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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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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晃十几年,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亭亭玉立。雪儿的成长和其他孩子无异,只是从不哭泣未曾掉过一滴泪。雪儿为此疑惑的问过奶奶,为何当别人的脸挤压不成形时便有不少水滴从眼珠渗出,奶奶告诉雪儿那是他们在伤心,雪儿又问自己没有眼泪是因为不伤心吗,奶奶疼惜的摸了摸雪儿的脑袋只说雪儿要比他们勇敢,是与众不同,雪儿信以为真。
雪儿满十七岁没几天时,相依为命的奶奶积劳成疾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生命垂危。雪儿在床边端茶送水,白天不敢耽误夜晚不能闭眼的照顾着,一连几天下来雪儿有些支撑不住的在眼睛的闭合间小憩了会儿,看着满是心疼的奶奶吃力扯着雪儿的衣服角,使出仅剩不多的力气挤出了声,“把根宝叫来”,雪儿猛地惊醒向门外奔去。
“娘,我来了”根宝进门见状跪于床前,或许只有待失去临近时,疼痛感才会扎醒早已麻木的良知。
“根宝,我活着没拖累过你们什么,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娘,那就永远不能将雪儿赶走,只要你们有吃的雪儿就不能饿着”奶奶气若游丝的交代完临终遗言便撒手人寰,留下雪儿孤自一人。
在这家,根宝终归是说不上的,能让雪儿留下已是慧云做了一个大让步,或者说是根宝以婚姻为条件换取的暂时和平,毕竟被休的女人总是受唾弃的。
破旧茅草屋里,雪儿用多年来和奶奶的积攒置了口棺材,在房里安放牌位设了个简陋的灵堂,守灵尽孝。该到的亲人齐了,即便非都真心实意,看着他们湿漉漉的脸庞,雪儿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即使伤心欲绝却仍干涩无比。
奶奶这一走,根宝成天借着酒精麻痹自己以暂忘良心的不安,在慧云眼里本就窝囊的根宝更是惹人厌恶。雪儿为能如奶奶愿委曲求全的听着慧云使唤,扫地、洗衣、做饭,样样都做。只是那耍着流氓性子的天磊成天想着法子占雪儿便宜,但在慧云的监管下是决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不祥之人有任何瓜葛的,雪儿也就在颤颤惊惊中度过了一年半载。
阳光明媚的早上,一个体态丰腴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半蹲在雪儿窗外,把眼珠镶嵌在破了洞的窗户纸上不停打转。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慧云双手交叉于胸前好不客气俯视眼前满身胭脂香气的女人,“好歹雪儿也是我们家的,您带的走带不走,得先满了我们的心意才是,您说呢,妈妈”。
“呦,好闺女,瞧你说的,我不正来和你商量的嘛“妈妈操着酗酒过度的沙嗓谄媚讨好着,待慧云转身回屋,露出不悦神色。
妈妈是离这不远的城里红了出名的怡春楼的老鸨,大家唤她余妈妈,在那么个龙蛇混杂夜郎自大的小地儿想混出个名堂来,就算不是达官显宦,想必也是土豪劣绅给罩着。
“妈妈那么大早就赶到这穷乡僻廊的,看来我们家雪儿真是招人疼啊”慧云给妈妈沏了杯茶在对面坐了下来。
“可不,雪儿这丫头啊,我是真心的喜欢”余妈妈顿了会,“慧云,依你看….”。
“妈妈,不瞒您说,我们娘呀最喜欢的就是雪儿了,我儿子游手好闲没出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雪儿打理的,扫地,洗衣,做饭,没她不会的,她要给带走了,你说撂下的这些活得谁干呀?”慧云为了个好价钱不遗余力的想着法子。
余妈妈端起杯子咽了口茶“今天是老太太忌日,我看雪儿和根宝是去祭拜了吧”说完瞅了眼浑身不自在的慧云站起了身子,“你看,我余妈妈混过的日子,见过的人虽不多但也不少,你们家根宝当年是个有点出息的衙役,本和你家兄长是拜把子兄弟,可惜抓贼废了双手只能靠娘家的救济,你儿子天磊整天游手好闲贪恋女色,你娘家就靠着如今还是小衙役的哥哥谋点小权小利,借着这些你也在这家作威作福不少时日,欺负这一老一小的”,余妈妈冷冷一笑继续道“我可是打听好才来的,这丫头是你们家老太太养大的,老太太在世时,你们未同桌吃饭,老太太过世时,也未见你们拿出分毫,置了块坟地,也是老太太和雪儿多年积攒下来的棺材本。这会儿,你们倒想捞一笔,你说老太太可泉下有知?”
慧云一个冷颤缩了缩脖子,想着法子反驳“妈妈真是老奸巨猾呀…..”
“你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余妈妈用大嗓门压制住了慧云的辩驳,“我也是看着雪儿可怜,接她去过过舒坦日子,雪儿一走那间房不就归了你们,再说这样一来你儿子就再不能每天对着雪儿垂涎欲滴了,不正合你意嘛”余妈妈站的有些累了又坐了下去,“要是我耗着时间等着雪儿回来,她要知道了这事儿,来个连夜出逃。喔~~对了,根宝好像也还不知道的吧,你说都这时辰了,怎还没回来呀”
慧云彻底的败下阵来,处下风的顺从了余妈妈的买卖价。
脂粉烟酒混合气味凝重的屋里,雪儿睁开朦胧的双眼,靠着床沿支起虚弱的身子四处打量,别致的木桌、精巧的茶几、还有梳妆台上炫目的首饰。
“今后都是你的了”一声门响,余妈妈跨进屋里再转身将门关紧,雪儿不禁警觉起来,“知道你命苦,我也什么人都见过,你留在那也是受苦,十八岁了还不给你找个婆家,摆明要你服侍他们一辈子,如今把你卖了倒是放你条生路,我也就顺水人情地把你从悬崖边拉了回来”。说完走去拉着雪儿的手,雪儿本能的缩了回来,妈妈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会又一把拉着雪儿的手走到茶几边坐下,倒了杯茶品了品,继续道“妈妈我一向通情达理,但千万别在钱上和我较真”。
顶着还有些晕眩的脑袋听着余妈妈的一阵苦口婆心,雪儿一阵迷糊,只依稀记得昨晚熟睡间一个黑影用帕子往鼻子一捂便失去了知觉。
“刚开始你就陪陪客人喝喝小酒找找乐子,等过一阵儿知道分寸了我自会让你接客,让你当头牌”余妈妈打开房门,“嫣红,玥伶,给雪儿梳妆打扮”。随着麻药药力的消散,雪儿猛的清醒。
“娘,雪儿呢,怎么房里没人了”天磊神情严肃的质问慧云。
“大半夜谁知道呢,说不定和谁鬼混去了”慧云突然意识到什么,气愤的走到天磊跟前揪着他的耳朵道,“臭小子,又跑去偷看雪儿了是吧,娘告诉你,你媳妇是谁都不会是她”
“娘,娘,娘,别揪别揪,疼,疼”揪着的耳朵硬生生的拉成了红色,天磊恳求的向慧云妥协“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说完慧云才松了手。
“爹回来了”说完,慧云心虚的朝栅栏外看了去,疲惫身子上的脑袋耷拉着拖沓着步子走向木屋。
根宝进屋,紧抓着酒罐子,摇晃的身子靠着桌子的支撑坐了下来,对着慧云又是冷笑又是摇头道“我以为忍着,让着,就能遂了你的愿,算是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补偿,谁知,你倒是变本加厉,你可真歹毒啊”说着拿起酒罐子一阵猛灌,“别以为你偷偷摸摸的就没人知道了,街坊都传着呢,说昨儿个怡春楼老鸨来了,雪儿被你卖给了妓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儿始终纸包不住火,传的街头巷尾到处皆知。慧云也自知理亏不敢吱声。
“娘,你真把雪儿给卖啦”天磊此时的发问无疑是火上加油,被慧云使了个眼色轰了出去。
“娘临死时特地嘱咐我们两,千万别把雪儿赶出那间屋子,这算是我对她老人家没好好尽孝的弥补,可如今,雪儿落得如此下场,娘怎能安心,我怎么给娘交代啊”说着根宝抱头一阵自责,“从今往后,我和你分房,我住娘那,每天给娘抄经念佛赎罪,和娘过一辈子”根宝终归是懦弱无助的,只能用赎罪的方式以换取良心上的安宁。
听完根宝的一席话,慧云算是如梦初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