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漁樵

38、他却心剖白

　　他却将心剖白，直视着心上人款款道来：「妳以为相依相守、朝夕相拥就是在一起吗？不，不是这样。就算前景暗淡无光，我也想为妳点亮一盏明灯；就算是黑夜，我也要当妳的繁星。在妳踽踽独行时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我在身旁。妳若是别人的妻子，我便是妳的护衞；妳若是君，我便是妳的臣。只有这个方式，仲凡才能与公主一世相守啊。」
　　「俞哥哥！」她哀痛不已再也忍不住依偎进他的怀裡，与他深情含泪相拥。
　　「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仲凡无法再与公主相拥，今后仲凡只会是公主的护衞。」俞仲凡含悲忍泪说着。
　　一滴一滴的雨水滴在她的脸龎，不！那是温热的，不是雨水，是热泪。
　　她想仰头替他抺去眼泪，却被他用大手紧紧压住，他不愿她看见他脆弱哭泣的模样。
　　「俞哥哥，这是最后一声唤你了，从此只能将彼此收藏在心裡，只能彼此相望着，回宫以后我便是他人的妻，从此与俞哥哥再无可能……」她在他温暖的怀裡低低啜泣。
　　两人含着泪，悲悲切切的为这段无法结果的恋情告别。
　　烛火在空气中浮动，一明一亮，灵前白帐在冷寂的夜晚中飘荡，远方乌啼凄凉。
　　许久后，乐冰走进来替太子上了一柱香，事毕却站在旁边发呆，朝着他们瞥了半天，犹豫了半饷方缓缓开口，「公主，请听小臣的劝，请妳遵从太子的遗愿跟着仲凡兄弟离开般龙国吧。」虽然要求一个还沉浸在悲恸之中的人要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很唐突，他仍忍不住劝公主离开。
　　聂素纯已派快马向朝廷上奏太子遇袭罹难之事，很快的宫裡便会派人来接棺，到时候他们再也离不开了。
　　「乐冰别再说了，安珞心意已决，决定亲自扶柩回宫。」她决然的说着。
　　「请公主三思，一旦回宫，妳跟仲凡兄弟就……，这可是太子的心愿啊，太子不愿公主落入聂家的手裡，希望公主能够幸福，于公于私，妳都不该回宫啊。」
　　「聂家权倾朝野，只有结合聂氏的力量才能确保皇室。我与聂家的婚姻对皇室有利。」安珞冷淡的说着，眼裡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有怨恨，她咬牙切齿道：「从小安珞便知道，虽然在皇宫裡过着富丽堂皇的生活，看似尊荣，我们却得看着聂太妃的脸色过活，哥哥嚥不下这口气，他拚尽了一生都想打败那个女人。可是他失败了。我安珞最爱的玦哥哥牺牲生命了，现在我要代替哥哥活下去，无论将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将来会如何的悲惨，我都要扳倒聂太妃，我要替哥哥报仇，我要让那个女人痛不欲生的失去一切，然后再慢慢的杀死她。」
　　字字锥心，字字怨恨。竟是刻骨的深仇大恨！
　　俞仲凡不发一语只沉痛的凝视着她。
　　「可是公主……」乐冰还想再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困窘的拍拍脑袋，瞪着俞仲凡道：「你也劝劝她吧？」
　　俞仲凡却摇摇头，沉默不言。
　　公主与聂家有婚约，太子不同意这门亲事，携妹私奔便惨死在外，这正是聂太妃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这是警告。公主若不回宫反而仍决定跟着男人私奔，聂太妃会把气出在谁的身上？小安瑄还能活命吗？
　　所以公主无论如何得回宫。
　　这件事大家心裡都有数，乐冰无奈只好说道：「妳怎么知道太子是聂太妃所杀？说不定真的只是强盗，这两年章州盗匪特别多，太子又出手阔绰……」
　　「不是！」安珞露出强烈恨意，咬呀切齿道：「若只是盗匪，玦哥哥为何会被暗中下毒？更何况那个蒙面高手根本是冲着我哥哥来的，我亲眼所见，他认得哥哥，打从一开始，太子便是他下手的目标。」
　　放眼朝野，除了聂太妃有谁会要了太子的命？
　　若只是见财起意的强盗又怎会识得太子？还刻意朝他下手？
　　那名高手武功极高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他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达成目的，事后跟龙儿虚应一番，对手两招便跑了。
　　依他这等身手实在没有必要下毒。
　　她抬眸对向乐冰问道，「我哥哥是中了什么毒？为何他会突然全身瘫痪？当天我听你说是中了毒。」
　　原本不打算说出来，如今公主回宫復仇的心意已决，乐冰也不隐暪了，于是说道：「罹难前太子气火攻心，我配了一服药让他连喝了好几日。我回到烧掉的小别苑在沟子裡找到给太子煎服过的药草残渣，却发现了其中有袉草，它是一种会让人全身神经麻痺的毒药，我给太子服用的是椞草，这两味药外型几乎一样，外人很难去区分，只有懂医术的人才懂得如何区分这两种药草。」
　　也就是说太子的药在出事当天被刻意换掉了。
　　当天替太子煎药的小侍衞已死，死无对证，两味药相似就算药被换了，他可能也看不出来，小别院有卅几名侍衞，输流守夜要潜入换药并不容易啊。
　　除非是内贼所为？
　　廿五名侍衞全都是自己人，另有十名郡王派来的紫衣侍衞。其中与太子最不合的便是……
　　龙儿？！
　　不！不对，龙儿没有家世背景更无钱财找高手来杀害太子，若要杀太子，他方法多得很，那一次他差点儿便要杀掉太子了，以他这种不要命的性子，没有理由使用最麻烦的方式，最后还找人来救他们，当下他并不知道太子遇害了，更何况他并不识得聂太妃，要如何通知聂太妃，太子落角处？还有时间上也不对，他下午才得知安公子身份，晚上便遇害，而聂太妃却远在皇城。
　　最大的嫌疑犯聂素纯个性慵弱，没有聂太妃命令绝不敢动太子，可直到太子遇害他才晃然大悟，如此糊涂人，这事不是他干的。
　　正思索之际，这时却见章思予面色沉重的来了，他单膝下跪对着公主道；「请公主允许卑职辞去所有职务。」
　　闻言，安珞脸色陡变，「太子冤死，你却在此刻辞职？连你也怕聂太妃了？！」
　　章思予并不是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哪。
　　章思予沉声道：「是为了龙儿。卑职曾与他打赌，赌输了便得保荐他入宫，打赌当时太子并未与之闹僵。男人不能不重诺守信，卑职唯有辞掉职务才对得起公主哪。」
　　若他将龙儿给带入宫，公主见了岂不尴尬，辞职是最好的选择，他不再任职于宫中便没有权责保荐龙儿入宫当侍衞，因此不算毁诺。
　　章思予是个堪付予大任之人也是个重信守诺的汉子，她不能失去这样一位忠义又可靠的人才。安珞道：「本公主不允许你辞职，还要升你官阶，至于你与龙儿私下的约定，就按你自己的意思办吧。」
　　章思予沉着脸道：「谢公主。」
　　＊
　　出了门，乐冰便怒道：「章大哥向来聪明沉稳居然会着了那小子的道了。」
　　章思予道：「是我一时不慎，那小子语出挑衅，我本不予理会，可他却说只要跟我交手过一次，七天后便能以我的武功来打败我，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个小小年纪的臭小子竟如此的狂妄，于是我便跟他赌了。」
　　想当然尔，他输了。
　　乐冰讶然道：「这怎么可能？大哥你的武艺极好，那小子怎可能用你的武功来打败你？！」
　　「连你都不信吧？我当然也不信啊，所以就赌了！」章思予皱眉道：「那个小子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咧！」
　　「偏你又着了他的道，非得带他入宫不可了。」乐冰沉着脸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人哪，我认为他玷污了公主便是想当上驸马，我替公主把脉已有身孕，那个小子怎能待在公主的身边？」
　　这便是他拚命劝公主切勿回宫的原因，可公主怎可能会弃幼弟的生死于不顾。
　　章思予却不这么想，「那是你对他有偏见，龙小子有点不食人间烟火，连尊卑的道理都不懂，对于男女之事看起来也还矇懂，且公主的态度并不像是被玷污的样子啊。」
　　乐冰的脸色黯沉道：「总之，孩子的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聂家若得知媳妇竟怀上男人的种，孩子保不住也就罢了，连公主都会没命。」
　　章思予一脸的忧心道：「公主已指婚聂家，她肚子裡的孩子留不得啊。」
　　乐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说肚子裡的孩子是个生命，是她的孩子。」
　　就算是冒着风险，她也要把孩子给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