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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

  •   3

      每当面对梦境时,黑崎一护显然并不是世界上最友好的人。他憎恨每个坠入黑暗的瞬间一如憎恨黑暗本身。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的过错,毕竟出现在一护梦魇之中的往往都不是他所乐见的。

      他无法清晰记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复着同一个梦境。犹如周而复始的影,一旦迷失便是永恒。梦中的情景总停留在多年前留驻的片段时间,逐渐被吞没在远景中的残阳以及黑崎真咲沾染了尘埃与血渍的苍白面庞,她一度温暖而柔软的眼神在贯穿身体的创口下逐渐失去光芒,逐渐变得空白而深灰。像彼时呼啸的天空。

      黑崎一护一直都深埋着这样的秘密在心底,一份亏欠了整个人生的愧疚总让他无法呼吸,哪怕有家人陪伴;即使有家人陪伴。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有一部分伤口终究只能溃烂在心里。一如草冠宗次郎在日番谷冬狮郎意识底端留下的痕迹。

      一护从没在深夜中被梦魇惊醒。至少不是在他终于能够理解那份罪恶感后。他选择背负和承担,就如同他一直所做的那样。他在梦境中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声音却在流淌出咽喉的同时干涸在胸腔里。一护有时也会在无眠的夜晚去想很远很远的地方,另一个同自己一样经历了过分苛责成长的少年是否也在做同一件事情,忍受同一种梦境,望向同一片天空。

      那些坚忍的罪在他心里捻出了一片苍茫的痕迹。很偶尔的时候,黑崎一护能够在梦魇中保持清醒,绝对幽闭而漆黑的空间里,过往画面犹如现实般扑朔迷离,他能够充分意识到这不过是个梦境,却无法从寂灭的魇中尝试苏醒。
      一护认为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恐怖了。

      如同此时。

      菊发少年睁开眼,期待着熟稔而折磨的画面再度出现,期待着真咲破败的肢体被遗弃在枯黄的草丛里,泪水在涌出眼眶前就盐化了,一粒一粒都是沙。
      但那出乎意料的并不如此,他站在一片空旷的冰原之上,四周弥漫而来的尽是霜寒雾气,他能看到自己苍白的呼吸被吞没在稠厚的空气里。一护眨了眨眼,不能很好的接受十二年来的骤然转变。

      一望无垠的冰雪蔓延出天地边际,包容而压抑。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却遗忘在脑海里。一护看不到任何值得称为生物的个体,除了冰。那些由雪凝结而成的固态液体缓慢而致命的攀爬在一切目所能及的区域。

      他继续向前走去,莫名奇异的,霜冻的空间里他感觉不到半点寒意。
      冰原尽头是一盏窄小的竹屋,篱笆院墙都像被封冻在水晶里。即便那里曾有过生命的痕迹,此刻也只能用过去式进行追忆。而一护突然有种预感,他闯入了一个非常私人的区域。

      然后另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单薄又单薄,很寂寞的背影。

      那个少年只是望着被霜天征服的竹屋,似乎在探寻,又像在回忆。

      一护知道那是谁,却无法让自己发出声音。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冒然踏入对方的过去里,冰轮丸曾允许他接触关于草冠的记忆。但此刻一护更想做的莫过于唤醒自己。他憎恨用这种方式窥探日番谷生命中并未与他分享的日子。无论他有多么希望了解,一护一直都清楚,唯一能够理解那种丧失感的,只有同样经历过痛苦之人。

      日番谷回过头,幽碧的目光直投入他的眼底。那么深那么深,带着痛彻心扉的孤寂与霜寒。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一护的存在,又或者他表现得毫不在乎。银发的少年重新将视线发散至天地交接的终点。日出与日落似乎都在一瞬间。不自然的光线让冬狮郎周围的冰雪笼起一层雾气。而他站在那里,有风拂过他桀骜的额发,连同裹在纤细肢体之上单薄的羽织一起猎猎作响。

      这样的场景让他莫名熟悉,却有种说不出的悲恸,似乎氧气都被挤压进肺底。

      然后眼前的景象突然转变为另一段过去,一护笃定那是冬狮郎刚从真央毕业不久。少年更加贴近于孩子的稚嫩发型以及缺少了羽织的死霸装让黑色完整的勾勒出他过分瘦小的骨骼和年龄。他不确定的望向此时站在自己身旁同样关注着过往记忆的死神队长,想要征求对方的允许,而日番谷的注意力却并没有为他转移。

      相反,冬狮郎看着年少的自己抱着纸箱跟在雏森桃身后,似乎是刚刚落过雪,两个孩子经过的沿途尽是皑皑白染的混合物,少女一直在呼吸下低语着:“你知道,你可以告诉蓝染队长,求他帮你换到五番来。”

      “我没觉得去十番有什么不好。”另一个冬狮郎用与安静的外貌不相称的恼火口吻回应说。

      但雏森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意见,“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十番哪里,我听说他们的队长和三席都维持了非常糟糕的口碑。”

      “别那么说我的队长!”日番谷突然激烈的咆哮过去,仍旧被少女所忽视。

      “我确定蓝染队长会愿意帮忙,你只需要试着和他谈谈。”她仍旧不受影响的劝说。“哪怕是六番也有空余的席位,我记得是五席,你没必要非去十番不可。”

      冬狮郎皱着眉瞪过去,“我是四席,和你同阶,雏森。”同样被指名的少女所无视。

      “我理解你想早点晋升,但你昨天才刚从真央毕业,我不觉得直接让你晋级席官是个好主意。”雏森评论着,“而且你在五番也一样能晋级。”

      日番谷看着她,绿松石色泽的瞳孔里带着一护无法名状的情感。

      “我保证蓝染队长能帮你处理这个要求。”雏森还在循循善诱。

      “但我没有任何要求需要他处理!”冬狮郎几乎是用绝望的语气,迫切的渴求对方的理解。他紧紧抱着纸箱的双手在一护眼中狠狠攥紧,似乎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

      “无论如何……”雏森终于转过身望向身高仍旧不及她的“家人”,黛色瞳孔因想起什么般蓦地涣散开来,“上帝!我怎么能忘记了蓝染队长的事情!小白,抱歉但是我必须走了,你自己也能去番队报道,对吧?还有,记得和蓝染队长谈谈,好吗?”

      日番谷愣了一瞬,似乎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仅木讷得接过雏森推回来的另一个属于他的纸箱。

      “你觉得他会不会因为我迟到而生气?”女孩儿咬了咬嘴唇,试着整理自己的头发,“哦还有,生日快乐,小白。”

      日番谷只是盯着少女瞬步消失的方向,抱着自己的两个小纸箱,脸上仍旧是不可解的表情。但黑崎一护却能够理解少年眼中容纳的全部情感。

      那双眼睛里写着:看着我,我在这里。

      那是身为十番队长的日番谷冬狮郎从未表露于外的神情。受伤,以及极端脆弱。

      “我的生日是一周前……尿床桃……”少年低声开口,那么轻那么轻,而一护却听得有如雷霆。

      只是那一刻,黑崎一护明白,他有多么珍惜眼前这个看起来每一秒都会碎掉的日番谷冬狮郎。
      就有多么憎恨着用尽一切力气去伤害他的雏森桃。

      接着久久站在他身边,用漠然的假象注视着全部回忆的日番谷突然转过头望向他。碧色眸子像一杳深陷的枯井。黝黑黝黑吹出呼啸的朔风。他寒火般的眼睛里刻满岑寂,幽深而空白似乎无渊无尽。

      一护突然就想要开口询问。
      为什么。
      你眼睛背后的世界尽头总徘徊着一个寂寞的质点?
      为什么。为什么。
      又或许他已经得到了比期望中更多的答案。

      冬狮郎看着他,用一种比王印事件对自己挥刀相向时更加绝望的神情。
      他开口,声音干涩。
      日番谷说:“对不起。”
      黑崎一护突然就抽动鼻翼想哭泣。

      然后他蓦地惊醒。
      黑夜包裹着浓重的月色,而一护无法记起自己最后一次因噩梦而汗湿了睡衣是在多久以前。他喘着粗气,无法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心脏处被人紧紧攥住的疼痛感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减轻。他有一种预感,非常非常糟糕的预感。
      而黑崎一护的预感,一向非常精准。

      ***

      日番谷冬狮郎平静的睁开眼。他并不想要被琐碎的过往牵绊影响,而激烈波动的情绪更不是他所需要的。日番谷翻了翻眼睛,对于死神代理远隔千山万水仍旧效果媲美炸弹的灵压泄露方式印象深刻。他甚至认为自己该去怀疑黑崎一护照这种状况灵力外泄出去还需要多久就能去尸魂界报道晋升全职死神。

      而冬狮郎同样知道另一个少年如此反应的原因。他能够清晰觉察在数秒前自己的灵压被黑崎的灵压完美而保护性的包裹起来,能够清楚忆起数秒前他默许了对方分享他尘封已久的过往,尽管也许并非初次。这个决定对他来说意外并不艰难。黑崎一护一直都是个例外。粗鲁,躁动,破坏一切规则毫不安定,却奇怪的令人易于相信。他能让人感到安全。

      而日番谷只是觉得也许有那么一次,只是一次,能够稍微懦弱一点,能够尝试着去相信和依靠,尝试着理解。

      他在心里向自己起誓,如果这次做不到,那么以后就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但冬狮郎甚至无法辩明他究竟迫切希望做到哪部分。

      “总在别人的屋顶上过夜并不是个好习惯,我记得你是在那个人还管理十番的时候养成这种毛病的?我说过他不会是个好的影响,如同他臭名昭著的口碑。”一抹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

      日番谷一怔,几乎是抽着气起身转过脸来,他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灵压,而与自己对面而立的身影逆光,面部表情深深陷入周围禁锢的黑暗里。

      冬狮郎眨了眨眼,终于带着三分困惑唤出她的名字。

      “……雏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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