。從兩個月前開始，阿陸就不再是過去那個阿陸了。

　　小苑認識那個叫小菲的女孩。她認識小菲和認識阿陸一樣久，在一個朋友的家族聚會上。

　　她知道阿陸很寵那女孩。她看的出來。因為……太明顯了。

　　他們分手的時候小苑很替阿陸難過，因為她知道他是真心對那女孩好。她很想對阿陸說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可看著他的時候這句話就像魚刺一樣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還刺得她很痛。

　　愛和喜歡的分界線在哪兒？答案在那一刻浮出水面──

　　喜歡不會心痛，愛會。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如果她這麼問，阿陸一定回答說──

　　“你說過很多次了……”

　　是啊，她說過好多次。“你是個好人”，“你是個很好的人”，“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她心底的感覺，又豈是幾句“很好”能傳達的？文字的力量，實在是太有限了。

　　話說回來，今天是他們倆認識以來第一次單獨見面哪！而且，是她主動約他的。他會猜到她的意思嗎？如果他夠聰明，應該看得出她這些天來的暗示吧？唔……很難說。男生有時候很鈍的……

　　又看了一次手表，距離電影開演還有十五分鍾。小苑有些站不住了，她開始在電影院門口來來回回的走，邊走邊數腳下的方磚。

　　“十二……十三……十四……碰！”小苑撞到一個人──這就是走路不抬頭的後果。

　　“對不起對不……阿陸！？”。

　　“抱歉我遲到了。”阿陸憨厚的笑臉就和小苑第一天認識他的時候一樣。

　　小苑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阿陸發楞。

　　阿陸抓抓頭發，又說一次：“抱歉我遲到……”

　　“沒關系！是我早到了！”小苑總算回過神來，忙不迭的擺手。

　　“那……我們進去嗎？”阿陸問。

　　“時間還早……”還有十分鍾。十分鍾，告訴他那句話是足夠了……

　　“去吃冰淇淋吧！”阿陸突然說。“我請客，算是遲到的賠禮。”

　　“哦……好吧。”小苑松了口氣，吊起的一顆心又穩穩放回肚子裏。“我要Mint Chip的！”

　　等看完電影再向阿陸告白吧，她悄悄對自己說。

　　《Harry Potter II》果然很好看。

　　小苑沒看過第一部，所以無從比較，不過她記得阿陸應該是看過的，多半是和小菲一起……什麼“多半”，應該是“肯定”才對……這麼想著，小苑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阿陸和小菲之間，她了解多少？雖然阿陸告訴過她一些，但那一點點了解又能代表兩年的百分之幾？百分之零點幾？其實，她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

　　走出電影院，阿陸提議去吃消夜。

　　“我不餓……”小苑有些提不起精神。

　　“開玩笑吧？我記得你消夜可以吃掉整盒炒飯！”阿陸不由分說拉著小苑就朝美食街進發。

　　這種口氣，怎麼看都比較像是和哥們打哈哈……小苑的心更沈了，就連平時最愛吃的海鮮炒飯也只扒了兩口就再也吃不下去。

　　“小苑，你好像不開心？”阿陸關心的問。

　　小苑好想哭。阿陸就是太溫柔了，她才會不知不覺把自己的心都丟了……他為什麼總是對她這麼好？為什麼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如果他對她壞一點……

　　“小苑，我有沒有說過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不知道，也許吧。”小苑沒精打采的說，用勺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著盤子裏的飯粒和蝦仁。

　　“我有沒有說過你是個很好的女孩？”

　　“呃……好像……”小苑又有些發楞。為什麼這些問題聽上去有點兒熟？

　　“我有沒有說過喜歡你？”

　　“啊！？”小苑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你你……你開玩笑吧！？”

　　“我像在開玩笑嗎？”阿陸伸手把小苑按回座位上，又露出那個憨憨的笑容。

　　小苑知道自己的臉一定比番茄更紅。

　　“你……你說的喜歡……是我們在網上聊天打屁的那種吧……”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不是啊，我是說真的。”

　　“真的……真的的意思是……”

　　“喜歡你啊。”

　　“喜……喜歡我……”小苑總算有一點兒真實的感覺了。“你是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

　　阿陸想了想，又抓抓頭，最後一攤手。“我不知道。”

　　小苑差點兒吐血。

　　“那你當初為什麼喜歡小菲？”她賭氣問道。

　　“有關系嗎？小菲是小菲，你是你。”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可是……”

　　“過去喜歡小菲，因為她是小菲。現在喜歡你，因為你是小苑。就這麼簡單。你呢？”

　　“我……我什麼？”

　　“你喜不喜歡我啊？”

　　“我……我沒說過嗎……”小苑的臉又紅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阿陸笑了。“聊天打屁的時候說過，可我想再聽一次。”

　　“……我喜歡你。”運\籌帷幄一整晚的話終於說了出來，盡管場景是小苑沒有計劃到的。

　　“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是阿陸！”小苑抬起頭，目光閃亮。“因為你是阿陸，所以喜歡你，就這麼簡單！”

　　晚風吹來美食街特有的香味，滿街燈火照亮了小苑和阿陸的臉。

　　何必想太多呢？愛，本來就可以簡簡單單，在這個屬於他們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